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好了
周祈宸聲落之時，漆黑的墨瞳，一眨不眨的注視著盛玖，不容拒絕。
盛玖見他如此，眸光微動了動，輕道：“我如果說……不讓你一起去，你會如何？”
周祈宸挑眉，定定的注視著盛玖，雖是一臉的不以為意，落在盛玖頭頂的手掌，卻微微下壓：“那就……誰都不要去了！”
他手上的力度不大。
但是言語之間，威壓甚重。
盛玖的目光，與他的目光，於半空之中，糾纏數回之後，終是敗下陣來：“必須要去？”
“必須要去！”
周祈宸頷首，神色鄭重道：“讓你獨自一人，示於眾人前，我不跟著，心中實在難安！”
聞言，盛玖心下微動：“什麽我獨自一人？”說著話，她抬手指了指寢殿門口處端著呈盤，眼觀鼻鼻觀心候著的莫心和慕凝，唇角緩緩彎起，滿是戲謔道：“她們和外頭的那些暗衛，難道不是人嗎？”
“阿玖！”
周祈宸並沒有因為盛玖的戲謔，而緩和臉色，語氣微沉的喚著她，“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語落，不待盛玖出聲，他便再次出了聲：“眼下宮門外的那些人，與你淵源甚深，南玄策以他們來逼你出麵，實在其心可誅！我知道，你心性堅韌，也有你自己的打算，你要去見他們，我不攔著，你要如何應對，我也可以不過問，但是我想，我要，陪你一起去麵對！”
“罷了！”
周祈宸如此一番話，令盛玖不由心生動容！
定定的，與周祈宸對視半晌兒，她終是有些無奈的，幽幽輕歎了一聲，挑了挑黛眉，對他說道：“為了讓世人見識我的囂張跋扈，也讓南玄策可以借題發揮，待會兒我要乘你的輦車過去，你要去，去便是了！不過……如今在南玄策眼裏，你始終昏迷不醒！棋局過半，白子蠢蠢欲動，卻尚未悉數入局，自不能半途而廢！你得答應我，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要乖乖的待在龍輦之中，不能露麵！”
周祈宸並沒有答應盛玖，而是看著她，將置於她頭頂的手，落在她的肩膀，沉聲說道：“你莫是忘了，徐俊一直在以我的身份，在宮中行走！”
“徐俊是假的，但你是真的！”
盛玖回望著周祈宸，握住了他停在自己肩膀的手，惻惻聲道：“南玄策這個對手，實在太過難纏，讓徐俊以你的身份，在宮中行走之時，我就沒想過，能騙過他的眼睛！唯有讓他識破徐俊的身份，以為你醒來無望，他才會肆無忌憚的，繼續他的計劃！”
說到這裏，盛玖眼底陰霾斂去，含笑看著周祈宸，朝著周祈宸，輕眨了眨眼睛，說道：“周祈宸！你可是我藏在最後的秘密武器！現在……還不是你露麵的時候！你想陪我一起去，我可以讓你去，但是你得答應我，乖乖在龍輦裏等著我，絕對不能露麵！”
聞言，周祈宸思緒飛轉開來。
在沉吟了片刻後，抿了抿自己的薄唇，語氣凝重的問道：“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要確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當然！”
盛玖眉眼彎彎，笑著頷首。
周祈宸見她笑的眉眼彎彎的說著當然，原本冷峻凝重的麵龐，倏地一下緩和下來。
他並沒有出聲答應盛玖剛才的要求，隻幅度極輕的，點了點頭，便微微側目，對低眉斂目候在寢殿門口的莫心吩咐道：“莫心！莫要愣著了，趕緊過來給你們家大小姐更衣！”
“呃？！”
方才，已經將盛玖和周祈宸的對話，悉數聽進耳裏的莫心，見周祈宸並沒有答應盛玖的要求，而是直接對自己下了命令，不禁緊蹙著抬眸，顯示一臉驚愕的看了周祈宸一眼，然後偷偷的瞥向盛玖：“這……”
見狀，盛玖眼底的笑意，越發燦爛了幾分：“怎麽？皇上的旨意都不聽了？”
聞言，莫心心裏猛地咯噔了下，連忙出聲：“奴婢不敢！”
說著話，她已然端著呈盤，行至龍榻前。
將手裏的呈盤，置於小幾之上，取了呈盤上的大紅色衣裙，抬眸看著盛玖，輕聲解釋道：“這衣裙，是大小姐以前穿過的，如今大小姐的身形，比之以往要更加纖瘦，多少會寬鬆一些！”
莫心手中的衣裙，乃是大紅之色，紅的張揚，似火一般。
這件衣裙，不隻殷凰穿過的。
還是殷凰曾經十分喜歡的。
盛玖看著自己尚是殷凰時，最為喜歡的紅色衣裙，心中不由五味雜陳。
緩緩抬手，青蔥版的玉指，輕輕撫過那件紅衣，感覺到那鐫刻在靈魂深處的熟悉觸感，她紅唇微顫了顫，聲音輕軟而飄渺：“無妨！腰帶收緊些便是！”
“是！”
莫心應聲，輕點了點頭，欲要為盛玖更衣。
見狀，盛玖輕蹙著黛眉，轉頭看向身邊的周祈宸：“我要更衣，皇上可以回避了。”
聽聞盛玖此言，周祈宸不禁輕笑了下，然後好整以暇的，從上向下打量著她，湊近她耳邊說道：“這親也親了，抱也抱了，不過是更衣罷了，有回避的必要嗎？”
耳邊，熱氣吹拂。
讓盛玖忍不住將輕蹙的黛眉，換成了緊蹙。
微微抬眸，斜嗔了周祈宸一眼，見方才一臉沉凝的他，此刻正一派風流，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她輕嗤了一聲，在他沒有受傷的那條手臂上，用力擰了一記，“既是皇上覺得沒有回避的必要，那就不要回避了！”
聞言，周祈宸不禁麵露喜色。
然，隻下一刻，便見盛玖，腳步一轉，邊朝著淨室走去，邊對一邊的慕凝吩咐道：“慕凝！外麵天冷，給皇上把大氅穿上！待會兒可別把皇上給凍著了！”
見狀，周祈宸臉上的笑意一僵！
邊上，見識了周祈宸臉色變幻的慕凝，忍俊不禁，想要又不敢笑，最後隻得緊抿著嘴角，朝著盛玖的背影，低低的應了盛玖一聲：“是！”
周祈宸聽出慕凝那一聲是中，難掩的笑意，不禁微眯著眸華，神色微冷的，瞥了慕凝一眼。
慕凝接收到他微冷的目光，端著呈盤的手，忍不住輕顫了顫。
也許在麵對盛玖的時候，周祈宸會變得柔情似水。
但是那也隻是在麵對盛玖的時候。
眼下，盛玖去了淨室，慕凝眼裏的周祈宸，柔和斂去，再次變的冷峻鋒利，還是那個她記憶中殺伐決斷的主子！
思及此，她連忙斂了心神，先將手裏的金鞭放下，然後依著盛玖的吩咐，取了大氅過來，為周祈宸穿上。
彼時，淨室之中的盛玖，已然換上了曾經自己最喜歡的紅色長裙！
緩緩的，落座鏡前。
任由莫心與自己淨麵梳妝的她，看著銅鏡之中，那熟悉的，鮮豔似火的裙衫，卻已然換了兩外一張稍顯稚嫩的臉龐，想到從殷凰那張臉，到盛玖的臉，又到現在這張臉，她所經曆的一切的一切，她心中思緒，轉了又轉，頓時有喜悅，失望，酸澀，憤恨，絕望……各種情緒，紛至遝來！
這些情緒，在她的胸臆之間，兜兜轉轉，交纏迂回，終是化作一腔熱血，讓她以前所唯有決心——重生！
然後……活下去！
為了這世上，那唯一一個，愛她勝過生命的男人，不惜一切代價的活下去！
“大小姐……”
思緒百轉之間，莫心已然梳妝完畢！
看著銅鏡中，雖然容貌不同，但是衣著發式無一不同，且周身氣質也與殷凰一出無二的盛玖，莫心心中，不由百感交集：“好了！”
聽到莫心的話，原本定定的，看似望著鏡中自己，確實則早已神遊的盛玖，眸波一顫，眼中也漸漸的有了焦距！
微眯著眸華，凝視著鏡中一襲紅衣，挽著殷凰未曾出閣前，最喜歡的發髻的自己，她微眯的眸華，漸漸睜開，一雙剪水秋眸，亦越來越沉靜。
許久之後，當那份沉靜中，漸漸起了波瀾，最終凝為實質，銅鏡之中的女子，忽而唇角一勾，而後緩緩抬手，覆在了莫心的手腕之上，施施然站了起來，輕道：“走吧！皇上還在外麵等著呢！”
“是！”
莫心應聲，低垂了眉眼，伸手虛扶著盛玖的手臂，一起朝著淨室外走去。
彼時，淨室之外，寢室之中，隻慕凝獨自一人候著，早已沒了周祈宸的身影。
盛玖目光所及，不見周祈宸，不由娥眉一蹙，問著慕凝：“皇上呢？”
見盛玖雖然頂著梁沁的那張臉，卻身著殷凰最常穿的紅衣，梳著殷凰最常梳的發髻，行挪之間，仿若殷凰一般，從淨室裏出來，慕凝微微怔仲了下！
此刻，聽到盛玖的問話，她連忙垂首輕道：“回大小姐的話，皇上說他行動不便，不好讓大小姐看到狼狽之態，便先行到輦車上等著大小姐了！”
聞言，已然行至慕凝身前的盛玖淡淡莞爾，抬步向外走去。
龍輦，就停在承乾宮大殿外。
輦車前，莊嚴和黑狼，帶領一眾暗衛精銳，護佑在側！
輦車內，周祈宸神色怡然，望著承乾宮大殿門口，靜等著盛玖出來。
遠遠的，見莫心和慕凝，簇擁著一襲紅衣的盛玖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中，原本百無聊賴，倚靠在輦車窗前的他，忽然神情一肅，顧不得傷勢的牽扯，陡地一下便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