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強求
盛玖在得知周祈宸見過梁沁，並帶著梁沁一起回到齊王府，且又請了了然大師過府之後，便已然料到，他一定會來找她！
而她也已然想好了應對之策！
是以，此刻！
周祈宸出現在這裏，已然做好心理準備的她一點都不意外！
隻不過，他此刻那冷漠又陌生的眼神，卻如同冰錐一般，狠狠的紮在她的心頭，令她周身都泛起了涼意！
心裏想到，世上有句話，叫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而她，前世之時，一心要幫著周祈佑，確實對不住周祈宸！
她不由自嘲一笑，而後輕顰著娥眉，眸色深深的，迎視著他冷漠的雙眸！
他自出現之後，便一直站在那裏，一雙鳳眸，眸光如炬一般，死死的盯視著她。
在他的注視之下，她心思微轉之間，想要輕勾唇角，問他一句，他想要問她什麽，可是……隻她眸光一錯之間，看到了此刻站在周祈宸身後之人時，整個人倏地一下便緊繃起來。
幾乎隻是頃刻之間，她那雙深邃的瞳眸，便染上了濃濃的水色！
那是……鎮國公殷放和他的鎮國公夫人陶氏。
是她想見卻又沒臉見，剛剛跟莫心說過不見的父親和母親！
她想見他們！
可是一直都沒臉去見，也不敢去見！
此刻，到底還是見著了！
她的心情之複雜難辨，自然可想而知！
彼時，偏殿門外的鎮國公夫人，就站在周祈宸身後。
盛玖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自然也在看著盛玖！
眼看著榻上的盛玖，緊緊攥著榻前的幔帳，一雙杏眸之中，淚水漣漣，已然從周祈佑口中，得知她的身份，又去跟太皇太後確認過的鎮國公夫婦自也激動萬分。
其中，鎮國公夫人陶氏，和盛玖一樣，眼中已然蓄滿了淚水！
在盛玖眼裏的淚水，潸然而落之時，她終是忍不住嗚咽一聲，直接從周祈宸身邊擦身而過，然後飛撲到榻前，伸手握住了盛玖的手，緊盯著她，哆嗦著嗓子問道：“你……真的是我的凰兒？”
聞言，盛玖眼睫微顫！
她知道，周祈宸這個時候，一定在看著她。
但是此時此刻，看著近在咫尺的殷放和陶氏，她心中百般滋味，眼底也盡是悔恨之意！
她……並沒有回答陶氏的問話！
隻在抬眸之間，看了眼偏殿門口的周祈宸之後，暗暗在心裏輕歎了一聲，而後紅唇微微開合，神情艱澀的，輕喚了陶氏一聲：“阿娘……”
聽到她的輕喚，陶氏瞬間大哭出聲，徑直將盛玖緊緊抱在了懷裏，痛心疾首的在她的背上，用力捶打著說道：“你這孩子，怎麽就那麽狠的心，竟一直都不曾去鎮國公府見為娘！””
是了！
阿娘！
她的凰兒，因為常年跟在太皇太後身邊長大，她總嫌她跟自己不甚親近，為了哄她開心，她從不依著規矩，喚她做母親，而是喊她阿娘！
見此情形，寢殿門口的周祈宸，本就浮在半空的心，倏地墜下，那緊握的雙拳，也因為太過用力，而青筋迸起！
他緊緊的，盯著抱在一起的陶氏和盛玖，見盛玖緊鎖著眉頭，用力抱著陶氏，任由陶氏捶打著自己的背脊，淚眼朦朧道：“因為我，殷家沒落，哥哥也丟掉了性命，我怕阿娘怪我……我沒臉見阿娘……”
說到這裏，她的心裏一陣陣絞痛，竟也已然泣不成聲！
見她如此，陶氏又狠狠的捶打了兩下她的後背，眼淚劈裏啪啦的掉個不停：“你是阿娘身上掉下來的肉，阿娘怎麽可能會怪你？要怪也隻能怪那無情無義之輩，騙了你……你知不知道，阿娘知道你出事之後，心裏到底有多疼？”
聞言，盛玖眼睫一顫，眼淚頓時掉的更凶了！
她從小跟在太皇太後身邊長大，跟自己的母親陶氏，並不算太親近！
為此陶氏總是心中鬱結！
她以為，在大哥死後，陶氏定然是對她有怨的！
因此過去，便是過途徑鎮國公府，她也因為心中自責和後悔，過而不入！
如今，聽聞陶氏所言，她心中悔恨更深，自然疼的無以複加，在各種情緒交雜之下，她委屈的像個孩子，埋頭在陶氏的肩頭，嗚咽著又喊了她一聲：“阿娘……你該怪我的……我害了殷家……還了哥哥……我錯了……我錯了……”
聽到盛玖低低嗚咽的認著錯，陶氏將她抱的更緊，哭的也更痛了幾分！
站在陶氏身後的鎮國公殷放見狀，頓時虎目含淚，硬生生的，將頭轉向了一邊！
須臾，心中的情緒，終是化作眼淚，衝湧而出之後，盛玖想著到周祈宸還在這裏，頓時滿心澀然的，從陶氏的肩膀抬起頭來，然後暫離陶氏的懷抱，抬眸看著陶氏和她身後的鎮國公殷放說道：“阿爹阿娘，女兒有很多話，要跟你們說，你們先跟莫心到偏廳裏等女兒，稍後女兒再去見你們！”
語落，她視線微偏，對莫心吩咐道：“帶我阿爹阿娘先去偏廳！”
“我不……”
陶氏才剛剛跟女兒相認，怎麽舍得跟她分開？！
此刻，聽聞盛玖的話，陶氏直覺便要搖頭！
不過，有關周祈宸和盛玖之間的事情，殷放早就知情。
此刻，他知盛玖有話要跟周祈宸說，見陶氏搖頭，忙伸手扶著陶氏起身：“走吧，先去偏廳！”
陶氏抬眸，看了殷放一眼。
見殷放朝著周祈宸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朝她輕搖了搖頭，到底還是依依不舍的，跟著殷放一起去了偏廳！
在莫心領著殷卓和陶氏離開之後，偏殿之中，便隻剩下了盛玖和周祈宸兩人。
她們兩人，一個坐在榻上，一個立身偏殿門口，遙遙相望，目光交匯，卻誰都不曾言語。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之後，盛玖與周祈宸交纏於一處的視線，微微一蕩，然後輕勾了下唇角，聲音清淡道：“你……想問我什麽？”
周祈宸想要問盛玖什麽？！
他想要問盛玖，她到底是不是殷凰？！
可是經過方才，盛玖跟陶氏相認的一幕，他的問題，根本就已經不用再問了！
靜靜的，神情冰冷的，凝視著她，他忽然扯唇，嘲弄一笑，而後微眯著雙眸，緩步朝著盛玖走近！
待他行至榻前時，微垂著眸華，再看向盛玖時，本就凝重的臉色，像是嚴冬的寒冰，“你是殷凰！”
他這話，用的是肯定語氣！
且聲音，極輕！
可是，聽到盛玖的耳朵裏，卻重達千鈞，讓她覺得鬢角一陣陣刺痛！
抬手之間，動作輕緩的，揉著自己的鬢角，她剛剛哭過的雙眸，蒙著一層水霧，瞳仁濕漉漉的，但是說出的話，卻帶著無盡的悲涼：“是！我是殷凰！向死而生之後，重新來到這世間，借著盛玖的名頭，活在這世間的殷凰！”
聽她如此言語，周祈宸眸帶戾色，俊臉緊繃，嗓音沙啞的可怕：“你承認的倒是挺幹脆！”
聞言，盛玖不禁嘲諷一笑！
緊蹙著娥眉，定定的仰頭看著近在咫尺，可是她卻覺得遙不可及的周祈宸，她心下澀然，臉上卻是一派坦蕩，好似渾然不在意：“你先見了梁沁，又見了了然大師，如今既是進宮來問我，便該早已知道了事情真相，既然是真相，是事實，我難道還能當著你的麵，睜著而眼睛說瞎話抵死不認？”
“盛玖……”
借屍還魂一事，本就駭人聽聞！
雖然前有蓮妖和了然大師，但是周祈宸在進宮之時，就像一個抓著一根水中浮木的溺水者，心裏還是抱著幾分希冀的！
她希冀著她會否認！
如果她否認的話，那麽他就會信她！
可是她沒有！
她不但當著他的麵，認了鎮國公夫婦，還她親口承認了，她就是殷凰！
這讓他的一顆心，直墜穀底，幾乎是瞬間，便摔成了稀巴爛！
緊咬著牙關，在喊出盛玖的名字之後，他凝了凝神，神色晦暗地問道：“你對我，可有過真心？”
“真心？”
盛玖聽到周祈宸的問話，忽地輕笑了下！
輕搖臻首之間，她的視線，輕飄飄的掃過偏殿裏的多寶閣，水漾的眸華之中，波光粼粼，她漸漸斂了笑，輕歎了一聲，說道：“我的心，隻有一顆，真心也隻會給一個人，你我之間，到底如何，你該是心知肚明的！”
聞言，周祈宸眸色一沉，伸手便攫住了她的皓腕：“既是如此，那你當初為何救我……”
“我救你是因為我要見到我姑母！唯有如此，我才能接近皇上！才能重新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盛玖驀地出聲，打斷周祈宸的話！
她抬手想要甩掉周祈宸的手，奈何他力氣太大，她根本無法如願！
如此，她隻得毫不在意的哂然冷笑了下，沉聲說道：“你我之間……從來都是你強求！”
聽她如此言語，周祈宸直覺自己一顆心，都已經墜入了塵埃，然後被她用力踩在了腳下！
緊咬著牙關，死死的攥著盛玖的手腕，他眉眼如刀，直直的望著盛玖的雙瞳，似是想要看透她的靈魂一般：“你說是我強求？！”
“是！”
在他的注視之下，盛玖微微凝神，眼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
在沉聲應是之後，她驀地揚聲，故意痛呼出聲：“你放開我！我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