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折腰舞
宴會有點尷尬。
“沒想到徐先生對於樂舞的要求還是很高的啊！”
不多久，金濟東就再次跟徐華彪這裏說話了。
他的表情不是特別好。
當然了，換你，準備的助興節目被人一張嫌棄臉，隻是看了兩眼就不再抬頭，一副還不如桌子上煮熟了的肉看起來更漂亮的樣子，你也不會高興。
“其實我不是很懂，所以欣賞不來。”徐華彪繼續謙虛的實話實說。“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頭暈。”
可是金濟東一點都不會覺得這是實話。
隻是看不上吧？
他的臉上掛不住了。
這是欺我府中無人？
又或者僅僅是因為開場的時候自己的那句其實仔細想起來在長安現在的情況下，是非常誅心的指控，讓這個年輕人的心情不好了？
這可不是自己現在能接受的啊！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金鍾國，那對於自己……
金濟東對著在那麵的仆人招了招手，然後低聲耳語了幾句。
仆人得令之後就又離開了偏廳。
不多時，音樂忽然停了，偏廳裏正在跳舞的幾個舞女像是得到了什麽命令一樣，齊齊的對著徐華彪和金濟東鞠了一躬，然後就退了下去。
“司徒大人這是……”徐華彪看了一眼，舞女退下去了，樂工卻並沒有。
看起來不像是金濟東被自己的不走心給徹底激怒了之後掀桌子啊！
不然怎麽會留下樂工在這裏呢？
“徐先生知道折腰舞嗎？”
金濟東說起這個的時候，臉上似乎有自信的表情。
“燕啄皇孫，知……咳咳，嗯，知道一些。”徐華彪腦子有點短路，幾乎是本能的回答，可是話還沒完全出口，他就被自己嚇了一跳。
他真不是什麽喜歡信口胡說的人。
他所知道的折腰舞是跟一個叫做趙飛燕的人關聯在一起的，知道趙飛燕，也是因為一篇在中學背過的古文，其實趙飛燕還有兩種更著名的編舞，掌上舞和踽步，就是靠著這三種舞蹈，她才能獨得皇帝的寵愛，之後在曆史上留下那一筆的。
當時介紹了這三種舞的他的語文老師還很認真的講過這三種早已失傳的舞大概都是什麽樣子，好好的開了一波腦洞的。
因為金濟東現在說話的方式，他不自覺的就張嘴就來那句背誦過的古文：燕啄皇孫，知漢祚將盡。
那漢祚將盡四個字還沒說出來，他立刻就反應過來犯忌諱了。
雖然趙飛燕是西漢時候的事情，現在是東漢，可是好歹還是一個漢，現在雖然薑虎東這裏胡搞瞎搞，可是好歹還是漢朝啊！你說人家要完……
信不信你先完！
“徐先生還真是博聞強識啊！居然連先成帝時的民謠都知道……”金濟東一愣，太意外了。
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徐華彪剛剛看不上自己府上那群舞女的跳的舞，也不是多矯情的事情了。
“不過這折腰舞卻是先高祖的戚夫人由先楚的舞蹈中發展出來的。”
“嗯，但是據說卻是那趙飛燕跳的最好。”徐華彪越發尷尬了。“司徒怎麽忽然說起這個了？”
“是這樣的，府上有一個舞姬對折腰舞頗有心得，既然徐先生知道此舞來由，所以……可以請先生品鑒一下。”金濟東收起來了之前因為徐華彪的愛搭不理而有的那點不爽的情緒，這句話說的依舊讓人如沐春風。
這涵養，就配得起三公之名。
“哦？頗有心得？”徐華彪微微愣了一下，這話聽起來多少有點吹牛的意味了。
“此舞易學難精，會的人多，但是卻很少有人能跳的好。”金濟東看到了徐華彪的驚訝，臉上的笑容終於真誠了一些。“多數舞女都隻能彎腰甩袖，卻沒有那份如柳隨風之姿罷了。”
“那我今日一定要多開開眼界了。”徐華彪這句話說的很誠懇。
後世這種舞可是失傳了的，隻能從陶俑和壁畫裏猜想和複原，那到底是不是那回事都還兩說呢。
其實，他更想看的，是趙飛燕精通的另外兩種舞，尤其是掌上舞……
一個女人在你的手掌上翩翩起舞，想一想那畫麵都美如畫啊！
不然他這種看跳舞隻看大腿的人……
咳咳。
“隻是還請徐先生少待片刻了。”金濟東臉上的笑容很誠懇。
徐華彪笑著點了點頭。
等一會兒？嗯，套路。
先誇上一堆，然後讓你等上半天，然後才出來，就算是一坨翔，看起來都能變成一朵花。
古人最擅長這一套，白居易就曾經寫過一首著名的長詩來吐槽這種跟饑餓營銷差不多的“炒作”方式。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
什麽，那首詩不是吐槽？哎呀，不重要啦……
等了好一會兒，徐華彪和金濟東這裏都又喝了好幾杯酒，偏廳門外終於又有了人聲。
那個仆人也終於又走了進來。
雖然隻是沒有吭聲的站在了門口，沒有打擾徐華彪和金濟東這裏說著一些毫無意義的閑話，但是意思很明顯，那邊準備好了。
金濟東顯然很喜歡這個仆人的聽話和知進退，隻是對著他點了點頭。
而徐華彪這裏也安靜了下來。
手裏的肉和酒也放了下來。
仆人鞠躬示意自己看到了，然後，拍了拍手。
音樂聲響起。
兩排舞女從門外踩著舞步，一左一右的走了進來。
就像是那些電視劇裏的舞蹈一樣。
徐華彪定睛一看，就是剛剛出去的那群舞女。
心裏對於金濟東的饑餓營銷也多了一些原諒：這群舞女都是換了衣服的，應該用了不少時間，也不是故意吊自己的胃口。
兩排舞女進來了之後，在兩側就先跳起了舞來，而一個身著更華麗的舞衣的女子用長長的水袖遮著自己的臉緩緩的踏著舞步走進了偏廳的中間。
又是這一套。
徐華彪在心裏默默的吐槽。
努力遏製著自己對她長相的好奇，因為你一旦好奇，那她就得逞了。
音樂聲猛的一變，那個應該是主舞的人兩手的水袖朝兩邊一甩，長長的水袖劃出來了兩條彩虹。
相當的華麗，也相當的經驗。
作為登場的方式，可以說是很有氣質了。
而在開場之後，中間的舞姬也正式開始了跳舞。
婀娜多姿用來形容這個舞姿真的是恰如其分，雖然沒有徐華彪習慣的白花花的大長腿什麽的，但是那各種用水袖和身體構成的曲線，也有著一種讓人側目的美感。
但凡換一個誰，都會目眩神迷的。
徐華彪呢？
也愣住了。
倒不是因為那向後仰倒，所謂“折腰”的舞姿和那水袖的曲線。
而是因為剛剛水袖甩開之後露出來的那張臉。
那是一張他似曾相識，但是想不起來名字的臉。
肯定見過，是認識的臉。
雖然說不上熟悉。
但是一下子腦子短路，想不起來名字了，還是讓他感覺好氣啊！
怎麽能忘記了呢？必須想起來啊！
於是，愣在了那裏。
努力的想著。
這個正在那裏翩翩起舞的女子，究竟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