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探望
長冬姑姑給盛玖準備的吃食，全是她最喜歡的。
看到那些宮人，端著一個個呈盤進門，看到那一道道讓她口舌生津的美味，她的嘴角，剛要彎起，卻在聽到阿悔的聲音之後，神色一凝，當即皺起了黛眉。
長冬姑姑回頭，見盛玖皺起了眉頭，連忙解釋道：“奴婢是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去做的，這位阿悔姑娘，也如大小姐所料留了下來，眼下……她應該是等急了！”
聞言，盛玖心中了然！
“睡了一覺，我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
輕輕的，朝著長冬姑姑點了點頭，她似是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此閑話家常的言語了一聲，便窸窸窣窣的，從榻上起了身，攏著廣袖，緩步行至擺滿了各色美味的膳桌前，施施然坐了下來。
見狀，已然跟著她過來的長冬姑姑，連忙取了玉筷，送到了她的手邊。
“有勞姑姑了！”
盛玖伸手，接了長冬姑姑手裏的玉筷，朝著長冬姑姑輕笑了笑，眼看著長冬姑姑複又取了公筷，開始替她布菜，她輕挑了下黛眉，這才開始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殿外，阿悔在扯著嗓子，朝著寢殿裏喊了一聲之後，見寢殿內半晌兒沒有動靜，不禁緊緊蹙起了眉頭。
眼看著端了晚膳進去的宮人，一個一個的，又退了出去，她麵色一凝，作勢便要進入寢殿。
莫心和慕凝見狀，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閃身便擋在了她麵前。
其中慕凝更是微微抬眸，眸光冷冽，而又毫不客氣地笑著問道：“阿悔姑娘這是作甚？”
“我要進去！”
阿悔抬眸，眸中冷意漸濃：“你們給我讓開！”
慕凝看著她，眼底笑意，也漸漸泛冷：“該姑娘進去的時候，姑娘自然可以進去，但是眼下大小姐和長冬姑姑，誰都沒有說要姑娘進去，那麽抱歉，姑娘就不能進去！”
阿悔聽聞慕凝此言，不禁眸色一沉，俏臉之上，染上幾分怒意：“我要進去探望姑母，你敢攔我？”
聽到阿悔這話，一直不曾言語的莫心，終於嗤笑了一聲，諷刺問道：“你是誰？誰又是你的姑母？姑娘還是別是在這裏亂攀親戚的好！”
聞言，阿悔身子一僵，銳利的目光一轉，落在了莫心身上。
見莫心一臉輕蔑的，看著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氣，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咬牙聲道：“莫心，我如今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也不知你對我到底有什麽誤會，但是太皇太後她到底是我的嫡親姑母，你怎麽敢如此……”
“你說太皇太後是你的嫡親姑母，她老人家就是了？”
莫心冷笑了下，打斷阿悔的話，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她，朝著她逼近一步：“她老人家從來都沒有承認過你的身份，既是不承認，那你便什麽都不是！對來曆不明，居心叵測，冒充元後娘娘的你，我有什麽不敢的？”
“你敢攔我一下試試！”
阿悔被莫心惡劣的態度，氣的渾身發顫，忍不住瞪圓了雙眼，怒氣衝衝的瞪視了莫心一眼，然後抬步便要往寢殿裏闖。
莫心見狀，身形一閃，再次擋在她的身前，微眯著眸子，一臉不客氣地說道：“你若是再敢硬闖，我便敢攔你！你膽敢再往前一步，便休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阿悔見莫心如此，臉色一變，似有忌憚一般，咬了咬牙！
隻下一刻，她便聽一道陌生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你敢攔她！敢對她不客氣！那麽本宮呢？”
聞言，膠著在前殿門口的三人，或是抬眸，或是轉身，紛紛循聲望去。
但見不遠處的甬道上，大長公主一襲素色宮裝，發髻高挽，正微蹙著黛眉，麵色不善的，朝著寢殿門口望來，莫心眉心一抿，攏於身前的手，緊緊交握了下，隨即眸華倏地斂起，屈膝便是一禮：“奴婢參見大長公主！”
隨著她一語落地，站在她身側和對麵的慕凝，還有阿悔，也都紛紛斂眸垂首，朝著大長公主府福身一禮，異口同聲道：“參見大長公主！”
見狀，大長公主幾不可聞的，輕哼了一聲，抬步朝著三人走近。
片刻之後，於三人麵前站定，她深幽的視線，落在身側低眉斂目，正朝著自己行禮的阿悔身上，忽地輕笑了一聲，涼涼說道：“本宮早前得知有你這麽個人的時候，還在想……若你真的生的跟殷凰一般模樣，母後為何會不認你！眼下你這一聲參見大長公主，倒是讓本宮心裏明明白白的了！”
聞大長公主此言，阿悔猛地一下，抬起頭來，想到自己剛才對大長公主的稱呼，她囁嚅著紅唇，淚眼盈盈，一臉傷感道：“表……表姐……我……我隻是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
聽到阿悔的那聲表姐，大長公主深深的，看了阿悔一眼，忽然便笑了起來。
隻不過，她笑著笑著，眼底忽然有了淚光。
曾幾何時，她心裏是嫉妒殷凰的。
因為在她母後麵前，殷凰總是比她得寵。
但是，直到此時，看到阿悔那張與殷凰一模一樣的臉龐，她才恍然明白，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嫉妒是真的！
但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對殷凰這個從小她看著長大的表妹，她心裏更多的卻是心疼和不舍！
她得到了她母後，所有的寵愛。
應該好好活著才是啊！
可是她怎麽就死了呢？
“表……表姐！”
阿悔一臉莫名的，看著忽然似是在笑，但又像是在哭的大長公主，不明所以的問道：“你笑什麽？”
“本宮在笑什麽？”
大長公主緩緩斂了笑，伸手壓了壓自己眼角的淚水，朝著阿悔逼近一步，挑眉輕道：“本宮在笑你！你……不是不記得，你根本就不是殷凰！”
聞言，阿悔臉色驟變，眼底淚光閃爍而起。
大長公主見她如此模樣，挑起的眉梢，緩緩舒展開來，唇角勾起的弧度，清淺的幾近於無：“你的容貌跟殷凰生的像，神情模仿的也像，可是你終究不是殷凰，也做不成殷凰！”
“我……”
阿悔聽完大長公主的話，微張著紅唇，作勢便要辯駁，卻聽大長公主再次出聲說道：“知道為什麽嗎？”
聞她此問，阿悔神色一僵，到了嘴邊的辯駁之語，也都給咽了回去。
大長公主再次挑眉，目光柔柔的望著她不說，甚至還十分體貼的，伸手撫平了她襟口的一絲褶皺，然後擰眉盯著她問道：“你知道，殷凰若是遇到今日這般情形，會怎麽做嗎？”
“表姐……”
聽到大長公主的話，阿悔眸光微閃了下，臉上迅速染上一片哀怨：“我就是殷凰啊！”
“你不是！”
大長公主自顧自的輕搖了搖頭，眼底的光，冷淡了下來，唇畔的笑意，也冷淡了下來，語氣冷冷的，拍著阿悔的胸口說道：“先不說，殷凰在嫁給皇上之後，便不再喚本宮表姐！隻……如若殷凰遇到今日這般情形，一句廢話都不會多說，會直接打將進去！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如此乃是性格使然，不管失憶與否，她都會這麽做！”
聽到大長公主的話，阿悔臉上的神情一滯，臉色唰的一下便白了起來！
而大長公主則在最後一次，從眉到眼，又到瓊鼻，朱唇，深看了她一眼之後，置於她胸口的手，驀地用力，將她推到了一邊，然後抬眸，緊繃著臉色，看向莫心，沉聲說道：“本宮要進去探望母後！你且去通稟！”
“……是！”
莫心抬眸，迎著大長公主堅定的視線，眉心輕擰了下！
知大長公主跟阿悔的身份不同，她若執意進去探望太皇太後，她如果執意要攔，隻怕事情會有些棘手……
是以，莫心在沉凝片刻之後，到底還是應了一聲是，然後退後兩步，轉身進入了寢殿，想要先問一問盛玖的意思！
寢殿裏，盛玖仍舊坐在膳桌前，慢條斯理的進食著。
莫心進門之後，腳步微頓了下，在再次抬步，朝著盛玖走近的時候，眼底閃過一抹擔憂：“大小姐！大長公主進宮了，要進來探望太皇太後！”
“我知道！”
方才大長公主在寢殿外，跟阿悔之間所說的那些話，盛玖和長冬姑姑，在寢殿裏全都聽的一清二楚。
聽到莫心的稟報，她的神色，始終淡淡的，不見一絲的情緒變化！
長冬姑姑看著盛玖，略微沉吟了下，見盛玖已經停了筷子，忙將手裏的巾帕，遞了過去：“過去這陣子，大長公主也曾進過宮，不過因為皇上派人包圍了長壽宮，大長公主殿下，根本就沒進來……”
“當時皇上包圍了長壽宮，她沒能進來，如今宮門已經落栓，她卻又能進得了宮……有意思！很有意思！”
思緒飛轉之間，紅唇開合，盛玖口中如此呢喃著，然後緩緩抬手，接過長冬姑姑遞來的帕子，動作輕慢的拭了拭嘴角，她眸色微深，紅唇淺勾道：“去！請大長公主進來！”
“大小姐！”
莫心心下一驚，不解的看著她：“不攔嗎？”
“攔她作甚？”
盛玖輕嘲一笑，神色晦暗道：“如果說，在這世上，有誰對姑母是真心，大長公主算是一個！”
語落，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一揚，眸色微冷而滿是嘲諷的低聲輕道：“周祈佑應該一早就算準，他的阿悔姑娘，進不了寢殿，這才又投了一塊石頭過來探路！不讓這塊石頭進來，接下來這半個月，隻怕也過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