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為祭
慕凝聽到盛玖的話，臉色驟然一變：“大小姐！萬萬不可！”
盛玖視線微轉，對上慕凝滿是凝重的雙眼，嘴角微彎之間，看似在笑著，可是臉上的神情，卻讓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慕凝見狀，一顆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兒！
心思電轉之間，一心想著如何阻止盛玖的她，驀地上前一步，在蓮妖身前站定，沉聲說道：“大小姐如今，隻是大魏的儲後，連皇後都不算！”
蓮妖明白慕凝的意思，眉頭輕皺著，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原本太皇太後若是獻祭自己，也是可以的，可是大小姐方才說的那些，你也都聽到了，太皇太後當初，為了讓大小姐重生，已經祭獻了自己的輪回！且太皇太後壽元將近……”
“我說的不是太皇太後！”
慕凝言語之間，微眯著雙眸，直視著蓮妖的眼睛，一雙杏眸之中，蘊含著無盡的冷意：“太皇太後之下，還有太後娘娘！她可是皇上的生母！是大魏的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
蓮妖迎著慕凝希冀的目光，微眯著眸華，對慕凝搖了搖頭，然後轉頭重新看向盛玖，神情肅穆的問道：“太後娘娘可以左右天下大局嗎？”
聞言，慕凝不等盛玖開口，便已然啟聲：“能……”
然，她口中的能字，才剛剛出口，便聽盛玖忽然開口問著蓮妖：“她若能……如何？不能……又如何？”
“她若能，便可以獻祭，若是不能，卻要強行拿她獻祭，則……”
蓮妖紅唇開合，視線掃過邊上一臉凝重的慕凝，又重新與盛玖四目相視，然後欲言又止的沉聲說道：“勢必功虧於潰！且……”
聞言，慕凝的臉色，陡地一變！
不待她開口，盛玖便已然沉聲開口追問道：“且……如何？”
蓮妖抬眸看著她，緊蹙著柳眉，一臉苦澀的笑道：“方才，蓮妖已經跟大小姐說過了，施行逆天改命之法，蓮妖的道行，不如了然大師，因此若是做法，不隻要有人獻祭，還會反噬到蓮妖身上……”
說到這裏，蓮妖的語氣，微微停頓了下，才道：“其實！這一次無論成與不成，蓮妖都將會失去自己所有的法力，至此終生，都不能再上祭壇！這，也是當初，為何皇上一再逼迫，蓮妖卻遲遲不曾吐露蓮妖可以做這場法事的原因！”
因為，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確定，身為一國之君，坐擁大魏江山的周祈宸會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去獻祭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且，對於自己的未來，她也是未知的。
所以，即便周祈宸囚禁她，不停的折磨她，想要從她嘴裏，問出些關於讓人起死回生的消息，她卻始終不曾鬆口，說她自己就可以做著這場法事！
因為，這場法事，若是由她來做，那麽她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聽到蓮妖如此言語，慕凝和盛玖皆是一怔！
其中，慕凝的臉色，霎時一白！
盛玖的臉色，則倏地一下，變得萬分凝重！
眸色深深的，凝視了蓮妖半晌兒，她輕扯了扯唇角，低低輕喃道：“如此說來，無論事情成敗，都隻有一次機會！”
“大小姐……”
蓮妖紅唇微動了動，想要跟盛玖強調，不是隻有一次機會，是她蓮妖隻有一次機會！
但是這話，到了嘴邊，她卻又覺得，說與不說，皆已沒了必要！
大道想通，但法與法不同！
她和了然大師道行不同，所做的法事，也定然不同！
曾幾何時，周祈宸已然從她這裏，問盡了她所知，可能勝任這種逆天改命之法事的高人。
可是那些人，或是無影無蹤，找不到。
或是無可奈何，做不到！
依照眼下的情況來看，若是她蓮妖失敗了。
盛玖必然會再去尋可以為她和周祈宸逆天改命的高人。
可是連周祈宸短時間內，都尋不到，她又怎麽能尋得到呢？！
還有就是……就她所言，周祈宸現在既是已經去了，那麽這場法事，便要盡快！
如若不然，拖得久了，法事的成功率會大減不說，這天下大勢，也會瞬息萬變……到那個時候，可以左右天下大勢的人，還會不會是盛玖？若還是盛玖的話，她還會獻祭自己的性命和輪回，去讓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重生嗎？！
盛玖看著欲言又止的蓮妖，不禁輕扯了扯嘴角！
蓮妖在想什麽，她不知道。
不過即便如此，她卻知道，一定不會是好事！
不過這些，她並不在乎。
她所在乎的，隻有周祈宸。
可是她和周祈宸的命運，卻讓她忍不住，極盡諷刺的，輕輕笑了笑。
她以為，她和周祈宸，曆經生死之後，終於可以長相廝守了。
可是現在看來，還是不行啊！
她活了，周祈宸死了。
周祈宸若是要活，她便又要去死！
她和他，兜兜轉轉，好不容易認定了彼此，可是到頭來，老天爺卻還是要將兩人分開……讓她和他，生死相隔！
這命苦的，簡直比苦命鴛鴦都還要苦啊！
“大小姐……”
慕凝將盛玖諷刺笑著的模樣，盡收眼底，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忍不住伸手，扶住了盛玖的手臂：“您剛才也說了，世上的事情，沒有絕對，也許還有別的辦法呢？”
聞言，盛玖眸波一顫，卻並沒有看慕凝，而是定定的看著蓮妖。
蓮妖迎著她的視線，知她心中所想，不由苦笑連連道：“蓮妖所知，隻有這一個法子，其它的法子，蓮妖不知！且……因皇上的情況，與大小姐當初的情況不同！遲則生變，是以法事要做的越早越好！”
蓮妖的一句遲則生變，驚的慕凝扶著盛玖手臂的手，驀地便是一僵！
而盛玖則無比艱澀的，閉上了雙眼，然後幽幽問道：“什麽時候可以施法？都需要準備什麽東西？”
罷了！
既然她和周祈宸之間，隻能活一個！
那麽……就讓周祈宸活著吧！
誰讓……她愛他呢？！
南玄策有句話說對了，她確實重情！
不愛則以，一旦愛了，便是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蓮妖沒想到，盛玖這麽快，就做出了決定，神色明顯怔仲了下：“大小姐……”
“大小姐……”
邊上，慕凝不等蓮妖出口，一臉緊張的看著盛玖：“您不可以！”
過去這幾個月以來，周祈宸在她舍身相救，香消玉殞之後，到底過的是什麽日子，慕凝皆都親眼所見。
若是這種事情，再來一次……盛玖為了讓周祈宸重生，而獻祭自己，最後魂飛魄散，那麽即便周祈宸重生而來，也定然會生不如死！
“可不可以，不是你說了算的！”
盛玖沒有去看慕凝，隻定定的，看著蓮妖，重複著方才的問話：“以我為祭，什麽時候可以施法？這場法事需要準備什麽東西？”
蓮妖沒想到，盛玖竟然如此雷厲風行。
看著盛玖口中，說出以我為祭時，那淡然的模樣，她緊蹙著黛眉，半晌兒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然後急聲說道：“如今皇上既然已經去了，那麽重生必然要有宿體……”
“宿體？”
蓮妖口中的宿體，身份過來人的盛玖，還是明白的。
她現在，之所以成為梁沁，不就是因為，梁沁是當初太皇太後為她找的宿體嗎？！
思及此，她輕挑著黛眉，看著蓮妖，輕聲問道：“所謂宿體，可有什麽要求？”
蓮妖回道：“宿體隻需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人便可！”
蓮妖所謂的宿體，考慮的隻是周祈宸重生到誰的身上！
但是盛玖要顧慮的，卻比之要更加深遠！
就像太皇太後當初，選了梁沁這個外孫女，來做她的宿體，也好方便日後相見是一樣的道理，她給周祈宸找的宿體，必然要是周家人！
因為，唯有如此，他才能名正言順的，重新坐上大魏朝堂上的那把龍椅！
想到這些，盛玖眸華微斂著，對蓮妖輕輕點了點頭：“宿體的事情，我知道了！我會去安排！”
語落，她娥眉一蹙，再次問道：“我還是那句話，什麽時候可以施法？”
蓮妖見盛玖點頭，輕抿了抿紅唇，說道：“宿體找好，再將法案準備妥當，今夜便可以施法！”
“今夜？！”
盛玖聽到蓮妖如此言語，低低呢喃了一聲，然後微微頷了頷首：“那就今夜！”
說著話，她微抬眸華，望了望窗外已然升起的朝陽，然後抬步向外：“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安排，做法需要什麽東西，你列個單子，回頭自有人去準備！”
見狀，慕凝緊抿著唇瓣，一臉焦急的，作勢便要跟上。
不過，不等她們主仆二人出門，便見蓮妖，忽然上前一步，朝著盛玖喊道：“大小姐！”
盛玖聞聲，腳步微頓，微微側身，看向蓮妖“還有事？”
“大小姐……”
蓮妖迎著盛玖的視線，再想到周祈宸過往為了讓盛玖重回人間，所做的那些事情，不由心下一沉在沉，囁嚅聲道：“若是做法完成，皇上重生，那蓮妖……皇上他視您如命……”
“你的意思，我明白！”
蓮妖的話，雖然說的欲言又止，不過盛玖還是很快，便意會了她話裏的意思！
蓮妖的一句，周祈宸視她如命，讓她忍不住微彎了嘴角，淡淡笑道：“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說到做到，在做法之前，該做的安排，我都會安排下去！”
聞言，蓮妖緊繃的心弦，微微一鬆，忙低眉斂目，朝著盛玖福身一禮：“蓮妖在此，謝過大小姐！”
隻蓮妖方才一句，若是法事功虧於潰，則她終生都不能再上祭壇，盛玖便已然能夠想到，這場法事，蓮妖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此刻，見蓮妖一臉恭謹的，朝著自己行禮致謝，她輕挑了下柳眉，說道：“若要說謝，那也該是我謝你！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語落，她不再多言，腳下步伐一轉，再次抬步向外！
見狀，慕凝連忙跟上。
眼看著盛玖，頭也不回的，一路向前，她疾行幾步，一個閃身，擋在了盛玖身前！
盛玖抬眸，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慕凝，黛眉微蹙著，笑聲問道：“怎麽？你想攔我？”
“大小姐……”
慕凝紅著眼睛，深凝著盛玖微蹙著黛眉，淡淡笑著的樣子，緊抿著紅唇，不停的搖著頭。
她想要攔盛玖的嗎？！
她想！
因為她見識過周祈宸失去盛玖後的樣子，深深的知道，周祈宸有多麽希望，盛玖能夠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為周祈宸獻祭的那個人是她！
可是不行！
她的身份，太過卑微！
且，方才蓮妖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遲則生變！
這場法事，要做的越早越好。
若是晚了，隻怕周祈宸……
想到這些，她嘴角輕顫著，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