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放屁
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
但是真正從當事人口中得到證實，卻又是另外一番翻天覆地的感受！
就如此刻！
窗外，夜色正濃。
長芳殿偏殿之中，盛玖聽到珍珠的喊聲，臉上的笑容，刹那間變得冰冷無比！
其實，對於真相，沒有人比她這個親身經曆者更清楚。
她以為，她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今夜在麵對珍珠的時候，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但是此時此刻，在親耳聽到珍珠脫口而出的喊聲之後，她眸色冰冷的，瞪視著珍珠的時候，心中的感覺，有痛楚，更有無盡的恨意！
是的！
她恨！
便是她得以有機會重生！
可是她的孩子，卻再也回不來了！
那個孩子，雖然有周祈佑一半的血液，但是終究是她心心念念許久，與她血脈相連的！
可她可憐的孩兒，卻無緣來到這個世上！
這讓她，如何能不恨？！
在那濃烈的恨意之下，她的眼睛，漸漸泛紅！
微微仰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心中那恨不得將珍珠千刀萬剮的想法，強行壓下，她染血的唇角，雖然仍舊勾著淺顯的笑弧，可卻冰冷的，讓人膽戰心寒！
緊咬著牙關，朝著雙手捂著頭，一臉恐懼的珍珠，微微傾身，靠近了幾分，她開口的聲音，剛好可以讓人聽到，卻幽幽的，冷冷的，讓人心下悚然：“你說……是太後娘娘讓你殺我的？”
“是！是太後娘娘沒錯！”
珍珠被關了一天一夜，餓了一天一夜，神誌已然有些不清，心裏防線也早已土崩瓦解！
此刻，聽到盛玖幽冷的問話，她連眼睛都沒敢睜開！
緊皺著眉頭，動作極輕的點了點頭，她說話的聲音，雖然哆哆嗦嗦的，但是在恐懼的推動下，語速極快：“早在當初皇上功成之事，太後娘娘便已經差人給奴婢送過信，說是皇上已經發落了殷家，王妃……”
珍珠的話，剛言語至此，原本關著一閃的偏殿大門，忽然被人從外麵踹開！
哐啷一聲！
巨響傳來！
珍珠的身子，抖了三抖！
腳步聲入耳，她狠狠激靈了下！
鬼，怎麽可能會有腳步聲？！
意識到不對的她，猛地睜開了雙眼！
但見昏暗的光火下，周祈佑仿佛地獄而來的修羅，朝著自己大步而入，她眸光狠狠顫動了下！
倏地一下，轉頭看向仍舊一身鮮血，易容成殷凰的盛玖，見盛玖緊鎖著眉頭，一臉不悅的看著周祈佑，她心下俱驚之餘，大約已然意識到，眼下的情況，登時心思電轉，在用力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唇瓣之後，連滾帶爬的，朝著周祈佑撲了過去：“皇上——”
盛玖在進入偏殿之前，曾經說過，讓周祈佑靜靜看戲，不要隨意出聲！
但是方才，從珍珠喊出那聲，讓她殺殷凰的，是太後娘娘的時候，他的周身便已然燃起滔天的怒火！
他知道，盛玖是想要裝作殷凰，從珍珠口中，詐出真相！
但是現在，比起等著盛玖去詐，他更傾向於眼下這般，簡單粗暴的行動！
眼看著珍珠，在看到自己時，先是一驚，旋即連滾帶爬的，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他長腿一抬，狠狠的朝著珍珠的胸口踹了過去！
“唔——”
被周祈佑一腳踹個正著的珍珠，在一聲痛苦的悶哼之後，整個人都猶如破布娃娃一般，飛了出去！
須臾，她的身子，狠狠的砸在了長芳殿偏殿的承重柱上，再墜落在地，而後噗的一聲，便噴出了一口鮮血！
見此情形，盛玖眸光微閃著，眯起了雙眼。
跟在周祈佑身後的李維，則眸色瞬時一凜！
而周祈佑居高臨下的看著正趴在地上，痛苦的，不停的往外吐著血的珍珠，一張俊臉之上，怒意翻湧，不見一絲惻隱：“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朕說一遍！是誰讓你殺阿凰的？！”
盛玖今夜，之所以能夠詐得到珍珠，根本原因有二。
一則，與殷凰的容貌，生的一模一樣的阿悔，已經死了，珍珠不會先入為主的以為，眼下之人會是阿悔……
二則，她就是殷凰，換了殷凰的臉，儼然殷凰在世！
但是眼下，在見到周祈佑那一刻，又在被周祈佑狠狠踹掉了半條命之後，珍珠整個人都如夢初醒！
此刻，麵對周祈佑那張冰冷而狠厲的俊臉，她渾身汗毛豎起，心裏想的是，她到底要如何才能脫身！
到底要如何，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在殷凰死後，周祈佑雖然看在殷凰的麵子上，留了她的性命，還將她帶進了承乾宮，但是太皇太後卻早就已經因為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主子，卻獨自苟活，而不喜於她！
是以，她如今，能夠仰仗的，隻有徐太後！
而她手裏，隻要還掌握著徐太後的把柄，就不怕徐太後不救她！
想通了這些，她緊鎖著眉頭，無比艱澀的，將不停的，向上翻湧的血氣壓下，而後一臉倉惶地搖著頭，虛弱聲道：“皇上……元後娘娘是自戕，奴婢……”
“你當朕是聾的？還是傻的？”
周祈佑看著眼前，死到臨頭，還想要再掙紮一番的珍珠，嘴邊緩緩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容，眼底也彌漫起讓人膽敢的冷戾：“剛才你說過的話，朕在外麵聽到一清二楚！你現在是想要少受些罪，自己招供，還是讓差人嚴刑拷問？”
珍珠跟了殷凰多年！
自殷凰嫁入平王府後，也一直隨侍在殷凰和周祈佑身邊。
她比誰都清楚，從方才她恐慌之下，喊出那聲要殺你的，是太後娘娘時，今日便已然難以脫身了！
當下，聽聞周祈佑如此言語，原本還想著垂死掙紮一番的她，心下翻湧的，不隻是血腥氣，還有無盡的苦澀之意！
胸臆之間，熱意翻湧！
最後終是，噗的一聲，又吐出了一口血來！
她的眸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一臉澀然的，低垂了頭！
周祈佑見她如此，眼底光華冷冽的，喊了一聲：“李維！”
“奴婢在！”
李維會意，上前便要朝著珍珠逼近。
珍珠見狀，猛地抬頭，看向周祈佑！
彼時，她臉上的神情，有痛苦，有澀然，還有無盡的深情：“皇上可知……奴婢對皇上的心意？”
盛玖見珍珠如此深情，又如此言語，輕挑了下黛眉，旋即輕輕哼笑了一聲，眼底遍布諷刺之意：“今兒這場戲，還真是越來越好看，簡直好看到極點了！”
人都說她驚才絕豔，謀無遺策？！
可是事實呢？！
她癡心錯付的男人，一心想著利用她！
她身邊的丫鬟，看上了她的男人，她竟然從來都不知？！
如此，再細想謀無遺策四字，還真是讓她覺得，她的前世，諷刺到了極點！
周祈佑雖然沒有看著盛玖，卻足以聽出，她言語之間的諷刺之意！
目光銳利的，注視著眼下，一臉深情的珍珠，他心中直覺惡心，上前幾步，一腳踩在珍珠的肩膀，然後腳下用力！
直接將珍珠踩的趴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頭來，他微眯著眸子，聲音冷極，好看的鳳眸之中，厭惡之色溢於言表，“你算什麽東西，竟然妄想跟朕談心意？朕不想聽你說廢話，朕現在隻想知道，阿凰到底是怎麽死的！”
珍珠以為，以前殷凰還在的時候，周祈佑眼裏，從來都不會看到她。
等到殷凰死了，他一定會看到她。
可是事實，卻殘酷的，讓她如墜冰淵！
心，因為周祈佑那句，你算是什麽東西，而被碾的稀碎！
胸口，也已然疼的，快要炸開。
當她被周祈佑踩在腳下的肩膀，也似是要碎裂一般，疼的鑽心！
當她的頭，在周祈佑的腳下，不得不低下時。
她的身子，抑製不住的顫抖著，那張已然失了血色的臉上，不由也露出了幾分自嘲之意：“隻要是皇上想知道的，奴婢都會告訴您的！”
“說——”
周祈佑聽到珍珠的話，腳下再次用力，冰冷的聲音，徐徐出口。
珍珠唇角勾起的弧度，因為疼痛，而狠狠抽搐了下，緩了半晌兒之後，方才苦笑著喘息著出了聲：“皇上方才聽到的，都是真的，王妃她並非是自戕，而是被奴婢殺害，而之指使奴婢殺害王妃的，是太後娘娘！”
說到這裏，她微微抬眸，怒瞪著盛玖，將染血的唇，悄悄揚起：“皇上！那時的元後，還是王妃，太後娘娘也就是現在的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
驟聞珍珠，將黑鍋扣在了太皇太後身上，盛玖當即被氣的怒笑了一聲！
她竟從來不知，當初跟在她身邊多年，一直貼身照顧著她的珍珠，竟然是如此貨色，不由緩緩斂了笑，語氣森冷道：“元後是太皇太後一手養大，也是太皇太後最寵愛之人，她老人家為何要殺她？”
“自然是為了保全殷家！”
珍珠既然敢將事情，往太皇太後身上引，自然已經想好了足夠的理由：“當時太皇太後說，隻要王妃死了，皇上看在王妃的份上，也許就能放過殷家……”
“你放屁！”
盛玖自認為，一直養在深宮的她，修養還是不錯的！
但是現在，還是忍不住啐罵了珍珠一聲！
連帶著，毫不客氣的，朝著珍珠的頭頂，輕啐了一口之後，她微微抬眸，看著一隻腳踩在珍珠身上的周祈佑，輕勾著紅唇，哂然問道：“珍珠說的這些，皇上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