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阿悔
盛玖進宮,罵周祈佑昏君一事,周祈佑本就理虧!
被一個女子,罵了昏君,還礙於太皇太後,沒能將那女子治了罪,這事兒傳出去,一點都不光彩!
簡直,影響他一國之君的形象!
因此,在事後便已然吩咐李維,讓李維封了當時在偏殿伺候的那些人的口!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也沒人敢碎嘴亂傳!
按理說,在寢殿裏伺候的珍珠,應該也不會知道!
可是偏偏,聽她話裏的意思,她還就知道了!
既然她知道了,那便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她刻意去打聽了,而且還想法子打聽了出來!
“皇……皇上!”
珍珠沒想到周祈佑會忽然發作!
在被周祈佑攫住頸項的那一刻,呼吸一窒,臉色霎時便白了,迎著周祈佑冰冷的仿佛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她心下陡地一墜,想要下跪,卻因為脖子被周祈宸握著,而隻能哆嗦著嗓子乞求道:“奴婢……奴婢知罪了!還請皇上看在元後娘娘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回!”
周祈佑聽珍珠提起殷凰,麵色一沉!
思緒回到那個雨夜!
想起當時,他在得知平王府走水,趕回平王府,望著那早已被大火燒塌的平王府正院時,珍珠燒傷了手臂,卻不管不顧,一臉狼狽,痛哭流涕的告訴他,他的阿凰,為了保全殷家,而選擇了自戕,並求他念在他們夫妻一場的份上,務必留珍珠一命的情景,他的心,如刀絞一般,一陣絞痛,然後猛地鬆開了珍珠的脖子!
揚手,將另一隻手中,一直端的穩穩的茶盞,丟在了地上!
伴著那哐啷一聲脆響,他沉眸凝視著,因他忽然鬆手,後踉蹌著後退,跌坐在地上的珍珠,不假辭色道:“當初,你護主不力,本該陪著自己的主子,一起去了的!哀家看在阿凰的份上,想著要留你一命,又想著你若回了太皇太後那邊,必定死路一條,這才留你在承乾宮伺候,讓所有人都以為,朕對你另眼相待!但是珍珠!你最好記住,朕本就是個該死之人,日後你若膽敢再觸及朕的底線,便猶如此盞!”
珍珠聽聞周祈佑所言,自然而然的,看向榻前被周祈佑摔落在自己身前的茶盞!
隨後,她的目露驚惶,身形劇烈抖動了下,連忙哆哆嗦嗦的跪好,朝著周祈佑不停叩首:“奴婢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滾出去!”
看著珍珠淚眼模糊,不停叩首的樣子,周祈佑的耐心,似是早已消磨殆盡,聲音冰冷的出了聲:“滾!”
珍珠心神一顫,不敢多留,忙不迭的爬起身來,退了出去!
在珍珠退下之後,周祈佑的臉色,不見絲毫好轉!
李維悄悄的,又看了周祈佑一眼!
見周祈佑濃密而有型的劍眉,幾乎擰到了一塊兒,一張俊臉,也繃的緊緊的,他不動聲色的,又斟了盞茶,送到了他的手邊,:“皇上,您整日為國事操勞,凡事還是要寬些心才好!”
周祈佑抬眸,斜睇了眼李維手裏的茶盞。
在停滯了片刻後,剛要伸手去接,卻一眼掃見,剛剛才被他攆出去的珍珠,竟然又出現在了寢殿門口!
在看到珍珠的那一刻,他才剛剛舒緩的眸光,幾乎是瞬間,便是一凝!
觸及他的目光,珍珠腳步踟躕的,站在寢殿門口,不敢耽擱,連忙福身稟道:“皇上,陸大人在殿外求見!”
周祈佑聞言,眸色一頓,原本半倚在羅漢床上的身形,猛地便是一正:“傳他進來!”
“是!”
珍珠眸光微微閃爍了下,垂首應聲。
片刻之後,陸吏雙手端著一卷卷軸,出現在寢殿門口。
抬眸之間,見周祈佑正坐在羅漢床上,他微斂了眸華,連忙端著卷軸上前行禮:“微臣參見皇上!”
“免禮!”
周祈佑的視線,掃過陸吏手裏的卷軸,眼底既有期待,又帶著幾分緊張:“可尋到人了?”
陸吏含笑頷首,輕回:“算是尋到了!”
“什麽叫算是尋到了?”
周祈佑對陸吏的回答,十分的不滿意!
陸吏抬眸,看向周祈佑,恭謹稟道:“畫上之人的身份,已經查明,但是這行蹤,卻尚不確定!”
周祈佑蹙眉,眼神沉靜下來:“此言何意?”
“微臣這裏,又尋到一幅畫,先請皇上過目!”
陸吏並沒有回答周祈佑的問話,而是再次垂首,將手裏端著的卷軸,往前送了送!
周祈佑看了他手中的卷軸,朝著李維使了個眼色。
李維連忙上前,接過陸吏手裏的卷軸,徐徐打開!
陸吏這次帶來的,仍舊是一幅美人圖。
這張美人圖上的美人,與上次無異!
不過,有所不同的是,這張美人圖上的美人,布巾包頭,臻首低垂,正在認真挑揀著藥草!
見此,周祈佑直覺自己不久前,還錐心痛著的胸口,忽然一窒,旋即心跳如鼓!
因為,這畫上的情景,竟然與他記憶中,殷凰在配製丹藥時的樣子,是一模一樣的!
起身下了羅漢床,行至畫前,仔仔細細的,認認真真的,凝視著那畫上的美人許久,他喉結微微滑動了下,忽然便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他的眼底,竟然隱隱有了水霧!
這是他的阿凰吧?!
一定是的!
她真的假死遁逃了嗎?!
真好!
真好!
心裏一連,暗暗對自己說了兩句真好,他抬手之間,罩住了自己的雙眼,而後用力往下抹了一把,半晌兒之後,才平複了情緒,抬眸看向一邊的恭謹候著的陸吏,聲音微啞:“你不是說,這畫上之人的身份,已經查明了嗎?”
“是!”
陸吏再次頷首,回道:“這畫上的女子,名喚阿悔,是南郡一名醫女!”
話,回到這裏,陸吏抬眸,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祈佑的臉色,說道:“南郡那邊傳來的消息說,這名阿悔姑娘,大約四個月前,孤身到的南郡!在那邊的一家醫館裏,負責抓藥和製藥!不過她的容貌,實在太過出色,十分的引人注目,這才有了微臣帶來的這兩幅畫!”
聽完陸吏的話,周祈佑不禁心下一緊!
他的阿凰,雖然醫術隻學了皮毛!
但是卻能識百草,在製藥和製毒上,十分有建樹!
隻不過,她的名字……
阿悔嗎?!
她這是,後悔一片癡心,錯付了他嗎?!
她後悔了!
思緒微轉之間,想到這些,他心裏頓時難受的厲害!
緩緩伸手,輕輕撫摸著,畫卷之上,女子垂首之時,低垂的眉眼,他有些艱澀的,咽了咽口水,用力抿了下唇,語氣不穩道:“既然已經查明了她的身份,也知她在南郡的醫館之中,你又為何說她的行蹤,尚不確定?”
“回皇上的話!”
陸吏苦笑了下,再次垂首,不敢去看周祈佑的眼睛:“阿悔姑娘的容貌,實在太出色了,以她的容貌,安身醫館,怎能不引人覬覦?”
聞言,周祈佑麵色驟冷,猛地抬眸,眸光如刃的,看向陸吏!
陸吏雖未抬眸,但在周祈佑的威壓之下,卻是汗毛直豎:“微臣得到的消息說,是那南郡太守的兒子,看上了阿悔姑娘,並對她百般逼迫!最後阿悔姑娘不但不從,還設計給那太守的兒子投了毒,讓其生不如死,並逃離了南郡……”
陸吏雖然說,阿悔逃離了南郡!
但是周祈佑的心裏,不但不見一絲輕鬆,反倒越發沉重!
他知道,他家阿凰的厲害!
可是,縱然她再如何厲害,也可以相見,她孤身一人,跟那南郡太守之子周旋時的凶險!
神情冰冷的,接過李維手裏的卷軸,他邊動作輕緩的,小心翼翼的,將之卷起,邊語氣冰冷的下了旨:“傳朕旨意,南郡太守,教子不嚴,縱容其子強搶民女,胡作非為,自今日起,罷黜其南郡太守之職!其宗族三代之內,不得科舉!”
聞言,李維麵色一正,連忙應聲:“奴才領旨!”
在李維領旨之後,周祈佑轉睛,看向陸吏:“朕命你!不惜一切代價,在三個月內,找到阿悔!”
“微臣遵旨!”
在茫茫人海之中,尋找一個女子,三個月時間,其實並不長!
但是陸吏知道,對於周祈佑來說,這已經是他給出的最長的期限!
是以,陸吏凝神肅穆,很快便接了旨!
寢殿門口處。
自引著陸吏進門,便一隻屏息垂首,不曾離開寢殿的珍珠,將方才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裏!
她知道,周祈佑將那畫卷上的阿悔姑娘,當成了殷凰!
但是,她又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阿悔姑娘,根本不可能是殷凰!
隻是這些,她不敢,也不能說出來!
微微抬眸,視線停留在周祈佑那張雖然冷峻,卻讓她癡迷的俊臉上,再想到他方才對她的疾言厲色,她不禁心下微苦,有些嘲諷的輕勾了下唇角。
她以為,沒了殷凰。
她近水樓台!
他有朝一日,終會看到她的好!
卻不想,她在他身邊,兢兢業業,盡心盡力的伺候了這麽久,他卻從來都不曾多看他一眼!
想到日後,這阿悔姑娘,如果被陸吏尋到,是一定要進宮的!
而並非殷凰的阿悔,也一定會忌憚,她這個殷凰身邊,曾經貼身侍候的人,她心下一凜,暗暗忖度了片刻,終於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已經做了。
那個讓她做事的人,如今也該實踐當初答應她的那些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