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兩清
慕凝是誰？！
那是自小跟在周祈宸身邊一起長大的！
盛玖根本就不相信，周祈宸會真的讓慕凝自行了斷！
是以，在慕凝緩緩揚手之時，她以極快的速度，看了慕凝一眼，而後定睛抬眸，緊緊的注視著周祈宸！
見狀，慕凝的眸光，不由飄向了周祈宸！
見周祈宸的視線，雖然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可那雙深沉的雙眸，卻平靜的，如古井一般，無波無瀾，她那顆不停在為自己抱屈的心，忽地便直墜而下！
她從來都知道，她家主子是個心狠的！
但是這心狠的對象，換成了她，那感覺可就糟糕透頂了！
她知道，像眼前這種情況，她隻要控製好手下的力道，將自己拍個半死，還是可以留條命！
但是那樣的話，就一定要吃苦頭！
比起吃苦頭，她更加傾向於，可以全身而退！
心中暗暗腹誹著，以眼下的情況，去求她的主子，還不如去求盛玖，她在心裏自憐自哀的澀然輕歎了一聲命苦，然後將揚起的手，緩緩的，停在了半空，輕輕而又無比苦澀的，扯唇苦笑了下，忽然看向盛玖，可憐巴巴的，朝著盛玖開口求救：“大小姐，奴婢跟在你身邊多日，情分總該有些才是！您真的忍心，看著奴婢自行了斷嗎？”
“……”
盛玖聽到慕凝的話，再看著往日冷豔，時而碎嘴的慕凝，眼下又可憐巴巴的，跟自己套近乎的樣子，不禁心中一陣啞然！
她真的忍心，看著慕凝自行了斷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如若不然，方才她大可直接回她的寢殿，哪裏還會管慕凝和餓梅蘭竹菊四人的死活？！
她想，周祈宸也一定認準了，她不忍心，因此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逼她！
這人……
心裏，因周祈宸的成竹在胸，而暗暗一歎！
她斂眸之間，將一直停落在周祈宸臉上的視線，微微一轉，一眼望進慕凝那雙求生欲極強的雙眼之中，遂有些興致缺缺的，掃了周祈宸一眼，語氣十分的勉強：“罷了！她們幾個，既然王爺執意要給，那臣女收著便是！”
慕凝聞言，眸光大亮！
如釋重負的，在心裏長出了一口氣後，她連忙收手，上前一把抱住了盛玖的雙腿，感激涕零道：“奴婢多謝大小姐救命之恩！”
在她聲落之時，梅蘭竹菊四個大丫鬟，也紛紛匍匐在地，高喊著謝大小姐救命之恩！
“算你們命大！”
周祈宸冷眼，看著朝著盛玖磕頭謝恩的幾人，薄唇輕扯著，哂然一笑，輕揚著俊眉，沉眸看向盛玖！
盛玖與他四目相對，凝著他唇畔輕扯的弧度，微微有些惱火，也跟著冷笑了下，想要別開眼，躲閃過去！
不過，隻轉念之間，她又覺得，日後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見麵的次數，一定不會少，躲他根本沒必要，便隻是緊蹙著黛眉，迎著他沉冷的視線，輕輕問道：“這下，臣女跟王爺，應該算是兩清了吧？”
“算！”
周祈宸深凝了她一眼，忽地勾唇冷笑了一聲，冷冷的，說了一聲算，而後抬步朝著門口走去：“你和本王，兩清了！”
盛玖看著他大步向外走著的身影，心裏驀地一緊，不等他出門，她溫軟而動人的聲音，便已然脫口而出：“王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周祈宸聞言，眉宇一皺，倏地一下，停下了腳步！
見狀，盛玖雙手斂起，交握於身前。
周祈宸靜默了下，挺拔如玉的身姿，微微一轉，冷眼看著她：“你覺得，本王還會糾纏你嗎？”
“臣女應該……”
盛玖凝著他的眸光，微微閃動著，輕咬著唇瓣，頗為無奈道：“可以相信王爺的吧？”
“本王也是要臉的！！”
周祈宸微眯了下眸華，眸帶嘲諷，笑的清冷無比：“這世上，想要嫁給本王的女人，多的是，不差你盛玖一個！”
語落，他眸華一斂，緊繃著下頷，神色決然的，轉身大步向外！
在盛玖的印象裏，周祈宸的身姿，不管在什麽時候，都十分的挺拔！
他中毒的時候是這樣。
如今，也是這樣！
眼看著他，背影挺拔，頭也不回的，一步一步的，大步向外，然後漸漸遠去，最後消失在堂廳門口，她直覺心中一空，斂在身前的雙手，也倏地便是一緊！
緊到，她本就為了學習射箭，而剪短的指尖，幾乎摳破了自己手背上的皮，有明顯的刺痛傳來，她才恍然回神，而後幾不可察的，又帶著幾分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早前，太皇太後曾經問過她，拒絕了周祈宸的求娶，她會不會後悔？！
當時，她回太皇太後的是……她不會去想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但是眼下，當他真的跟她說，他們兩清的時候，她卻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她，後悔嗎？！
在這個問題上，她可以欺騙全天下的人！
卻騙不了她自己的心！
拒絕他，她是有苦衷的！
她以為，有那個苦衷撐著，她日後一定不會後悔！
但是，她以為的這些，在今日，在後花園裏，在再見到他的那一刻，全已然全數土崩瓦解！
睽違兩月有餘，再見到他時，她那亂了節奏的心跳，還有在他對她冷淡時，她心裏那種難以言喻的落差，全都在告訴她一個事實！
一個，她從一開始，其實便已經預料到，卻一直不肯承認的事實！
那就是，她對周祈宸，動了心！
可是現在，他們……兩清了！
她，還真有那麽一點兒，後悔的感覺！
“大小姐！”
就在盛玖目光直直的，望著門口方向，怔怔出神之時，跪在盛玖身前，仍舊維持著抱著盛玖大腿姿勢慕凝，再次感激涕零的出了聲：“嗚嗚！您實在太好了！以後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了！”
她此言一出，原本就因周祈宸的離去，而陷入一陣靜謐的堂廳，瞬間鴉雀無聲！
盛玖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輕蹙著黛眉，視線掃過梅蘭竹菊四個大丫鬟，而後垂首，落在正抱著她的雙腿，正嗚咽著的慕凝，不由哭笑不得，滿是嫌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我可生不出你這麽大的女兒，你趕緊的，先放開我，別把鼻涕和眼淚，蹭到我身上了！”
“哦……”
慕凝本來就沒哭，哪裏來的鼻涕和眼淚？
這會兒，聽盛玖這麽說，她隻能悶悶的，應了一聲，然後低斂著眉目，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了盛玖的雙腿，然後信誓旦旦道：“以後奴婢就是大小姐的人了，奴婢願為大小姐做牛做馬，上刀山下火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得了吧！”
盛玖略微勾唇，神情揶揄的看著慕凝笑道：“你家王爺，不就是讓你們幾個，在我這裏給他當眼嗎？你乖乖當你們家王爺的眼就好，用不著給我當牛做馬！”
慕凝忽聞盛玖此言，心中悚然一驚！
猛地抬眸，卻不期正對上盛玖那雙笑起來，眉眼彎彎，其間眸光流轉，好看的不得了秋水明眸！
心下的驚悚之意，尚未褪去，便又是一驚，她噏合著紅唇，半晌兒之後，才故意裝傻，仿佛聽不懂盛玖話中意思一般，呐呐出了聲：“奴婢不明白，大小姐此言何意……”
“你真的不明白？”
盛玖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翹，挑眉看著慕凝，眼底笑意微深幾許！
“奴婢真的不明白！”
慕凝迎著她的笑靨，怔怔的，搖了搖頭，“王爺將奴婢們送給大小姐，是為了報大小姐救命之恩的！奴婢們日後的任務，便是拚死護衛大小姐，保護大小姐的安危！”
“好吧！”
盛玖見慕凝如此言語，輕笑著點了點頭：“那麽以後，你們就一邊拚死護衛於我，保護我的安危，一邊將我這邊的消息，稟報給你們家王爺吧！”
“呃……”
慕凝看著盛玖，忽然有種，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自己想要裝傻充愣，蒙混過關，可是人家盛玖打從一開始，就認定了她是來給她家主子做眼線，根本就不信她的無力之感！
雖然，她確實是來給她家主子做眼線的！
但是，這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感覺，怎麽讓她覺得，這麽尷尬呢？！
盛玖看了慕凝半晌兒，眼底笑意微微斂去，在正了正神色之後，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地上涼，先起來吧！”
“……是！”
在短暫的遲疑之後，慕凝到底還是決定先站起身來。
她想，這樣的話，不用再仰視著盛玖了，她也許就不會覺得那麽尷尬了！
在慕凝起身之後，盛玖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打了個哈欠，邊緩步朝著寢室方向走去，邊對慕凝吩咐道：“這芙蓉閣，你並不陌生，我也不防著你們，你們要住哪裏，自己安排！”
見狀，慕凝黛眉一擰，到底忍不住硬著頭皮，出聲問道：“既然大小姐懷疑奴婢們是王爺安插過來的眼線，為何不防著奴婢們？”
盛玖聞言，回眸看著慕凝，微微一笑：“因為我跟你們家王爺，站在同一條船上，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我沒有任何事情，要瞞著你家王爺，自然也無需防著你們！”
語落，她十分狡黠的，朝著慕凝眨了幾下眼睛，再次轉身向裏，邊走邊道：“明日一早，這芙蓉閣裏，應該會很熱鬧，到時候記得好好表現！”
聞言，慕凝擰起的黛眉，緩緩又是一攏！
當下，她有些弄不清楚，盛玖口中所說，明日一早，芙蓉閣裏應該會很熱鬧，到底指的是什麽！
直到翌日一早，聽到春梅的稟報，她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