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今時不同往日
崔府的大門重重地關上，小廝最後一句話像是一個揮之不去的魔咒一般，在薛縣丞與薛筱筱的腦海之中盤桓轉動。
“你的麵子，還值一樁婚事嗎？”
“你的麵子，還值一樁婚事嗎？”
……
薛縣丞思量著小廝的話，全身上下一陣寒涼之意拂動而過，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戰。
“爹……”
薛筱筱更是哭成了淚人，別過腦袋，望著薛縣丞，不住地啜泣著，肩膀上下聳動，“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怎麽好端端的，崔淼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啊？這……這……”
薛筱筱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她的指尖才剛剛觸碰到薛縣丞的衣角，薛縣丞便像是觸電一般，一把將她甩開。
薛筱筱也未曾想到，薛縣丞竟然會如此對待自己，一臉詫異地望著薛縣丞，喉嚨輕輕躥動，“爹……”
薛縣丞滿腹怒氣，此刻看到女兒又有隻知道哭哭啼啼，卻是半點忙都幫不上，更是一陣陣的煩躁和怒氣從心口湧動而起。
“哭什麽？”
薛縣丞厲聲嗬斥道，“隻是退了你一樁婚事而已，有什麽好哭的！”
薛筱筱自由便被爹娘捧在手心之中，莫說是嗬斥了，便是一句重話，都未曾對自己說過。
想不到，有朝一日，薛縣丞竟然會在這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訓斥自己！
薛筱筱麵上無光，四下裏環視一圈，跺著腳，一路小跑著，跑開了。
薛縣丞雖然對薛筱筱發了火，可是心中卻也知道，此事根本不是薛筱筱的錯處，自己便是衝著薛筱筱發了火氣，也是無濟於事。
……
自從那日在崔府門前，被崔淼拒了婚事，這幾日下來，薛筱筱都躲在自己屋中，不管薛縣丞如何與她示好，都沒能見到女兒一麵。
薛縣丞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這陳文清倒是養好了身子，回了縣衙。
薛縣丞之前在縣衙當中的一番籌備安排，也因為此次城隍廟之事，白費了心機。
如今，這縣衙當中 ，人人見了薛縣丞都唯恐避之而不及，更別提還和他籌謀什麽事情了。
反而是陳文清，因為參加了一次科考，加上在城隍廟之事中，立下了大功，更是得了周縣令的賞識。
一時之間，陳文清倒是成了人人眼中追捧的對象。
自從他回了縣衙，薛縣丞更是受人排擠，已然到了無處容身的地步。
這日，早晨忙完了縣衙之事，薛縣丞在後院的廚娘處得了一盒飯菜，正要去前院與那些衙役們一同用飯，卻聽到有兩個衙役圍在院中，正在竊竊私語。
“聽說，此次科考，咱們城中的考生試卷抽到了前邊，預估著咱們城中考生的成績都不錯。”
另一個衙役大點其頭，又往那說話的衙役身邊湊近幾分，一隻手還不忘搭在唇邊，對那衙役輕聲道，“我有親戚在考官府中辦差。聽說，此次的狀元姓陳，就是不知，是不是咱們的陳仵作。”
兩人正要再說話，卻聽到身後響起了薛縣丞一聲冷笑。
二人聞言，紛紛別過頭，望向薛縣丞。
雖然這些日子，他們刻意與薛縣丞保持著距離，可是如今都這樣正麵撞上，總不少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縣丞。”
兩人紛紛對薛縣丞抱拳行禮，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皆有幾分不大自然的神色。
薛縣丞自是清楚他們露出這等神色的緣故，倒也不急著解釋什麽，隻打量了二人一眼，揚動下巴，指了指院中的石桌。
兩個衙役無奈之下，隻得隨著薛縣丞一同坐下。
“這科考之事，並非是一年就能中第的。”
剛剛落座，薛縣丞便意有所指地說道。
那兩個衙役對視以一眼，其中一個瞥了薛縣丞兩眼，雙眼微微眯在一起，笑嗬嗬地道，“縣丞說的是。這若是一次就能中第，自是要比尋常人高出不少。我聽說啊，便是朝中那些大員們，若是遇到一次中第的人，也會高看幾分的。”
聞言，薛縣丞的麵色更加難看。
他陰沉著臉，也不答話，隻埋頭扒拉了兩口飯菜。
方才未說話的衙役望向那說話的衙役，卻見那衙役正一臉傲氣地盯著薛縣丞。
若是放在前些時日，這薛縣丞又是出錢，又是出力，一個勁地想要同這些衙役們搞好關係，好將陳文清孤立。衙役們即便是不看在他的麵子上，也要看在銀子的麵子上。
可如今，和從前可是大不相同了。
陳文清在衙門之中立了頭功，加上又參加了科舉考試，若是一舉中的，日後便是登科之人。
如此新貴就擺在眼前，誰還會為了一個薛縣丞得罪他呢？
薛縣丞麵色陰鷙，粗粗地吃了兩口飯菜，便尋了由頭，火速離開了。
待到走出長廊，確保那兩個衙役看不到自己，薛縣丞才別過頭，衝著衙役的方向呸了兩口，“趨炎附勢的小人！你們一個個隻管等著瞧。陳文清能走一次運，我就不信，他還能次次都走運？”
薛縣丞說著，才轉過身，尚未走出兩步，便看到站在不遠處，雙手背在身後，正盯著他的周縣令。
薛縣丞尷尬地撓了撓後腦，賠著一臉笑意，往周縣令的身邊湊上兩步，低聲道，“縣令怎麽在這裏？”
方才薛縣丞的話，周縣令聽得清楚，隻是不想當眾斥責，隻得無奈地長歎一口氣，搖搖頭，對薛縣丞道，“新科的榜單已經定下了，衙門的人都忙著，還要你去州裏取來才成。”
“定下了？”
薛縣丞聞言，驚訝地上前，“怎麽這麽快就出成績了？咱們這裏成績如何？可知狀元是何人？”
薛縣丞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周縣令卻都沒有回答，隻是上下打量著他，不發一言。
許是也意識到了周縣令目光之中的陰沉，薛縣丞尷尬地收回步子，隻對周縣令行了禮，“我這就去取了來。”
眼瞧著薛縣丞出了縣衙，周縣令也是無奈地搖搖頭，長歎一口氣，轉身往後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