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這是我的孩子
“我說了,我不會同她結婚。”
一直到第二日,沈憂醒了過來,還沒睜開眼睛,先想到的就是祁雨深這句話。
即便明珠報社周年慶沒公布婚約算不上是什麽事,沈憂還是赴約,同祁雨深吃了晚飯。
目前,明珠報社除了被罵“拉著別人搞新聞”“蹭熱度”以外並沒有別的黑料被放出來,以祁雨深的做事風格,這麽低調還挺少見。
雖然她沒再問詢問更多的細節,但是也能猜得出祁雨深肯定準備了更多的計劃,隻是還不到時候……
她伸了個懶腰,“其實我還挺期待你說的那一出好戲呢……”
先前祁雨深說讓她等的時候,他曾這麽說。
收拾好以後沈憂就出了門。
最近她養成了一個有些怪異的習慣,每周都要去那個休養院“看望”陸晴雨。
很難對別人解釋自己這個習慣。
或許是為了彌補自己之前所受的苦難?
可是連沈憂自己也想不通,她三番五次的來看陸晴雨晴雨,卻沒有對她做出什麽事情,這到底是怎樣的心情和想法?
也或許是因為現在的陸晴雨不用她懲罰,就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沈憂盯著玻璃窗背後的那個屋子。
陸晴雨站在那個屋子裏。
她的頭發比沈憂第一次來看她的時候要長很多,但仍然是在頭頂亂糟糟的狀態。
“陸晴雨。”沈憂低聲呼喚了一句。
可是,陸晴雨依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任由沈憂在那邊呼喚了好幾次,她的眼神裏始終是空洞洞的,沒有任何焦距。
沈憂放棄了與她對話的念頭。
陸晴雨從失去孩子以後,就徹底瘋了。
現在的她,已經無法跟任何一個人溝通,她隻能沒有目的地活著。
過了一會兒,沈憂看到房間裏的女人忽然渾身觸電一般。
陸晴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發瘋一般在屋子裏跑來跑去,四處尋找著。
這次她沒有再用自己的頭撞牆,隻是在屋子裏不停翻。
她沒什麽東西,隻能翻來覆去地看床底,最後她從床上翻出了一個枕頭。
哪怕沈憂隔著一段距離都能看出那枕頭破破爛爛的,甚至還有些髒兮兮的。
而陸晴雨就抱著那枕頭,不停呢喃:“我的兒子,這就是我的兒子……”
“……”沈憂被這一幕震驚到不能言語。
她沉默地看著。
過了一會兒,沈憂叫來了護士,問:“陸晴雨一直都是這樣嗎?”
從沒能保住那個孩子之後……
護士也看了一眼房內,一下就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便回答:“是……她自從從醫院回來之後,精神狀況就惡化了……”
那個枕頭他們也試著藏起來過很多次,因為不想讓病人對物品有什麽依賴。
“可是她就是緊緊抓著不放。平時我們對她打鎮定劑什麽的都很有用,立刻就不哭不鬧了,可是唯獨那個枕頭,我們怎麽搶也搶不走……甚至有幾次她要襲擊我們,所以……”
護士說著,還忍不住抖了一下。
聽了這些,沈憂的心理竟彌漫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心酸。
“之前幾次,我來的時候怎麽不告訴我?”
算一算,陸晴雨從失去孩子出院已經有兩個星期。
兩個星期她來過兩次,可是卻並不知道這件事。
護士觀察著沈憂的臉色,搖搖頭:“沈小姐……不是我們不想告訴你……隻是這個情況,祁總說了,暫時不要告訴你,怕你會難受。”
“祁雨深?他怕我會難受?”
沈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都到了這個時候,祁雨深居然還想得到這一點。
之前他勸說她,讓她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並不是殘忍的事情。
在背地裏更是體貼入微,知道了那麽多情況,卻不允許護士告訴她。
直到沈憂自己發現了這一點。
沈憂啞然,點了點頭:“你先回去忙吧,我在這裏再呆一會兒。”
而那護士也不再多說,就準備離開。
卻又聽到沈憂在身後問:“你覺得我對病房裏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態度?”
護士錯愕,一下子轉過頭,表情登時像是見了鬼。
而沈憂話音剛落,也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急忙擺了擺手:“抱歉,有點想太多了……”
“沒、沒事。”護士匆匆忙忙地離開。
看著她那倉皇而逃的樣子,沈憂知道她或許是把自己當成什麽不正常的人了。
也是,一個正常的人,哪會天天往醫院跑呢?
還看一個天天就抱著枕頭裝作那是自己兒子的瘋女人,想想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前世,如果自己也活了下來,隻是失去了孩子,也會變成陸晴雨這樣嗎?
——隨便逮著一個物體就說那是自己的兒子。
她也會變成這樣精神失常的瘋子,然後被展霖和陸晴雨觀賞嗎?
想到這裏,沈憂心裏對陸晴雨僅有的那點同情蕩然無存。
這終究不是值得自己同情的人,這一點沈憂從前世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在那玻璃窗後麵又看了許久,終於是把自己今天的思緒整理完。
沈憂又看著房間裏女人可悲的樣子,搖了搖頭,手插在大衣口袋裏離開。
步伐倒算不上沉重,隻是有些躊躇。
走出最裏麵的院子,外麵明媚的天色讓沈憂恍了神。
不遠處有個男人的背影。
那人似乎正推著一把輪椅,往前慢悠悠地走著,還不時彎下腰,在那老人的身邊說著什麽。
這個場景卻讓沈憂的心情好了一些。
遠處開闊的天色,預示著春天即將來臨,這個冬天終於快要過去了。
沈憂搖搖頭往前走。
她發現自己在原地似乎站了很久,那推著輪椅的背影已經轉了回來。
“奶奶,您就放心在這裏養身子吧,不用操心我……”
“要不是你把那些護工都罵跑了,我也不會把你放在這裏啊,你這老太太……”
男人用無奈的語氣對輪椅上白發蒼蒼的女人說著。
說完以後抬起頭來,看到了站在樹下的沈憂,他忽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