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過馬路
正所謂,過慣了好日子,就不會過苦日子了。
“那到時讓穆給你找一份……”羅伯特說道。
雪落望了眼身邊的人,忙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找就可以……”
蒼穆沒有說話,隻是又低下頭認真吃東西。
“雪落讀書我知道,可是,讀書不也可以生的嗎?還是乘著現在年輕,多生幾胎……”翠姨的話還沒說完,蒼穆忙打斷了她。
“你別把人家嚇跑了……”
說實話,雪落還真嚇到了。
多生幾胎……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和他……生孩子……
不,應該說,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生孩子。
從翠姨家出來時,她躊躇了良久,問了個問題:“翠姨……和義父……是什麽關係啊?”
當時正好碰上紅燈,車子停在車流中,他轉過頭望了她眼,沒有回她,卻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啊?我……”這個還真想不好。
說他倆有關係吧,又覺得客氣有禮,說他倆沒關係吧,又住在一個屋簷下。不要怪她思想不純潔,畢竟,她嫁過來這麽些日子,都沒有見到過所謂的羅伯特夫人。
而如羅伯特這樣的成功人士,不可能不婚吧?
車子啟動,她聽到他淡然的聲音:“翠姨是義父的弟媳婦……”
雪落還真給驚到了:“弟媳婦?義父還有個弟弟嗎?”
“嗯……不過已經去世了……我都沒有見到過……”蒼穆淡淡說道,車子也轉入別墅區。
雪落自是不能再問什麽,但自從那次之後,他們也不再去羅伯特家吃飯。
“真的假的?轉學?你你你……你什麽時候決定的?”那端的芊芊聽得尖叫起來。
什麽時候決定的?好像還沒有決定過,她記得幾個月前,他也說過類似的話,讓她轉學,但那個時候,她千萬個不願意,但如果放在今天,或許就完全不同了。
她還沒有和他說起過,隻是剛才芊芊打來這一瞬,她忽然間就做了決定,有的時候,決定做起來就是如此快。
“那個……我是想說,雪落,那是不是代表,我們見不到你了?”芊芊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哀怨起來。
“沒呢,我才說說嘛,還沒和他說……”還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哦對了,小陽家的小白不是回來了嗎?估計她會回國一趟……那如果你也不在,那我不是就一個人了嗎?”
“你不是還有Aaron嗎?”雪落笑嗬嗬。
“別給我提他,最煩他了……唉如果你轉學,那還回來麽?對了,還有雪白,雪白都想你了……”
臨走時,將雪白托給了芊芊。
“他有說過,叫人把雪白接過來……那會還沒決定要不要轉學,所以就沒接了……”雪落對芊芊說道,說實話,還真想念雪白了,也想念媽媽了。
又和芊芊聊了會,才掛了電話,一看時間,差不多可以出去吃午飯了,他說過,今天中午和她一起吃的。
原本說了中午來接她,她拒絕了,說知道那餐廳在哪裏,要自己過去。
他一開始不同意,但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隻得點頭答應,早上出門前,還一再叮囑她:“不想走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嗯……”她還窩在被子裏,綻開笑靨,他俯身下來,在她額上印上一吻,轉身上班去。
如此的暖意,如此的和諧,她應該安心下來,不要再亂想什麽,也不需要在擔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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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的天難得放晴,太陽像是終於突破了層層雲霧綻開它久唯的光芒。
隻是在這十一月的天氣裏,太陽光也顯得有些蒼白無力,照在人身上,並不覺得溫暖。
雪落穿著絳紫色長款衛衣,腳上是白色靴子,身上也斜挎了個白色小包包,朝百老匯的方向而去。
街道邊上高大古老的法國梧桐,枝椏上的樹葉早已掉落大半,街道上偶爾會有幾張葉子沉寂著,車子揚過,卷起風浪,也隨即飄飄揚揚飛起,像是一隻隻枯葉蝶,做著最後垂死的掙紮。
包包裏的電話響起,雪落停下來掏包包,身邊疾馳的車子一閃而過,刮起風束,冷然刺骨。
她瑟縮了下,看到手機上的電話時,頓時綻開笑:“喂?”
“在哪?”那端傳來蒼穆的聲音。
“還在街上呢,就快到了……”
“要來接嗎?”
“不用了,馬上就要到了,是在帝國大廈邊上嗎?”
她望向前方不遠處高聳直立的帝國大廈,問道。
“嗯,還有多久到?”
“十分鍾……你到了嗎?”雪落邊說邊走起來。
“沒有,你到了和服務員說一下……”
蒼穆的話還沒說完,雪落便笑著說:“我知道,費爾頓先生預訂的包廂……”
那端的人怔了下,沒有說話,但雪落能想像到他揚起的唇角,正無聲笑著,隨後聽到他的聲音,帶著愉悅:“嗯,我很快就到……”
她掛了電話,朝前快速走去,穿越人行橫道,僅隻剩幾秒的時間,她左右看了會,右手邊,清一色黑色鋥亮的車子,停在白線之內。
她慌忙朝著街道對麵奔去,走到一半時,人行道的綠燈變換成紅燈。
雪落驚了下,慌忙站在路中央不敢動,可是那些車子,卻沒有一輛開動。
她不禁轉過頭去望車子對麵的燈,早已換成了綠燈,此時,後麵的車子也全都不耐煩地按響了喇叭聲。
她猶豫著,那些車子仍然沒有動靜,像是專門替她擋去後麵的車輛,讓她過馬路一樣。
她轉頭望了眼中間的車,剛好太陽光落在擋風玻璃上,什麽也看不清楚。然而,心突然就跳得飛快起來,沒再想什麽,匆匆朝著對麵街道奔去。
直至她安全走至人行道,那些車子才突然間開動起來,像是交通一下子恢複了。
而她怔在那裏,心跳依然加快,不敢望向那些車子,直至過了良久,她才轉頭望去,早已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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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林肯,占據著街道中央的車道,而車子邊上後麵,全是清一色黑色奔馳。
低調卻又張狂。
“天哥,要請歐陽小姐嗎?”
車子駛出不遠,坐於林肯副駕位上的人開口問。
“不……”他隻淡淡應了聲,也不再轉頭去看。
她說過,她不想再見到他,她說過,讓他不要再出現在她的麵前。
如果這是她所想的,那麽,他就照作。
落,如果你覺得這樣對你好,那麽,就這樣吧。
看著她打電話時臉上露出的笑容,那是他所熟悉的,曾經的四年,她隻為了他而綻放,而如今,物是人非,她依然在笑著,那笑,卻並不是為了他。
他原以為,她沒有了他,不會再笑,可是顯然,他想錯了。
她沒有了他,一樣會開心,那個男人,一樣可以給她開心,可以給她最上乘的生活。
他能要求她什麽?他自己說的話,發得誓,都沒有做到,他還能要求她做什麽?她當然可以不理會他,當然不必再等在原地。而他,隻是想要她幸福,不管她在哪裏,不管在誰的身邊,都隻想要她幸福,不是嗎?
他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靠向車後背,閉上了眼。
蔚遲望了後視鏡一眼,歐陽小姐不在的這段時間,天的心裏有多難過,或許沒有人知道,可是,他,東方,還有司徒,他們是看著過來的。
生死刹那的時候,他隻念著她的名字。以為回來終於可以見到她,她也終於能回到他身邊,卻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和歐陽小姐吵翻後這段日子,他總是沉默地一個人站在歐陽小姐的房間裏,從天黑站到天白。
他們看在眼裏,有的時候,真的挺恨歐陽小姐的絕情,沒有看到他為了她做出那麽多,卻隻為了一件事,而否定了他為她所做的所有事,實在太不公平。
可是,天總不讓他們去找。
就如剛才,他遠遠便看到了路邊的身影,像是突然之間反應過來的似的叫了司機停車,司機才踩下刹車,他卻又讓司機開車。
幸好前麵是紅燈。
而看到那個歐陽小姐過馬路,他又讓他通知所有的車停在那裏,等到她過了再開。
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有時在想,如果沒有蒼穆這個人,歐陽小姐是不是還會和天哥在一起?
“天哥,到了……”車子已在地下停車庫停妥,蔚遲提醒仍然在沉思中的人。
伊向天才像是醒轉過來,忙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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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到酒店的時候,蒼穆早已等在那裏。
看到她進來,頓時蹙眉:“怎麽這麽慢?不是說十分鍾就到嗎?”
他上前牽她的手,她的手冰涼冰涼,像是剛才捧了冰塊。臉色也不太好看。
“怎麽了?外麵很冷嗎?”
的確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