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竟然有情
屋中再度陷入了沉默，隻能偶爾聽到嫣然低聲啜泣的聲音。
想不到，阿霞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趙雲微心中也似有一塊石頭堵住，悶悶不樂，原本計劃好要詢問的事情，此刻全部都拋擲腦外。
“這帕子，就是阿霞給她那負心漢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嫣然終於收斂了哭聲，將帕子狠狠地拍在桌麵上，惱火地瞪了一眼，沉聲道。
也難怪嫣然惱怒。
這負心漢著實讓人氣憤！
既然不能對阿霞的深情給以回應，當日為何又要前來撩撥呢？
最可惡得是，分明知道阿霞對他一往情深，還有了他的孩子，卻如此無情無義，以至於阿霞和孩子都葬身井底。
“姑娘，這帕子到底是從哪裏尋來的？”
嫣然已經冷靜下來，那雙通紅的眼中滿是憤怒，盯著趙雲微，沉聲問道。
趙雲微與她對視一眼，抿著唇瓣，垂著眼瞼，思量許久，隻得說出她是如何得到這塊帕子的。
隻是，在敘述當中，趙雲微特意隱去了她偷聽到的那些內容。
“嫣然姑娘，你知道阿霞的情郎喚作什麽嗎？”
趙雲微偏著頭，望著悲切的嫣然，試探著問道。
一般來講，青樓女子與人私定終身，乃是隱秘之事，輕易不會告知與人。
趙雲微也隻是賭賭運氣，倒是沒想著嫣然真的知道。
“他名喚馬二。家是東城一家破落戶之後。從前倒是讀過幾年書，可是他爹過世之後，家境中落，便再無讀書。這幾年，馬二也不知跟著什麽人在廝混。家中竟然日漸富裕了起來。阿霞有了身孕之後，這馬二就舉家不知搬去了什麽地方。這些時日，我也四處尋他，卻沒有半分蹤跡。”
嫣然說著，將帕子緩緩地放在桌上，出神地盯著那帕子，一時無言。
趙雲微也不由有些失望。
本以為靠著這一條帕子，說不好能找到什麽線索。
哪怕對方隻是那什麽凡哥手下一個小小的馬仔也好。
奈何，到了這裏，線索竟然又斷了。
想著，趙雲微心中悵悶，端起茶杯，仰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不過……”
就在趙雲微要起身告辭的時候，嫣然卻若有所思，接著道，“這馬二從前倒是經常去城東一家賭坊。我身份特殊，不能進去查看。若是姑娘真的在找這馬兒，倒不如去瞧一瞧。”
趙雲微才剛剛喪失的希望，驟然又被嫣然一句話點燃。
她驚喜地望著嫣然，連連露出笑意，點了點頭，“嫣然姑娘，若是我能找到馬二，不僅僅能為阿霞討回一個公道，更能救下這城中不少人的性命。到時候，你就是頭功。”
說完，趙雲微站起身，竟然對嫣然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禮。
嫣然見狀，大吃一驚，忙站起身，驚訝地扶住趙雲微一雙纖細的胳膊，不可思議地凝望著趙雲微，“姑娘這是做什麽？我……我怎麽能擔當得起姑娘這樣的大禮呢？”
趙雲微起了身，對嫣然笑了笑，又望了一眼那帕子，“這帕子就留給姑娘做個念想吧。”
說完，趙雲微轉身往外而去。
屋外守著的幾個丫頭看到趙雲微進去沒有一會兒竟然就出來了，紛紛詫異地望著她。
可現在，趙雲微已經和方才的心境大不相同了。
她已然得到了最有用的消息，便是腳下的步子，也輕快了許多。
眼瞧著趙雲微下了樓，嫣然貼身的小丫頭，方才那個手持琵琶的姑娘，快步走進屋中，“嫣然姐姐。”
她才喚出嫣然的名字，便見嫣然抬手指了指門口的方向，做了一個關門的手勢。
小丫頭忙反身關上門，快步走到嫣然身邊，“嫣然姐姐，這公子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她家嫣然姐姐美貌出眾，雖然是個處姐兒，可但凡進了這屋子的公子，總是想盡了辦法，想要留在屋中，好一親芳澤。
想不到，這位公子倒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嫣然望著門口的方向，淡然一笑，倒了一杯酒水，一飲而盡。
小丫頭眼瞧著嫣然心緒不佳，不知發生了什麽，隻迷惘地站在嫣然身邊，望著她的側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嫣然一連喝了三杯酒，才撐著身子，慢慢站起來。
她緩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望著窗外那一輪奶白色的月光，高聲道，“如絲如蔓，如癡如醉。何情何意，縱得如此？”
小丫頭不解地望著嫣然。
這幾句話，她聽了許多遍，每當嫣然心緒不佳的時候，總會高聲吟唱，可是，她卻從未告訴過小丫頭，這幾句話是什麽意思。
嫣然喝了酒，又吹了風，嫩白的臉上浮現一沉氤氳的紅色。
她慢慢地轉過身，雙手抵在身後，醉眼朦朧地望著小丫頭，“他竟然去參加科考了。想來，少不了他府中新婦的功勞。”
小丫頭更是聽得雲裏霧裏。
“嫣然姐姐，飲了酒，切莫站在窗邊吹風了。”
小丫頭一邊說著，一邊快步上前，才抬手扶住嫣然，嫣然卻腳下一軟，整個人都靠在小丫頭的懷中。
“文清啊文清，你可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女子，對你癡情未消。你可知道，這個女子，身陷青樓……”
嫣然說著，身子逐漸向下滑落，一雙眼睛也緩緩地合在一起。
小丫頭並不知道嫣然說的文清到底是什麽人，隻以為是嫣然姐姐的哪位恩客。
她一邊將嫣然攙扶起來，一邊關上窗戶，擔憂地對嫣然道，“若是被老鴇知道姐姐喝成這樣，還不知要發什麽樣的脾氣呢。”
嫣然雖然閉著眼，卻勾動唇角，嗬嗬一笑，“我如今已是妓籍，一生難得一心人，就連那麽一個妹妹，都被她逼得跳了井，我還會在乎她發火嗎？”
小丫頭聞言，忙捂住嫣然的嘴，一邊拖著她往臥榻邊走去，一邊湊在嫣然的耳邊，低聲道，“嫣然姐姐，可莫再說了。阿霞姑娘投井之事，老鴇叮囑了，不許咱們再提。可切莫說了，切莫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