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寧死
關於兵權一事，太皇太後和周祈宸是秘密接觸，已屬秘辛，知者甚少！
畢竟，周祈佑之所以能上位，太皇太後和她身後的殷家，功不可沒！
是以當時，周祈宸雖然被已經中了十月之毒，但是在跟太皇太後談及兵權之時，他的態度，更是十分堅決，幾乎是寸步不讓！
太皇太後急保全殷家，隻能暫時應下他所有的條件！
隨後，他們之間的關係，雖然有所緩和。
不過也是表麵而已！
這，也是當初他跟太皇太後表明對盛玖的態度時，太皇太後惱羞成怒，說要將大魏江山轉手給給別人時，他仍舊可以笑的出來的理由！
因為，他有恃無恐！
他深知，太皇太後想要將周祈佑從皇位上拉下來，離了他手裏那四成兵權，根本不行！
也正因如此，剛剛在周祈宸提出，要拿手中一成的兵權，換太皇太後給他和盛玖賜婚的時候，太皇太後隻當他是在開玩笑！
但是此刻，再聽了他的話，見他一點都沒有要開玩笑的意思，太皇太後不由心驚肉跳，緊緊蹙起了眉頭！
任誰都沒有想到，人前冷酷無情，人後因為兵權在她麵前寸步不讓的周祈宸，眼下竟然會拿他手裏的一成兵權，跟太皇太後做交易！
而且求的，還是兒女私情！
周祈宸等了半晌兒，見太皇太後一直緊抿著唇瓣，蹙眉看著自己，卻遲遲都沒有出聲，周祈宸微微揚眉，唇角勾起的弧度，漸漸明顯了幾分：“皇祖母是覺得，孫兒開的條件，還不夠有誠意嗎？”
聞言，邊上握著公筷，已然忘了布菜的長冬姑姑，不禁暗暗咋舌！
他這把大魏一成兵權都拿出來了，如果還算不夠有誠意的話，那什麽才算有誠意？！
這簡直太有誠意了！
要知道，如果這一成兵權，落在皇上手裏，那麽皇上在對上太皇太後的時候，那可就便不再處於劣勢了！
此事，若是放在以前……
哦不！
隻放在昨天之前，太皇太後一定會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應下了！
可是現在……
想起此刻，躺在寢殿內室的那位大小姐，長冬姑姑不禁暗暗在心裏搖搖頭！
今兒這筆買賣，隻怕是不成了！
“你還別說……”
在長冬姑姑心中暗暗腹誹之際，一直都沒有出聲的太皇太後，終是看著周祈宸，緩緩開了口：“你隻拿一成兵權出來，哀家還真覺得，這誠意有些不夠！”
聞言，長冬姑姑一驚，抬眸看向周祈宸。
正好，見周祈宸在聽到太皇太後的話後，緩緩斂了笑，神情淡漠的朝著太皇太後看了過去！
太皇太後在他的注視下，神情平靜的，又端了清粥，喝了兩口，然後才徐徐抬眸，迎上他的視線。
太皇太後雖然知道，她的凰兒，有多麽出色！
卻從不曾想，她在如此短短時間內，便能讓冷心冷情的周祈宸，為她做到如此！
倘若她對周祈宸有心，他們兩人當真不失為天作之合！
隻是可惜……
想到早前盛玖趴在自己腿上，哇哇大哭時的情形，太皇太後不禁心下黯然！
似是在感歎周祈宸的癡情，亦或是在在而為兩人惋惜，她不由幽幽一歎，凝著周祈宸那張比之周祈佑還要俊美的臉龐，彎了彎唇角，淡淡淺笑著，問著周祈宸：“縱是你給哀家一成兵權，哀家手裏也才堪堪兩成兵權，你和哀家之間，仍舊會互相牽製，這和現在又有什麽區別呢？”
周祈宸眸光微閃著，輕垂了眸華，唇畔驀地掠過一抹冷笑！
太皇太後所說的這些，周祈宸如何能不知？！
先帝隻留給他四成兵權，周祈佑手裏卻有將近五成，在周祈佑已經上位的前提下，這四成兵權，不能讓他逆風翻盤，卻無疑成了他的催命符！
而太皇太後手裏的兵權，跟周祈佑手裏那將近五成兵權相比，無異於杯水車薪，隻要周祈佑想要動她，她便毫無反擊之力！
是以，在權衡利弊之後，他們對外宣稱，他手裏的四成兵權，全都在太皇太後手裏！再加上太皇太後原本掌控的那些，便足以她跟周祈佑抗衡！
讓周祈佑對她心生忌憚！
而他，一個爭位失敗，還中了奇毒，手裏沒有任何兵權的閑散王爺，也就不會再被周祈佑放在眼裏！
如此，他和太皇太後算是雙贏！
且，未來還能再做籌謀！
眼下，他覺得，自己拿出一成兵權，已經表明了他的誠意！
卻不想，她竟然會駁他的麵子！
太皇太後凝著周祈宸唇畔的那抹冷笑，心下沉了沉，臉上卻仍舊掛著淺淺的笑意：“當然！你若是肯將你手上的四成兵權，都交給哀家的話，哀家也許可以考慮！”
周祈宸看著太皇太後，唇畔的笑意，不隻是冷，還摻雜著些許冰渣子！
四成兵權都交出去，他便真的成了光杆王爺了！
到那個時候，太皇太後大權在握，隨時可以另找他人結盟，他這條命岌岌可危，便是娶了盛玖，又如何能護她周全？
護她周全？！
心思飛轉之間，恍然意識到，即便在經過盛玖的欺騙和利用，乃至昨夜的算計之後，他心中所想的，竟然除了她的安危之後，還想要護她周全，周祈宸不禁涼涼扯唇，忽然便笑出了聲來！
他笑他自己，還真是出息！
出息的很哪！
出息的，讓他忍不住想要抽他自己！
太皇太後見周祈宸忽然笑了，不禁微微一怔，麵露驚訝之色：“你笑什麽？”
“沒什麽！”
周祈宸無比自嘲的，搖了搖頭，看著太皇太後，撐著膳桌緩緩站起身來，神色冰冷道：“皇祖母現在不答應，孫兒覺得無所謂！反正以後的日子，還很長，孫兒覺得這件事情，來日方長！”
太皇太後聞言，隻心思一轉，便已然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心下，微緊！
她凝著周祈宸平靜的有些冷的雙眸，輕歎了一聲，說道：“若是你和盛家丫頭郎有情，妾有意，哀家成全你們，也未嚐不可！可是……關於你和盛家丫頭的事情，哀家已經再三問過她的意思，她剛才的哭聲，你在外麵，應該也聽到了！她跟哀家說！她若不能入宮為後，寧可慶雲庵，與青燈古佛相伴！至於你的心意……她自覺高攀不起！寧死不願嫁入齊王府！”
聞言，周祈宸心下陡地一沉，尚撐在膳桌上，未曾離開的手，也跟著驀地收緊！
猛地抬眸，看向太皇太後，他眉心緊皺著，重複著太皇太後的話：“寧死不願？！”
“寧死不願！”
太皇太後頷首，迎著周祈宸幽冷的視線，歎聲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要對一個對你無心的女人如此執著？”
“嗬……”
周祈宸輕嗬一聲，神情複雜的輕扯了下薄唇！
深邃的鳳眸中，一片漆黑，如覆寒霜，叫人望不到底，他慢慢的，收回了撐在膳桌上的手，輕輕的理了理自己身上微皺的長袍，微微頷了頷首：“好！好一個寧死不願！好一個天涯何處無芳草！好！很好！”
說著話，他不等太皇太後出聲，便朝著太皇太後揖了揖手，“孫兒用好了，先行告退！”
語落，再斂手，他旋步轉身，大步向外！
見狀，太皇太後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倏地一鬆，不由再次握住手邊的銀筷，長長的喟歎了一聲！
這兩個孩子啊！
你說他們有緣吧！
他們以前，形同陌路！
你說他們無緣！
可是現在，卻又糾纏不清！
——
這廂，周祈宸出得偏廳，剛要繼續抬步向外。
不期抬眸之間，一眼便望見一襲青衣，正靜立寢殿內室門口的盛玖！
她，才剛剛起身。
尚不及梳妝！
卻如同出水如蓉一般，唇紅齒白，盈盈而立！
周祈宸的心情，本已差到極點！
此刻，在看到她的時候，他的腳步微微一頓，深邃的瞳眸之中，波光一蕩，原本虛無的目光，漸變實質！
昨夜，在著了盛玖的道後，他確實惱羞成怒了！
但是後來，因為擔心她的安危，他卻幾乎一宿沒睡，在芙蓉閣等到天亮之後，便直接趕了過來！
此刻，再見盛玖！
看著她柔柔弱弱的，就那麽站在那裏，他心中似是仍舊有惱怒，但是還摻雜著許多他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他對她，情不知從何而起，卻已然一往情深！
可是她……卻寧死不願嫁他為妻！
思緒至此，想起太皇太後方才說過的話，他眸色一凝，再次抬步，一步一步的，朝著盛玖走近！
周祈宸容顏俊美！
隨他昨夜一宿沒睡，乍一看去，臉色不算太好。
不過，他身形挺拔，又因過去中毒的關係，身形十分削瘦，自也更顯修長，行走之間，姿態不疾不徐，姿態優雅，十分的賞心悅目！
可是現在，盛玖根本無心欣賞這些！
在周祈宸深沉而炙熱參半的目光注視下，看著他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走近，她直覺自己的心跳，不受控製的，加快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