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喝問
言寧如今高居左相之職，憂天下之事。
他深知，如今南玄策被扣押在大魏，南夏那邊雖然有夏皇南玄景坐鎮，卻等同與群龍無首，以周祈宸的手段和智謀，即便與南夏開戰，大魏最後也一定是勝者。
但是那樣兩敗俱傷的結果，他並不想看到。
因此，今日早朝之上，他再次出麵跪諫！
可是在朝堂之上，周祈宸好像根本當他不存在似的。
隻在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之後，便下旨散了早朝！
想到當時的情景，言寧的臉上，不禁一陣灰敗。
抬眸之間，見方才與自己擦身而過的，正在往宮外走去的，乃是在周祈佑禪位之後，仍舊身居副相之職的程子山，他腳步一頓，出聲含住了程子山的腳步：“程副相，還請留步！”
過去，程子山和言寧，關係甚篤，都是周祈宸的左膀右臂。
可是後來，造化弄人。
如今他們兩人，雖然仍舊同朝為官，關係疏遠了不少不說，職位也已有高低。
言寧，身為周祈宸心腹。
如今穩坐左相之位！
而程子山，雖然當初行差就錯，但勝在能力出眾，周祈宸雖然不再視他為心腹，卻肯不計前嫌，重用他的才能。
此刻，已然行至宮門口的程子山，忽然聽到言寧的喊聲，腳步不禁微微一頓！
身形微轉，見言寧快步朝著自己走近，他眉宇微皺著，問道：“言相有事？”
“呃……咳咳……”
許久不曾與程子山單獨說過話的言寧，此刻有些不自然的，幹咳了兩聲，然後一雙小眼睛，眼巴巴的，瞅著程子山問道：“關於我今日朝堂跪諫一事，程副相怎麽看？”
程子山才華出眾。
以前同為齊王府幕僚之時，他們兩人意見相左時，程子山總是可以說服周祈宸，采納他的意見！
眼下，言寧喊住程子山，已然是無可奈何，病急亂投醫！
程子山聽到言寧的問話，微皺的眉宇，輕動的下，然後邊轉身繼續向前，邊如實說道：“個人以為，言相此舉，那是徒勞！”
聞言，言寧臉色微變，快行兩步，追上程子山，問道：“你覺得，我這樣做，錯了嗎？”
程子山側目，斜睇了言寧一眼，沒有說他對，也沒有說他不對！
見狀，言寧伸手握住程子山的手臂，停下腳步，說道：“身為臣子，誰人不想，自己所輔佐的君王，可以開創開創一番偉業，成為千古明君？皇上他睿智沉穩，年富力強，我不想讓他的人生留下汙點，此舉……難道有錯嗎？”
程子山佇足，看著眼前接連在周祈宸麵前碰壁，情緒已然有些激動的言寧，聲音微沉道：“我隻說，言相此舉，乃是徒勞，並沒有說，言相錯了！”
言寧眸光微亮，道：“既然沒錯，那程副相是不是應該與我……”
“言相！”
言寧的話，雖然隻開了個頭兒，但是程子山已然明了他的意思。
深知周祈宸為何死扣著南玄策不放的她，驀地出聲，打斷了言寧的話，然後語氣微沉道：“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你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徒勞！夏王南玄策乃是害死盛大小姐的凶手，皇上現在能留他一名，也不過是盛大小姐臨死時留了話！從那個時候，便已經注定，皇上隻要還活著，他就不可能再回南夏！”
言寧緊緊握著程子山的手臂，沉聲冷道：“我一人或許是徒勞，但是倘若加上你，加上朝廷眾臣……”
聽聞言寧此言，程子山眸光微閃了閃！
“言寧！”
驀地沉聲，喊出了言寧的名字，他看著言寧的眸色，沉凝萬分道：“以前在齊王府的時候，你或許可以自作主張，但是現在，王爺已然是一國之君，你在你什麽時候可以改一改，你自作主張的臭毛病？”
程子山說的沒錯，言寧過去，仗著周祈宸的寵信，確實愛自作主張。
可是對於程子山的話，他卻並不認同：“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身為臣子，為皇上的名聲著想，有什麽錯？”
“好一個為皇上的名聲著想！”
程子山冷笑了一聲，抬起手臂，躲開了言寧的手，神色淡漠的看著言寧，問道：“你覺得，以皇上和盛大小姐之間的感情，皇上這輩子，可能夠放下盛大小姐嗎？”
言寧忽聞程子山此問，神情微滯了滯，旋即一臉晦暗的，輕搖了搖頭。
雖然，如今周祈宸，從來都不曾提起盛玖。
也不讓任何提起盛玖。
但是，他越是如此，不去提及，不去碰觸，言寧就越是知道，放不下盛玖！
隻他如今，抓著南玄策不放這一點，便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程子山見言寧搖頭，語氣微沉了沉，語氣篤定道：“既是他放不下盛大小姐，那就不可能放過南玄策！”
“可是南玄策不是普通人，他是夏王啊！”
話，誰來說去，最後還是落在了南玄策放與不放，這個死結之上！
言寧想到如今的局勢，不由緊握著雙拳，神情凝重道：“我大魏雖然無懼南夏，但是既是可以讓百姓安居樂意，為何又要生靈塗炭？！我始終以為，皇上應該以大局為重！”
聞言，程子山一臉無奈之色：“言寧，你以為皇上真的在乎，你口中的所謂的大局嗎？”
以前的時候，程子山從來都不曾想到，冷心冷情如周祈宸，竟然有朝一日，會愛一個女人，愛的死去活來！
可是事實證明，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曾想到，就不會發生的！
周祈宸愛盛玖，是真的愛到骨子裏！
哪怕盛玖已經死了，他卻仍舊愛她愛到無法自拔！
如今的周祈宸，雖然成為了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
但是沒人知道，其實……當初在盛玖身死的那一刻，周祈宸的心，就已經死了！
他此刻，之所以坐在那把冰冷的龍椅上，並不是因為他在乎。
而是因為責任！
因為盛玖在乎！
為了這份責任，還有盛玖的在乎，他不能追隨盛玖而去。
所以，他隻能強迫自己，逃避有關盛玖的一切！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為了這份他本就不在乎的責任，去深觸他內心深處的底線！
在他的心裏，盛玖兩字，才是淩駕於一切之上的大局！
“你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
言寧聽到程子山的話，眉頭皺的緊緊的，在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之後，臉色有些難看的問道：“程子山！我今日出宮之後，就會聯絡朝臣，我隻問你一句，你……”
聽聞言寧此言，程子山臉上的無奈之色，瞬間一斂，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冷意！
驀地伸手，扯住了言寧的領口，他身形前傾，沉聲怒喝道：“皇上如今，才堪堪登基三月有餘，正是立威之時，你卻明知在明知皇上不可能放過南玄策的情況下，反其道而行之，自己跪諫不說，竟還要聯合眾臣，向皇上施壓，讓皇上成為眾矢之的！你如此……到底是在為皇上著想，還是在拆皇上的台？！”
“我……”
隨著程子山的一聲喝問，一直固執的以為自己是為了周祈宸著想的言寧，仿佛被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都怔愣在當場，一時之間竟然無從反駁！
“念在你我以前的情分上，我再多說一句！”
程子山看著言寧一臉怔愣，無從反駁的樣子，緩緩鬆開了程子山的領口，便輕撫著他領口的褶皺，邊道：“皇上他從來我行我素，根本就不會在乎自己身後之名，他是君，你是臣！你不能打著為皇上好的旗號，強迫他去做任何事情！”
語落，想起以前，與言寧在周祈宸身邊公事的那些日子，程子山的臉色，微微緩和了幾分，歎道：“我若是你，眼下就去跟皇上磕頭認錯，讓皇上降罪責罰！”
聽程子山一席話，一直鑽在牛角尖裏，出不來的言寧，心頭一抖，忽然反應了過來！
“是我魔症了！是我魔症了！”
口中，不停重複著這句話，他在一臉感激的，看了程子山一眼之後，轉身便往奔去。
正在此時，守在宮門口的侍衛，忽然快步而來。
見言寧頭也不回的提著官袍往回跑，那侍衛不由一陣皺眉，朝著言寧離去的方向，高喊了一聲：“言相！負責戍守南城門的副將，已然在宮門外等候多時，倒是有要事要稟言相！”
那侍衛的喊聲，言寧聽到了。
不過，他此刻急著去禦書房找周祈宸認錯，所以腳步不停，也不曾回頭：“本相眼下有要命的事情，讓他們有什麽事兒，直接找程副相！”
聞言，正準備離去的程子山，眉宇輕皺著，再次停下了腳步。
見狀，那侍衛無奈，隻得回轉過身，朝著程子山揖手一禮，然後一臉為難道：“程副相……您看……”
程子山無奈，神色淡淡的抬步向外：“走吧！”
須臾，他出得宮門。
見到了一臉焦急的，等在宮門外的城門副將。
在聽聞城門副將的稟報之後，他眸色微頓了下，旋即波瀾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