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不晚

  盛懷從宮中回到盛相府的時候,天色已是黃昏日暮之時。


  外麵的雪,仍舊雖然小了很多,卻仍舊在零零落落下個不停。


  回府之後的盛懷,並沒有立即去百香院,而是麵色沉鬱的,坐在正院前廳裏,緊皺著眉宇,望著窗外的落雪發呆。


  他的額頭,因為早前用力猛磕的緣故,流了不少的血,這會兒那傷口雖然已經結痂,卻仍舊讓人心驚不已!


  盛忠取了藥箱,想要為他包紮一下,卻忽聞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自堂廳外傳來。


  “老爺!”


  很快,陳氏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


  聲落之時,一早得了盛懷回府的消息,卻不見他前往百香院的陳氏,帶著盛盈盈,腳步匆匆的進了門。


  盛懷聞聲,眉心擰了一擰,抬眸看向陳氏。


  陳氏驚見盛懷額頭的傷勢,陳氏心頭一驚,連忙湊上前來,顫手就要去查看盛懷的傷勢:“老……老爺!您這是怎麽了?”


  “我怎麽了?”


  盛懷揮手,打落陳氏伸出的手,甩手便給了陳氏一巴掌:“還不都是你害的?!”


  啪的一聲!

  盛懷的巴掌,雖然落在陳氏的臉上,打的陳氏一臉震驚的捂住了自己的臉,卻似是打在了眾人心頭,使得跟著陳氏一起過來的盛盈盈,還有一直候在廳內的盛忠,全都變了臉色!


  “老爺……”


  陳氏嫁入盛府之後,跟盛懷琴瑟和鳴,何時挨過打?!

  此刻,被盛懷這一巴掌,直接給打懵的她,一臉不敢置信的,捂著臉,抬眸望向盛懷:“老爺!妾身到底做錯了什麽?你何故對妾身下此狠手?”


  “你做錯了什麽?”


  盛懷凝著陳氏的雙眸,從主位上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瞪視著陳氏說道:“若非是你,苛待盛玖,她豈會記恨於我,若非如此,她如今又怎會六親不認,與我盛家為敵?”


  “妾身……”


  陳氏苛待盛玖,這是實情,但是此刻,麵對盛懷,她縱是目光遊離,卻仍舊伸手扯住盛懷的袖擺,梨花帶雨的,死咬著不認:“妾身沒有!”


  “沒有?”


  盛懷怒哼了一聲,猛地再次朝著陳氏揚起手來:“你還敢說沒有!”


  “父親!”


  盛盈盈直愣愣的,看著從來跟陳氏相敬如賓的盛懷,在打了陳氏之後,再次朝著陳氏揚起了手,不禁黃蓉失色的,連忙上前一步,擋在了陳氏身前:“娘親這些年,為了盛家,起早貪黑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現在要打!就打女兒吧!”


  盛懷麵對盛盈盈,不禁想起了,早前在長壽宮時,周祈佑答應盛玖的事情!


  想到盛盈盈進宮的路,如今算是堵死了,他的眸色十分明顯的黯淡下來!


  在冷眼看了陳氏片刻之後,他高高揚起的那隻手,倏地緊握起來,用力拂袖甩開了陳氏扯著自己袖擺的手:“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語落,他臉色陰鬱的,沉聲對陳氏說道:“皇上罰我閉門思過半年,還有你……你準備一下,明日一早,就啟程前往家廟……思過嗎?”


  “不!”


  陳氏一聽盛懷要送她去家廟思過,頓時大驚失色,伸手便要有要去抓盛懷:“老爺,盈盈說的對,妾身嫁入盛府這麽多年,即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能這麽對妾身!”


  “不是我要這麽對你,送你去家廟思過,是太皇太後的意思!”


  盛懷躲開了陳氏伸來的手,一臉無奈道:“太皇太後不隻要送你去家廟思過,還收回了你身上的誥封!”


  陳氏聽了盛懷說,不隻要送她去家廟思過,朝廷還收回了她的誥封,她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再加上手底下抓了個空,整個人猛地便要向前栽去!


  “娘親!”


  盛盈盈驚呼一聲,連忙伸手,堪堪扶住了陳氏搖搖欲墜的身形,然後抬起頭來,慘白著俏臉,一臉哀求的看著盛懷:“父親,閩東家廟路途遙遠,如今天寒地凍的,您如何舍得送母親過去……”


  說著話,她噗通一下,含淚朝著盛懷跪落:“女兒求求您,求您再去求求太皇太後,不要送娘親去家廟!”


  “沒用的!”


  盛懷無比艱澀的,閉了閉眼睛,將雙手背負在身後,幽幽說道:“太皇太後如今被盛玖蒙蔽,今日當著皇上的麵,斥責為父修身不足,不能齊家,無法輔佐皇上治國平天下!險些罷黜為父的丞相之位!如今太皇太後已經下令,不管為父舍不舍得,你娘親都得被送去家廟!”


  “那女兒去求皇上!”


  盛盈盈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驚慌失措的,亂了分寸,扶著陳氏的雙手,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猛地轉身,便要向外走去:“皇上他那麽喜歡女兒,一定會答應女兒,將娘親留下的!”


  “你去了也沒用!”


  盛懷眼看著盛盈盈像隻沒頭蒼蠅一般,紮頭就往外奔,不由緊皺著眉宇,沉沉出聲:“皇上已經答應盛玖,你入宮為妃一事,不會再提,你現在即便是去了,他也不會見你!”


  聞言,盛盈盈腳步猛地一頓!

  俏臉慘白的,回轉過身,她一臉不敢置信的,瞪視著盛懷,抖著嗓子說道:“不可能!這不可能!皇上他不會這麽對我的!”


  “早前在長壽宮的時候,皇上已經準了盛玖的請求,隻要她為後,你便不能入宮為妃!”


  盛懷今日,先是忍著怒氣去找盛玖,繼而被盛玖坑害,而後又麵對太皇太後的和周祈佑的怒火,挨了周祈佑一腳不說,額頭也疼的厲害!

  這會兒,看著眼前已然淚眼模糊的盛盈盈,他臉色灰敗的,沉痛一歎,聲音嘶啞道:“皇上說了,他既是準了盛玖的請求,便不會再提此事,你若是想要入宮,便隻能自己想法子先把盛玖從皇後之位上拉下來!你……能嗎?”


  聽了盛懷的話,盛盈盈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沮喪之感!

  腳下虛軟的,噗通一聲,跌坐在地,她纖白素手,緊緊的,摳著身下冰涼的地磚,一雙與盛玖有幾分相似的杏眼之中,蓄滿了憤恨與不甘的淚水!


  她……能嗎?

  如今她的父親,要在盛府閉門思過半年!


  她的母親,也要被送去閩東!


  皇上不會再插手她的事情,她孤身一人,如何將有太皇太後庇護,即將穩坐皇後之位的盛玖從皇後之位上拉下來?

  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啊!


  “我的苦命的女兒啊!”


  陳氏被收回了誥封,又要被送去閩東,直覺得天都要塌了,整個人都已經搖搖欲墜,這會兒見盛盈盈跌坐在地,她麵色倉惶的撲倒盛盈盈身上,扯開了嗓子,大聲痛哭了起來:“咱們的娘倆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


  哭到痛處,陳氏緊咬著牙關,不管不顧道:“早知道如此,為娘當初真該不顧一切,除掉盛玖這個禍害……”


  聽到她的話,盛盈盈不禁也痛哭了起來:“早知道!早知道!這世上千金難買早知道!現在一切都晚了!晚了!”


  看著她們母女抱頭痛哭的情景,盛懷緊皺著眉宇,心中既煩躁,又心疼!


  他抬步向外,想要到門外,去冷靜片刻,卻在行至前廳門口之時,驚見一身錦衣的盛明朝,竟不知已然在前廳外,站了多久!


  盛明朝的容貌,與盛玖有幾分相似,十分清俊,不過因為生就男兒,身形挺拔,修長,芝蘭玉樹,十分的惹眼。


  “朝兒!”


  盛懷神色複雜的,喊了盛明朝一眼,剛想要問他,是何時從宮裏回來的,今日在宮裏,可發生了什麽事情!

  卻不期往日被陳氏寵壞,吊兒郎當的盛明朝,此時卻在朝著他揖了揖手之後,抬步越過他,進了堂廳,然後在陳氏和盛盈盈身前停下了腳步,輕輕的,喚了陳氏一聲:“母親!”


  陳氏在盛明朝進入堂廳的時候,便已然看到了他。


  不過眼下,她已經隻顧抱著盛盈盈痛哭,無暇再在盛明朝麵前逢場作戲了!

  盛明朝見她如此,眸色微微起伏了下。


  片刻之後,他微微屈膝,在陳氏和盛盈盈身前,單膝跪地,緊抿著薄唇,沉默了半晌兒之後,忽地一下,出了聲:“好了!你們別哭了!現在盛玖還沒有坐上後位,我們還有機會,事情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盛明朝此言一落,陳氏和盛盈盈的哭聲,戛然而止!


  陳氏怔怔的,抬起頭來,淚眼模糊的,看著盛明朝,啞著嗓子說道:“你……剛剛說什麽?”


  “母親!”


  盛明朝俊臉緊繃著,對陳氏說道:“兒子剛剛說,一切都還不晚!兒子會幫您,幫盈盈,將盛玖從後位上拉下來!”,

  “可是……”


  陳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臉不敢置信的,伸手緊握住了盛明朝的手,紅著眼睛說道:“她……她是你的親姐姐!”


  “兒子知道,她是兒子的親姐姐!但是……”


  盛明朝緊皺著眉宇,眼底漸漸染上了幾分恨意:“比起一個一去兩年,對兒子不聞不問的親姐姐,事無巨細,照顧兒子長大的您,還有盈盈,對兒子而言,更加重要!”


  說到這裏,他扭頭看向門口的盛懷,麵色陰戾道:“她既然敢害的您,要被送去家廟思過,害的父親險些丟了丞相之位,不把盛家當家,我盛明朝也就能當沒有她這個吃裏扒外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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