第三百五十三章 時間如流水
一晃又是半年，父母之間非但沒有像奶奶想的那樣，有所緩和，反而更加的難以相處了。父親的所作所為沒有一點是小林嘉子不看在眼裏的，所以，對於父親，她隻有恨，而對於母親，則還是由來已久的可憐與愧疚。
反而是奶奶，因為父母長年累月的吵架，小林嘉子和奶奶待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以往媽媽做的事情，現在都是奶奶來做了，洗衣，做飯，陪小林嘉子一起在庭院裏玩耍，哄小林嘉子安穩的進入夢鄉，當然，還有一件事是媽媽也未曾做到的，那便是和小林嘉子一起呆呆的望著天，欲，哭，無，淚。
最終，經年累月的吵架讓母親再也無法忍受，在一個寒風凜冽的初春的早晨，肅穆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小林嘉子的媽媽，站在門口，圍巾隨著寒風飄動，像是說著什麽，指尖依稀有紅色的液體向下滴著，滴答，滴答，可能是最後的告別吧。
她背對著家門，留下了自己最不珍貴的，然而卻又最無奈的，眼淚。
家裏，餐桌上擺放的是媽媽最後做的一頓飯，然而隻有兩雙筷子，在平常媽媽做的位子上，隻有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的，是媽媽清秀的小字。
屋裏，小林嘉子還在夢鄉，笑容甜甜的，像是回到了蹣跚學步的時候，父母快樂相處的時候，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時候，然而，臉上的淚珠，確是媽媽最後留給她的，唯一的，無法拿到的，東西了。
雞叫三遍，奶奶已經穿戴整齊，來到了餐桌旁，一張皺皺巴巴的，放在兒媳位子上的紙，頓時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媽，這是我無數次這麽叫您了，可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了，他的所作所為，您都看在眼裏，寬容，理解，忍耐，我不是沒有做到，實在是這樣的日子不是我所能承受的啊，他真的太過分了，恐怕您還不知道吧。
昨天，我出去買菜的時候，看見他了，不是一個人，是三個，挽著他手臂的人，居然叫他老公，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臂彎裏，竟然還抱著一個比林嘉子小不了多少的小男孩！
這次，我真的是無法再繼續忍受下去了，不知道他從什麽時候開始，就有了一個家外的家，我實在是不明白，這個家怎麽就不能留住他，他怎麽會又在家外又安了一個家，顯然，在林嘉子出生沒有多久，他就已經家外有家了。
所以，我放棄了。
徹底的，放棄了。
但是，我還年輕，我不想讓自己就這麽在這樣一個家裏度過我剩下所有的光陰，我，逃走了。
您知道，我最牽掛的，林嘉子，還小，她，我就自私的托付給您了，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我不配做她的媽媽，那張小紙，是我留給她的。
媽，我，逃走，了。”
奶奶顫顫巍巍的坐在了椅子上，看到了桌麵上一張略帶紅色的小紙，猶豫的打開了，上麵赫然三個大字，對不起，隻是這三個字，哪裏是用筆寫的，分明是用血寫成的啊，分明是用兒媳對孫女的無限愧疚寫成的啊。
奶奶雖然難過，卻也沒有十分震驚，好像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局。
擦幹淨臉上的淚痕，把兩張被淚水浸濕的信紙小心翼翼的收拾起來，強打出一副笑臉，去叫還在沉睡中的小林嘉子。
林嘉子睜開朦朧的雙眼，感覺臉上澀澀的，好像有什麽東西似的，突然心裏像是被紮了一刀一般，大哭起來，奶奶無奈的搖了搖頭，歎了一聲：“母子連心啊！”。
安慰著小林嘉子，卻隻能用手輕撫小林嘉子瘦小的背脊，張開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至於那三個鮮紅鮮紅的大字，奶奶並不準備讓小林嘉子看見，這麽小的孩子，看到那樣的字跡，還不嚇壞了。
哄著小林嘉子，進了餐廳，小林嘉子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麽一大早起來就想哭，還大叫著找著媽媽，看見奶奶無動於衷的坐在座位上，沒有意識的拿著筷子，小林嘉子似乎明白了什麽，也不哭了，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一桌的飯菜，竟然笑了。
一個四歲多一點的小女孩，笑的卻那麽淒涼，那麽無所謂，那麽悲戚，奶奶聽著這樣的笑聲，心裏是一種完全不能言表的痛楚。
想到了幾年前一家子其樂融融的景象，感覺恍如隔世，為什麽自己的兒子就不能來看看這樣的女兒，為什麽就不能來聽聽這樣的笑聲，沒什麽就不能顧及一下自己這個當奶奶的有多痛苦，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奶奶下定了決心，小林嘉子她一定要養，還要好好的養，不能讓這麽小的孩子再去承受更多的痛苦了。
奶奶默默的看著小林嘉子，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從此，相，依，為，命！”
小林嘉子止住了淒慘的笑聲，注視著奶奶蒼老的臉龐，四歲的小眼睛裏，閃爍著無奈而又帶著一絲希望的光芒。
不管怎麽說，小林嘉子畢竟還是個孩子，還是個五歲都不到的小孩，她的傷痛，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從小腦袋裏淡去。
很快，小林嘉子就到了上學的年齡，奶奶帶著她在最近的小學報了名，小林嘉子看著來送其他小朋友的的都是爸爸媽媽，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裏不由一陣痛楚，雖是小孩，卻也懂得奶奶辛苦，硬是憋住，沒有哭出來。
然而，上了學之後，林嘉子與小朋友們雖然相處的還算正常，但並不是每一個小孩子都經受過林嘉子那樣酸楚的經曆，所以，也遠遠沒有林嘉子那樣成熟，他們雖是無心，卻也經常能在教室裏聽到這樣的對話。
“林嘉子，你的爸爸媽媽呢，怎麽每次都是你奶奶來接你啊？”小朋友很隨意的問著這個問題，絲毫不覺得有什麽欠妥之處。
“呃，那個，爸爸媽媽有事，經常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