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問事
候在前廳外的言寧，見周祈宸出了前廳，神色冷峻的大步向外，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邊追著他的腳步，邊出聲問道：“王爺，您要去哪兒？”
聽到言寧的問話，周祈佑猛地停下了腳步。
原本如覆寒冰的雙眸，在這一雙，瞬間清明起來，緊咬著牙關，微揚了線條緊繃，卻仍舊弧度優美的下頷，身體卻沒有動！
曾經，在周祈佑說，盛玖就是殷凰的時候，他隻覺是無稽之談！
連盛玖也說，周祈佑是魔怔了！
但是方才，聽到梁沁的話，聽到她說，她親眼見過盛玖的靈魂，盛玖就是殷凰時，他的腦海中卻忽然想起了自從見到盛玖之後，那一次又一次，莫名的熟悉感！
以前的時候，每次有那種感覺時，他雖然覺得奇怪，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都不了了之了。
可是在聽了梁沁的話後，他心中的疑惑，卻於刹那兒之間，全都被解開了！
盛玖……
真的是殷凰嗎？！
如果盛玖，真的是殷凰的話！
那麽她為什麽能解十月之毒，太皇太後為何那般寵愛和信任她，而她又為何將太皇太後看的那麽重……這一切的一切，便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隻是！
他的阿玖……
真的是殷凰嗎？！
是那個策反程子山，給他下毒，害的他丟了江山，又差點丟了性命的殷凰嗎？！
“王爺？”
言寧在周祈宸緊繃著身形，屹立於院中，久久未動，也不言語，心下又沉了沉，試探著又喊了他一聲。
周祈宸倏地一下，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緊皺著眉心，將牙關咬住，他棱角分明的俊臉，鋒利如劍，漆黑的瞳眸中，有幽光閃過：“讓莊嚴到宮中，將了然大師請過來，本王有事要請教了然大師！”
“可是王爺……”
言寧輕蹙了蹙眉宇，看著周祈宸，遲疑聲道：“外麵的馬匹，都已經準備好了，您不是要動身……”
“本王剛才說了！”
周祈宸沉眸，打算言寧的話，迎視著言寧那雙小而聚光的眼睛，視線銳利萬分：“本王有要事，要請教了然大師！”
見狀，言寧心下一凜，連忙應道：“卑職這就讓莊嚴去請了然大師……”
在言寧銜命而去，周祈宸微眯著眸華，眉宇冷凝萬分的，站在院子裏，始終都沒有動過。
前廳之中，梁沁的哭喊時，不時傳來。
不過很快，便消弭不見。
片刻之後，慕凝從前廳出來。
見周祈宸立身院中，她心頭猛跳了下，連忙上前朝著他福了福身：“王爺！”
周祈宸側目，冷眼看著慕凝：“梁沁安置好了？”
慕凝抬眸，看了周祈宸一眼。
見周祈宸臉色難看的厲害，再想到方才梁沁在前廳裏哭喊的那些話，她心神微凜道：“梁大小姐哭鬧的厲害，奴婢自作主張，封了她的穴道！”
周祈宸長長的眼睫，輕抬了抬，漆黑的瞳仁之中不見一絲波瀾：“把她帶來的那個苗疆聖女給本王帶過來！”
聞言，慕凝心下一沉，連忙應了聲，領命而去……
——
昨夜，盛玖被周祈佑帶回承乾宮後，周祈佑執意讓她宿在他的寢殿之中。
不過，她怎麽可能去睡周祈佑的寢榻？！
是以，在她的堅持之下，她最後宿在了與寢殿一牆之隔的偏殿。
而周祈佑還算信守承諾，在將她安置好之後，便帶著李維離開了偏殿，直接在寢殿裏歇下了。
如此，盛玖倒也算睡了一個好覺！
一早起來，天已大亮！
在得知周祈佑已經去上早朝之後，她的心裏比之前兩日，不知輕鬆了多少，懶洋洋任由莫心給自己更衣梳妝。
安坐菱花銅鏡前。
盛玖微抬眸華，自菱花銅鏡中，凝望著此刻正站在她身後，替她梳妝的莫心，聲音輕緩的問道：“齊王那邊，可有消息了？”
聽到盛玖的問話，莫心正在給她梳頭的動作一滯，深深的，凝望著鏡中人比花嬌的盛玖，她微微垂眸，並沒有去看她的雙眸：“齊王殿下昨夜宿在了長壽宮，今晨已經離宮了！不過……”
“不過什麽？”
盛玖黛眉微動，深凝著鏡中的莫心，杏眼之中，仿佛蒙了露珠，水汪汪的，煞是動人。
聽到她的追問，莫心沉默了片刻。
在幫盛玖將頭梳好之後，她方再次抬眸，迎著盛玖盈盈的目光，沉聲說道：“奴婢方才得到消息，齊王殿下在離宮之時，遇到了梁大小姐！”
聞言，盛玖眸光微顫。
如今，周祈佑已經給周祈宸和梁沁賜了婚。
梁沁得償所願，想要見到周祈宸，在情理之中！
不過，以盛玖對周祈宸的了解，周祈宸一定不會給梁沁好臉色！
倘若如此的話，梁沁隻怕會在她就是殷凰的事情上做文章……
想到這點，盛玖不由緊蹙了黛眉！
“大小姐……”
莫心見盛玖緊蹙了黛眉，語氣遲疑的，再次出了聲：“梁大小姐跟著齊王殿下一起去了齊王府，直到現在都沒有離開！”
盛玖知道，周祈宸的為人！
自然也知道，他對梁沁無意！
可是即便如此，在聽到莫心的話後，知莫心既然跟她稟報，便一定是確有其事！她想到梁沁可能對周祈宸說的那些話，心裏不由一陣酸澀，實在堵的厲害！
她視線微轉之間，凝望著銅鏡之中，自己的精致的容顏，並輕顰著眉心，半晌兒之後，方才噏合著紅唇，壓下心裏的煩躁，低低緩緩的，呢喃了一聲：“是嗎？”
莫心知她這會兒心裏不痛快。
關於是不是的問題，三緘其口，並沒有回答！
見狀，盛玖抬手，輕撫了撫自己的鬢發，而後娉婷起身！
就在她微微抬眸，看向莫心，準備帶莫心前往長壽宮去探望太皇太後之時，忽見莫心抬眸，朝著寢殿門口方向望了一眼，而後低聲說道：“大小姐稍等片刻！”
聲落，莫心微斂了眸華，在盛玖的注視下，快步出了寢殿。
須臾，莫心去而複返。
重新回到盛玖麵前之後，她微微抬眸，與盛玖四目相對，神情凝重萬分道：“大小姐，齊王殿下命莊嚴，請了了然大師過府！”
聞莫心此言，盛玖心下一緊，臉色也跟著變了！
不過轉念，她心裏緊繃的那根弦，便又倏地一下鬆開了！
“大小姐？”
莫心看著盛玖明顯變了的臉色，麵色肅穆道：“如今了然大師還沒出宮，奴婢可以去攔……”
“你若去攔，豈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盛玖輕挑著黛眉，有著自嘲的歎笑了下！
此刻的她，已然沒了去長壽宮的心情，有些頹然的，緩步行至寢榻前，然後施施然落了座，雙肩微塌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紙永遠都包不住火！隨他們去吧！”
“可是……”
莫心見盛玖如此模樣，又如此言語，不由一陣心疼：“您和齊王殿下……”
盛玖和周祈宸，是怎麽一路走來的，她是看在眼裏的。
因為知道盛玖前世的遭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盛玖接受周祈宸，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又下定了多大的決心！
可是，她前世因為周祈佑，做了太多對周祈宸不利的事情。
如果周祈宸確認了盛玖的身份，隻怕……
“莫心！”
盛玖知道，莫心心裏在想些什麽，不過她也知道，這個時候想的再多，都沒有用！
是以，在打斷了莫心的話後，她的嘴角，忽然便染了笑：“反正，讓我一直瞞著他，我心裏總覺的不踏實，與其如此，倒不如來個幹脆！”
語落，她微微抬眸，朝著窗外望了一眼。
見今日，外麵的天色，陰沉沉，灰蒙蒙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她漸漸斂了笑，忽然身形一側，重新躺回榻上，扯了一邊的錦被，蓋在了身上：“我想要再睡會兒！在我自己醒來之前，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聞言，莫心紅唇微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麽。
但是到底，卻也什麽都沒說，在應了聲之後，便退了出去！
——
不久之後，了然大師抵達齊王府。
彼時，周祈宸已經見過梁沁帶到齊王府的蓮妖！
他並沒有如梁沁所說那般，讓蓮妖作法，而是在確認了蓮妖的來曆之後，又問過蓮妖上次作法的經過！
得知了蓮妖所知道的一切之後，他原本冰冷的眼神，忽然變得晦澀，情緒難辨！
在命人將蓮妖帶出去，嚴加看管起來之後，他便獨自一人，坐在聽風樓的堂廳的椅子上，以一種與外世隔絕的姿態，沉思了許久許久……
久到，慕凝來稟，了然大師到了，他方微斂了習俗，然後神情莫測的，輕敲了下手邊的桌幾，站起身來，眼神冷漠道：“請了然大師進來！”
在他一聲令下之後，了然大師很快便被帶到了聽風樓門外。
了然大師抬眸之間，見周祈宸迎了出來，眸中精光乍現！
已然發白的眉宇，輕輕挑動了下，他朝著周祈宸施以一佛禮：“阿彌陀佛！老衲參見齊王殿下！”
“大師不必拘禮！”
周祈宸對了然大師，十分恭敬。
很快便將了然大師迎進了聽風閣。
待了然大師落座之後，他微微抬眸，神色凝肅的，看著了然大師輕道：“不瞞大師，本王今日請大師過來，是有一事想要請大師解惑！”
“阿彌陀佛！”
了然大師看著周祈宸再次施禮，微眯著眸華，眼底閃爍著睿智的光芒，輕道：“王爺想要問何事？”
了然大師乃是得道高僧。
在他麵前，周祈宸沒有任何藏掖，直來直往的問道：“本王想問大師，借屍還魂之事！”
聞言，了然大師的眉宇，雖然輕皺了下，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的意外之色！
好似，他早已料到，周祈宸要問的，便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