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阿凰
利刃，沒入背脊時，到底是什麽感覺，珍珠終於體會到了。
那種先涼，而後便有劇痛襲來的感覺，疼的她整個人都劇烈顫抖起來！
她想要掙紮，可是周祈佑的腳，還踩在她的肩膀之上。
已然餓了一天一夜，又被周祈佑一腳踹出內傷的她，縱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隻不過刀下魚肉一般，一臉痛苦的扭曲著五官，揚起了頭！
劇痛之下，有那麽一瞬間，她也曾想著，就這麽認命了，直接說出實情！
但是，若能活著，誰又想死？！
想到徐太後答應過她的事情，她心裏僥幸的想著，隻要她咬死了太皇太後，不供出徐太後，徐太後一定會想辦法救她……最後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緊咬著牙關，視死如歸道：“是……太皇太後！”
聞眼，盛玖不禁凜然一笑：“你當我剛才說最後一次問你，是嚇唬你的？”
說著話，她握著匕首的手，驀地用力，然後再次用力下挫！
劇痛再次襲來！
早已抖的，如篩糠一般的珍珠，尖叫了一聲，一臉絕望的，仰頭望著周祈佑，淒厲喊道：“皇上……真的是太皇太後！是太皇太後指使奴婢……”
她的話，尚未說完，手握匕首的盛玖，便已然怒極！
驀地伸手，攫住珍珠的下巴，迫珍珠與自己四目相接，盛玖肆意勾唇，握著我匕首的手，用力轉了轉！
眼看著珍珠因為她手下的動作，疼的失了血色，她緊咬了咬牙關，神情狠戾道：“想說什麽，看著我這張臉說！到底是太皇太後命你拿匕首像我現在這樣，刺進元後娘娘體內，然後縱火，讓她一屍兩命的，還是太後娘娘！到底是誰？！”
盛玖現在的臉！
便是殷凰的臉！
迎視著她憤怒到，幾近冒火的雙瞳，整個人都已經被死亡的恐懼籠罩在其中的珍珠，頓時心虛不已，眸光也顫動不已！
周祈佑見此情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通過盛玖方才所言，聯想到珍珠將匕首，沒入殷凰後背的情景，他垂落在身側的雙拳，已然攥的緊到不能再緊！眸光也冰冷如刃，死死的瞪視著珍珠那張已經慘白到不見一絲血色的臉！
如果目光，可以化作為刀，做到殺人的話！
那麽珍珠眼下，早已在他的目光下，被千刀萬剮了！
珍珠真的該死！
而她背後的幕後真凶，也一樣的該死！
但是那個人……
想到那個人的身份，他心中頓時惱恨萬分！
緊繃著下頷，怒視了珍珠許久，他眉宇驀地一沉，緊咬的牙關，緩緩卸了力氣，轉而語氣冰冷的朝著盛玖出了聲：“盛玖！她都已經一再確認，是太皇太後了，你卻仍舊如此！你這是……要屈打成招嗎？”
“皇上錯了！”
盛玖對周祈佑，早就已經失望透頂了！
眼下，聽到周祈佑如她意料之中一般，如此言語，她心中無比自嘲的，冷笑了下！
心道她前世，還真她娘的，眼瞎的夠嗆！
她語氣清冷的，說了一句皇上錯了，然後便狠狠的，甩開了珍珠的下頷，手下驀地用力，將刺入珍珠體內寸許的匕首，給拔了出來！
隨著匕首的拔出，有鮮紅的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她的廣袖！
輕蹙著黛眉，一臉不以為意的，輕挽著自己的袖子，她在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中的情緒之後，方動作輕緩的，站起身來，而後眸華抬起，神情冰冷的，看著周祈佑，冷然聲道：“我不是要屈打成招，而是在確認事實！”
說到這裏，她微微偏著頭，一臉不屑的，睨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珍珠，抬腳踩在了珍珠的另外一側肩膀上：“珍珠啊！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珍珠現在的感覺怎麽樣？！
她本就又餓又怕，又被周祈佑踹出了內傷，眼下還被盛玖拿著匕首在後背上，戳出了一個血窟窿！
她的感覺，怎麽可能會好？！
她現在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疼著，血液也在急速的流失！
她……就快要死了！
見珍珠趴在地上，扭曲著五官，不停的喘息著，盛玖那雙清冷的雙眸之中，光華綻放，似是璀璨的繁星，卻也嘲諷之意甚濃：“我與珍珠以前沒有任何交際，剛才在動手之前，也曾有過明示，她尚且如此，那麽皇上可能想像的出，她作為元後娘娘身邊最親近的人，從元後娘娘背後偷襲元後娘娘，又在元後娘娘尚且活著的時候，放火將一切焚燒殆盡時，元後娘娘她會是何感受？”
聽聞盛玖所問，周祈佑腦海中閃現出當時的畫麵，渾身一滯，頓時心如刀絞！
他的阿凰！
當時才剛剛被他傷了心！
就又被自己最近的人背叛，偷襲！
那個時候，她該有多疼？！
又多麽的失望？！
多麽的絕望？！
盛玖明辨周祈佑臉上的神情變化，腳下用力，滿是嫌惡的，收回了踩在珍珠肩膀上的腳！
當初，殷凰在被珍珠偷襲的時候，到底是何感受，盛玖如何能不知？！
那個時候的她，是震驚的！
是失望的！
也是絕望的！
想到匕首沒入背脊時，她心中那更深身體的痛感，她微仰著頭，神色複雜的輕笑了下，再次定睛看向周祈佑時，朝著周祈佑逼近一步，涼涼的眸色之中，有無盡的怒意再次翻湧：“皇上可曾想過，那把匕首，被珍珠刺入元後娘娘後背的時候，元後娘娘到底有多疼？又有多害怕？皇上又可曾想過，大火燒起來的時候，身懷六甲卻又護不了自己，護不了自己腹中骨肉的元後娘娘，到底有多疼，又有多絕望？”
“我……”
周祈佑原本在想起盛玖被殺害時的情景時，便已然心如刀絞！
此刻，在盛玖如此凜冽的氣勢逼問下，身為一國之君，一隻腳從始至終，都踩在珍珠肩膀上的他，竟然臉色驟變，眼底盡是痛苦的，驀地後退了一步！
“皇上沒有！”
盛玖眼看著周祈佑變了臉色，也已然明辨他眼底的痛苦，但是心裏隻覺的萬分諷刺！
毫不吝嗇的，朝著周祈佑諷刺一笑，她舒緩了語氣，低垂著眼瞼，無比失望的，聲音輕到不能再輕的說道：“皇上明知道，太皇太後不可能是殺害元後娘娘的幕後真凶，卻仍舊想要順著珍珠的話，將一切都推到太皇太後的身上！”
言語至此，她猛地抬眸，眸色銳利的，一眼望進了周祈佑的雙眼，似是直擊他的靈魂深處：“元後娘娘和她腹中的孩兒，一個是皇上的妻，一個是皇上的子，可是皇上呢？卻為了保全自己那個作惡的母後，卻寧願讓他們在含恨九泉！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皇上如此行事，根本配為人夫？為人父？！”
“你知道什麽？！”
在盛玖那句，皇上如此行事，根本不配為人夫，為人父出口之時，已經痛徹心扉的周祈佑，終是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臂，將她狠狠扯拽了一下，麵帶戾色，揚聲吼了出來：“你什麽都不知道，憑什麽說朕不配為人夫？為人父？”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盛玖隨手，將手中染血的匕首，丟到了地上！
哐啷一聲！
匕首砸落在地磚上的動靜，似是砸在了眾人心頭，但是她的臉上，卻一派雲淡風輕！
輕輕抬手，指了指地上的珍珠，她看著周祈佑的時候，根本不似是在看一國之君，而是在看著一個負心之人，“珍珠就在這裏，皇上如果想要知道真相，有百種，千種的方法，可是皇上剛才卻想要順水推舟……”
聞言，剛剛確實打算順水推舟的周祈佑，那雙充滿戾色的墨色瞳眸之中，眸光上下浮動了下。
盛玖冷眼看著他，無所謂的輕笑了下！
微微抬起手臂，掙開了周祈佑的禁錮，她說話的語調一如方才，平淡的不見一絲起伏，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強硬：“不過無所謂！關於元後之死的事情，我既是今日敢說出口，便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皇上既是不為自己的妻兒做主，那麽便由我來！”
說到這裏，她眸色陡地銳利起來：“反正……登聞鼓已經敲響過兩回了，再響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盛玖這話，說是威脅，也已經不為過了。
原本，周祈佑聽到她如此言語，該直接暴怒的！
可是，當他與她那雙陡地銳利起來的雙眸，四目相接之時，他的心跳，卻驀地停滯了下，而後直覺渾身汗毛直豎，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接躥上了頭頂，讓他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自從初見盛玖開始，他便時不時的，對她產生一種奇怪而又陌生的感覺！
隻不過那種感覺，每每從他的心頭閃過，都從不曾深想過，也自然都被他直接忽視了！
可是現在……
看著眼前的盛玖，再想起她揮舞著鞭子，硬闖長壽宮的一幕幕，還有那軟筋化功散……
雖然他的想法，匪夷所思，離經叛道，但是他那顆忽然便雀躍起來的心，卻在不停的告訴他，他想的是對的！
是真的！
盛玖見周祈佑直直的望著自己，當即緊皺了下黛眉。
她心知今夜珍珠即便不死在她的手裏，也一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而周祈佑，即便現在維護徐太後，也一定會找徐太後算賬！
如此，她今夜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既是目的已經達到，那麽她自然也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是以，她眸色微眯了下，避開周祈佑的視線，然後輕輕的微斂了眸華之後，轉身便要離去，
然，她才剛剛轉身，卻不期周祈佑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聲音緊繃，卻有隱隱帶著顫意：“阿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