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廢墟
盛玖聽殷卓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不禁輕笑了下，耐心極好的一一回道：“我現在很好！沒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我中的毒，不打緊，眼下莊嚴已經去抓藥了，等藥抓好了，我就配製解藥，二哥不必擔心！”
“如此最好！”
聽到盛玖的回答，殷卓雖然暫時鬆了一口氣，卻仍舊心有餘悸的看著她說道：“還好這次有驚無險，你知不知道，得知你落水失蹤的消息之後，我差點給嚇死！”
“二哥這話說的！”
盛玖輕笑著，從榻上坐起身來，輕挑著黛眉說道：“你的膽子什麽時候這麽小了？”
聞言，殷卓的臉色，微微沉凝：“我不是膽子小，而是怕你……”再有個三長兩短！
他的話，沒有悉數出口。
不過盛玖卻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她知道，她的二哥，很擔心她！
定定的，看著殷卓沉凝之中，難掩擔心的模樣，她唇角輕笑的弧度，微微收斂了幾分，麵色凝肅的，安撫了殷卓一聲：“二哥放心吧！我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語落，她眉心一顰，看著殷卓話鋒一轉道：“我聽說，表伯父過來了？”
“是！”
殷卓點了點頭，看著盛玖說道：“我原本是要去見表伯父的，不過齊王好像有事要跟他單獨談……”
“周祈宸雖然看似冷心冷情，心裏的彎彎繞，多著呢！”
盛玖心下了然，輕點了點頭，笑道：“他應該是有事，要跟表伯父問個明白！”
聽她這麽說，殷卓不禁皺了皺眉。
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他有些遲疑的問道：“你對周祈宸……”
“我跟周祈宸說好了！”
盛玖唇角笑意微揚，轉頭麵向窗外，凝著外麵的夜色，輕飄飄的說道：“等回京之後，便跟姑母請旨，讓姑母給我們賜婚！”
“小妹！”
殷卓心裏，雖然對盛玖和周祈宸的關係，早已有了猜測。
但是此刻，真的聽盛玖這麽說了，他還是忍不住低喊了她一聲，一臉不讚同的說道：“你剛才也說了，他雖然起來冷心冷情，心裏的彎彎繞多著呢！你既是知道，他心裏有那麽多的彎彎繞，為何還會選擇跟他在一起？”
在他的眼裏，他的這個妹妹，從小就冰雪聰明，什麽都好。
可偏偏，有一樣不好，那就是太過重情！
前生，她被周祈佑所傷，最後落得慘死，他以為她會吃一塹長一智，這輩子都不會的打開心結了！
可誰成想，她竟然又對周祈宸動了心！
她是嫌自己傷的還不夠嗎？
“二哥！”
盛玖知道，殷卓是擔心自己。
凝著他一臉不讚同的模樣，她輕蹙著黛眉，意味不明道：“周祈宸不是周祈佑，而我也不是過去那個殷凰了！”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
盛玖打斷了殷卓的話，微微轉身，與身側的殷卓四目相對！
眼看著殷卓的臉色，比之剛才，沉鬱了不知道多少，她長出了一口氣，堅定聲道：“二哥你是知道的，我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殷卓看著她，一陣緘默不語。
半晌兒之後，他的心，暗暗一沉，再次開口說道：“是！你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可是你已經錯過一次了！那次讓你丟了性命，也丟了大哥的性命，那麽這一次呢？”
盛玖沒想到，一向疼愛自己的殷卓，竟然會如此言語，當即神色一滯，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見狀，殷卓心裏暗暗後悔，連忙解釋道：“小妹，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我隻是……讓你三思而後行！”
他不希望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小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輩子孤單到老！
不過，比之這樣，他更不希望的是，好不容易才重活一回的她，讓仇恨蒙蔽了雙眼，為了報仇，做出不理智的選擇，再次錯付於人！
“二哥的意思……我懂！”
盛玖聽到殷卓的解釋，心下澀然無比。
扶著窗台的手，因為用力，而泛白，再不見一絲血色，眼眶在不知不覺中，已然紅了起來，她用力牽了牽自己的唇角，對殷卓說道：“你放心！我此生不隻要活著，還會好好活著，絕對不再做讓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殷卓在看到盛玖紅了眼眶之時，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此刻，聽了他的話，他自是欣慰不已！
深深的，凝睇著她的泛紅的眼睛，他的心思，兜兜轉轉，終是問出了，他自知道盛玖就是殷凰之後，一直想要問，卻始終不曾問出口的話：“小妹！你應該……沒有回府去看過父親母親，還有……你的兩位嫂嫂侄子侄女們吧？”
盛玖原本是不想哭的！
但是殷卓問她的事情，卻正中她的痛點！
鎮國公府在出事之後，殷風和殷卓兄弟被流放，他們兄弟的兩個嫡女，一個嫡子，雖然因為年幼，全都得以保全，但是膝下已經長大成人，可堪重任的庶子，卻在平王府失火那夜，全都慘死在了宮裏！
殷家，鎮國公垂垂老矣，年少一輩，在十年之內，已無後繼之人！
這是周祈佑會暫時放過殷家的，另外一個原因！
也是盛玖心裏從來都不去，也不敢去觸碰的那片廢墟！
此刻，忽聞殷卓提起，她眼底的淚，登時便已洶湧而出！
緊咬著下唇，將心中的苦澀，和那排山倒海的痛意壓下，她沒有去看殷卓，而是在眼淚潸然落下之時，轉頭向外，繼續凝望著外麵的天色：“沒有！”
她說出沒有的時候，語氣清淡的，仿佛沒有任何情緒。
但是，那聲沒有出口之後，她身前扶著窗台的手，卻不受控製的，輕顫了一下又一下！
“小妹！”
殷卓知道，盛玖在哭！
可是，他是個粗人，不知道該怎麽勸她！
伸出手來，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他聲音微沉：“父親和母親，最疼愛的就是你，他們雖然會怪你，但是更多的，卻是心疼你！他們老了，又白發人送黑發人……等你回京……有機會的話，去看看他們吧！”
“我……會的！”
盛玖鼻息酸楚，用力點了點頭，任由眼淚不停從自己的臉頰滾落：“會的！”
見她如此，殷卓不由也跟著紅了眼眶。
扶著她肩膀的手，驀地用力了幾分，他剛要勸盛玖不要哭了，要不讓周祈宸知道了，事情就不好解釋了，卻聽盛玖忽然聲道：“表伯父帶兵私自越境，朝廷那邊一定會追究，他年事已高，回京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南郡這邊，需要你接手！”
聞言，殷卓心下一驚：“我？！”
“沒錯！你！”
盛玖轉身，紅著眼睛，看著殷卓，十分肯定道：“姑母手下可用之人，已然捉襟見肘，除了你沒有更好的人選！”
殷卓皺眉，一臉的為難：“可是我的身份……”
他微微啟聲，才剛言語至此，便忽聞莫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小姐！王爺過來了！”
聞聲，殷卓扶著盛玖肩膀的手，驀地便是一僵。
盛玖回眸，與他四目相視，連忙拿開了他的手，然後紅唇一抿，抬手拿衣袖擦著自己臉上的淚！
須臾，房門從外麵打開。
一襲玄色錦衣的周祈宸，自門外抬步而入。
彼時，殷卓已然退至門口一側。
見周祈宸進門，他心下一緊，忙斂了心神，朝著周祈宸躬身揖手：“參見王爺！”
周祈宸沒有想到，殷卓竟然會在。
在見到殷卓的時候，他的神色微微怔仲了下。
見狀，盛玖輕顰了下黛眉，出聲問著他：“王爺怎麽不讓殷二哥免禮？”
“殷二哥？”
周祈宸聽到盛玖對殷卓的稱呼，不由想起在漁村時，她見到殷卓時喊過的那聲二哥！
俊逸的眉，緩緩挑起，他抬眸看向盛玖。
見盛玖已然轉頭看向窗外，他淡淡笑了笑，許是因為喝酒的緣故，說話的聲音，低醇而慵懶，眼底的光，在燈火的照耀下，不停的浮動著：“你這聲二哥叫的倒是挺親！”
盛玖輕哼了一聲，並沒有看他，隻是有感而歎道：“太皇太後拿我當親生女兒看，殷二哥是她的親侄兒，我叫他一聲二哥有什麽不對嗎？”
如果盛玖以前說，太皇太後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周祈宸大抵會反駁兩句！
但是現在……
經過剛剛跟袁德輝之間的談話，他深以為然！
“照你這麽說，倒也沒什麽不對！”
在十分讚同的，輕點了點頭後，他神色淡淡的，看了殷卓一眼，讓他免了禮：“免禮吧！”
“謝王爺！”
殷卓輕恭了恭身子，在站直身子的時候，抬眸看向周祈宸。
不過周祈宸並沒有看他，而是神色淡淡的，將視線一轉，然後朝著背對著他，站在窗前的盛玖走近：“可用過晚膳了？”
“已經用過了！”
盛玖偏了偏頭，看著已然行至自己身側的周祈宸，輕蹙的黛眉，倏地一揚，微勾了勾唇角，笑問著他：“倒是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袁老將軍這陣子，一直在外奔波，身子十分疲憊，隻跟我喝了幾杯酒，便去住處歇下了！”
周祈宸邊跟盛玖解釋著，邊牽起了她的手，視線微轉著，掃了邊上的殷卓一眼，他輕輕揉捏著她的手，卻是在問著殷卓：“你不去見自家表伯父，怎麽會在這裏？”
盛玖聽到周祈宸的問話，不等殷卓回話，便輕蹙著黛眉，側著臉先一步開口解釋道：“殷二哥是來與我辭行的！”
“辭行？”
周祈宸聽到盛玖的話，眉梢驀地一抬，看向盛玖。
盛玖見狀，連忙轉頭，卻不期他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顎：“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