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完璧
翌日，清晨。
朝陽東升，溫煦的陽光，灑落長壽宮寢殿。
太皇太後年歲漸長，覺自然也越來越少！
她一早轉醒時，身邊的盛玖，正微側著身子，乖順的，如同一隻小貓似的酣睡著。
太皇太後含笑，輕撫了撫她有些散亂的長發，隨後微揚了眉梢，起身下了榻！
洗漱過後，重回內室，安坐菱花銅鏡前。
她微眯著眸子，看了眼榻上仍舊沉沉睡著的盛玖，不禁淺笑吟吟的，從菱花銅鏡中，看著身後正在給她梳頭的長冬姑姑，有感而發的感歎聲道：“還是年少好啊！總有睡不醒的覺！”
長冬姑姑循著太皇太後的視線望過去，微微輕笑了下，眉梢揚了揚，說道：“四更的時候，慕凝來過了，問奴婢見沒見著大小姐！”
盛玖昨夜來的突然，說起當初平王府走水一事時，情緒又太過激動，加之天色太晚，太皇太後顧及她的身體，在安撫好她的情緒後，便讓她睡了！
關於周祈宸的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問！
這會兒，聽到長冬姑姑的話，知慕凝定是周祈宸派來的，她原本微眯的眸子，緩緩睜開，眼底閃過一縷幽光：“後來呢？”
長冬姑姑看了太皇太後一眼，低垂了眉眼，邊給太皇太後梳著頭發，邊輕聲回道：“奴婢看她挺著急，便說大小姐在太皇太後的寢殿裏睡下了，她什麽都沒說，就直接回去了！”
“什麽都沒說，就直接回去了？”
太皇太後重複著長冬姑姑的話，當下心中訝異，微微挑高了眉梢，從菱花銅鏡中，看著身後的長冬姑姑，便要再問。
卻聽，一道略微尖銳的嗓音，自寢殿外室傳來，出聲的是寢殿外的守門小太監阿木：“啟稟太皇太後，齊王殿下在殿外求見！”
聞言，長冬姑姑正在給太皇太後梳頭的手，微微停滯了下，隨即從菱花銅鏡中，看向太皇太後，嘴角輕彎了彎：“這正主兒，這不是來了嗎？太皇太後有什麽話，可以直接問正主兒！”
太皇太後知道長冬姑姑對周祈宸的感情不一般，微微挑高的眉梢，在落下之後，眉心複又緊緊皺起：“哀家覺得，與其問他，倒不如去問凰兒！”
長冬姑姑取了簪子，將太皇太後的發髻簪好，輕笑了笑，說道：“那奴婢，先去給齊王殿下煮杯熱茶！”
“去吧！”
太皇太後抬起手來，輕輕撫了撫鬢角，對長冬姑姑淡然一笑，“你先帶他去偏殿，就跟他說，哀家很快就過去！”
“是！”
長冬姑姑頷首應聲，垂首退了出去！
太皇太後起身，朝著寢榻方向走去。
榻上，盛玖在方才阿木稟報的時候，就已經醒了！
經過一夜飽眠，她這會兒精神還算不錯。
靜臥榻上，聽到太皇太後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她輕蹙著黛眉，隔著床帳，抬眸朝著太皇太後望去，正好見太皇太後伸手，撩起了帳子！
迎著太皇太後那雙飽經風霜之後，雖然略顯渾濁，卻也愈發睿智的雙眸，她的嘴角，微微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軟軟糯糯的，喊了太皇太後一聲：“姑母！”
她的聲音，本就軟糯，加之初醒，嗓音慵懶。
這一聲姑母，好似在撒嬌一般，格外的動聽，也讓太皇太後原本沉靜的眉眼，倏地一下，便柔和了下來！
緩步上前，側身在榻上落座，她偏著身子，伸手扶上盛玖的肩膀，和顏悅色的問著：“什麽時候醒的？”
“剛剛！”
盛玖笑看著太皇太後，整個人都懶懶的，輕聲咕噥道：“被阿木吵醒的……”
聞言，太皇太後輕輕的，揚了揚眉梢，：“既是被阿木吵醒的，那你也該知道，齊王眼下就在外麵候著！”
說到這裏，太皇太後抬手撫過盛玖的頭頂，語氣溫和說道：“昨兒夜裏，咱們娘倆，隻顧著說過去的那些糟心事了，眼下齊王都找來了，也是時候該說說他的事情了！”
想起周祈宸，盛玖的腦海中，便不由自主的，浮現出昨夜周祈宸將她壓在榻上的情景！
微微蹙眉，她低垂了眼簾，有些別扭的說道：“齊王的事情，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
太皇太後睨著她，將她別扭的樣子，看在眼裏，深邃的瞳眸之中，泛著精光：“昨夜，你不是說齊王惱羞成怒了嗎？”
“呃……”
才剛剛睡醒的盛玖，眨巴著自己惺忪的睡眼。
這話她昨夜貌似真的說過！
太皇太後深看了她一眼，好整以暇的說道：“齊王前夜才剛連夜趕回京城，昨夜沒有休息，便潛入了芙蓉閣，可見白日裏被你氣的不輕！既是如此，他昨夜豈會輕易放過你？還有……你半夜離開芙蓉閣，來了哀家這裏，可見你們兩人已經鬧得不可開交，那芙蓉閣你待不下去了！不過哀家你昨夜跟哀家說，你並沒有在他手裏吃虧……”
聽到太皇太後的分析，盛玖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轉！
她知道，她家姑母心思深沉，一點都不好糊弄，這會兒也沒指望能蒙混過關，隻是苦笑著，輕輕的撓了撓自己的額頭：“姑母想問什麽，直接問便是，我知無不言！”
聽她這麽說，太皇太後長眉微抬，言語中絲毫不掩好奇之意：“哀家很想知道，你昨兒夜裏，是用了什麽手段？怎麽從惱羞成怒的齊王手裏脫身的？”
盛玖看著自家姑母，一大把年紀，還跟個好奇寶寶一樣，滿臉好奇的看著自己，不由暗暗在心裏翻了翻白眼！
緩緩的，抬起頭來，望向此刻正一臉興味的，望著自己的太皇太後，她輕輕一笑，眉眼彎彎不說，那眉梢還一聳一聳的：“其實我也沒用什麽手段，不過是點了他的穴道！他沒想到，我會點穴！所以……”
盛玖故意將尾音拉長，沒有繼續往下說，不過她想，她姑母那麽厲害，有些話點到為止，不用說的太清楚！
殷凰會點穴，太皇太後是知道的。
她以盛玖的身份，再加上那麽點小聰明，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點了周祈宸的穴道，倒也不足為奇！
“你啊！”
太皇太後看著盛玖鬼精靈的樣子，當即笑開了，想到平日不苟言笑的周祈宸，被點了穴道，跟塊木頭似的，躺在芙蓉閣的情景，她伸出手指，輕點了點盛玖的腦門兒：“以齊王的性子，再見著你，指不定怎麽收拾你呢！”
聞言，盛玖心下一緊，臉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姑母救我！”
抬手之間，握住了太皇太後點著自己腦門兒的手指，她緊鎖著黛眉，故作緊張的搖著太皇太後的手說道：“您是沒看到，他昨夜氣成什麽樣子的，那凶神惡煞的樣子，簡直能嚇死個人！這會兒要讓他見著我，他一定會掐死我的！”
盛玖表麵看似緊張，可是握著太皇太後的那隻手，卻軟軟的，沒用多少力氣！
太皇太後看著她故作緊張的樣子，嘴角微微翹起，不過眼底的笑意，卻漸漸褪去，而後對她意味深長道：“凰兒啊！齊王這孩子，雖然看似冷酷無情，實則是個重情而不濫情的性子！”
盛玖聽出太皇太後話裏的意味深長，不禁微微一怔！
凝著太皇太後那雙認真而凝重的眸子，她大概意識到，她老人家到底要說什麽了！
輕輕的放開了她老人家的手，她緊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低垂了眼簾，眸色黯淡的，慢慢的，點了點頭：“我知道！”
太皇太後見她這般反應，眉心微擰：“你既是知道，難道就沒什麽想法嗎？他生的如此俊美，又如此鍾情……”
“姑母想要我有什麽想法？”
盛玖聽慕凝說周祈宸的優點，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這會兒直接抬眸，打斷了太皇太後的話，含笑看著太皇太後。
不過她那笑容，怎麽看，都像是苦笑！
太皇太後睇著她唇畔的苦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眸色微黯，歎聲說道：“凰兒，哀家老了，以前沒能護你平安，以後也不可能護你一生！齊王這孩子，重情又可成大事，是個萬裏挑一的，如今既是他對你有情，你又何必要拒他於千裏之外呢？”
“姑母！”
盛玖知道，太皇太後的意思，她老人家想要替她找個靠山！
周祈宸確實重情，也是在周祈佑之後，能執掌大魏江山的不二人選！
可是……
她輕咬著朱唇，苦笑著說道：“他適合更好的人！”
聞言，太皇太後頓時一臉的不讚同：“在哀家的眼裏，你就是最好的！”
“如果我沒有周祈佑，我也覺得我是最好的！”
盛玖抬眸，與太皇太後四目相對，眸色閃爍了下，又快速黯淡了下來，整個人都懨懨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自嘲的意味：“在經曆過周祈佑之後，我自覺配不上他！”
“凰兒！”
太皇太後沉聲，緊蹙著眉頭，凝眸說道：“如今，連老天爺都給了你重新開始的機會，你又何必要一直糾纏著過去呢？周祈佑的賬，哀家活著的時候，一定會跟他清算清楚！哀家眼下說的是你！如今的你，尚是完璧，配得上這世間的最好的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