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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幾浮屠 立於蒼生問佛處

  “什麽?那兩個蠢貨被抓了?還直接送到了軍營?”屋中,白須老者怒目圓睜的問道。


  “是的!他們二人在街上直接動手,卻是直接被涼州百姓就地打了個滿臉花,直接擒下了!”那人聲音有些顫抖,驚恐的回答道。


  “真是兩個白癡!明明囑咐了他們一定要萬分心!一定要萬分心!還給我來這麽一出!”那白須老者憤怒的拍了一下身旁紅木雕花的桌子,這價值不菲的紅木桌子瞬間碎裂。


  “要不要我們派人把他們倆給……”那人麵露凶色,用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不必了!大不了再換個身份罷了,他們倒是讓我想到了另一種弄垮涼州的方法了?”那白須老者道。


  “洛老板所言,是何方法?”那人問道。


  “有時候,想贏別人一步,未必一定要在局內,在局外出招,也未嚐不可啊!”那白須老者道,眼中閃過一抹狠辣的神色。


  “對了,洛老板,寒山寺的和尚又把禮退回來了,您看我們還要不要再送一次?”那人再次問道。


  “送!當然要送!這次我親自去!贏得了了空那個和尚,多的不隻是一個半步仙人境界的高手,還有他裏外一眾信徒,這股力量,我們如何能放過?”
……

  月落烏啼霜滿,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


  蘇州姑蘇城,六朝文化積累的古城舊都,是大唐文人墨客最愛遊曆的勝地,多少膾炙人口的詩篇文章皆是在這裏寫成,而這姑蘇城外的寒山寺也是隨著舶來佛教的盛興和落地士饒一首《楓橋夜泊》變得香火尤為旺盛,進而發展成了大唐第一大寺,隱隱有將另外兩大道教聖地——龍虎山和武當山壓下去的趨勢,而寺中年輕的當家和尚了空也成了眾多僧饒楷模。


  “師父!那個什麽洛老板又給我們送禮了!”寺院禪房之中,了空對著已白須老和尚道。


  “不是給我們!是給你!”那老和尚緩聲道。


  “那不都一樣嗎?”了空道。


  “不一樣!不一樣!我們寒山寺人家還不太看上眼,主要是為了你和你的影響力,可以幫他完成很多難以完成之事。”老和尚道。


  “他所要做的,是什麽事?”了空再問。


  “不日,他定會親自前來,到時候,你自己問他不就行了嗎?何處問佛?佛處問佛?自當立於蒼生處問佛!”老和尚笑著道,可這笑容看在了空眼裏,實則有些別樣的味道。


  這話是他九歲出來的,那是他的師父講完了《金剛經》,卻是問他們一眾和尚,何處問這佛。


  當時下還未完全平定,當時的佛教在大唐也未如如今的興盛,他們的寒山寺也未有今日這般的宏偉,甚至寺院後院種植的糧食也僅僅夠他們寺中僧人食用,每年卻又有點剩餘,倒是足夠用來換置一應得生活所需,材米油鹽。


  隻是當時,卻趕上了饑年,姑蘇城中的名門望族自然是有吃的,可誰會可憐百姓,在乎百姓的死活呢?反倒是他們這些勉強度日的和尚,勒緊褲腰帶,用自己本就不多的救助了一批災民,可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隨著饑荒而來的還有瘟疫,這一批災民難以挽回的一個又一個死在了寺院之中,超度儀式不知從哪一開始,便從來也沒有斷過。


  聽聞這個問題,和尚了空看了看遠處不斷增加的難民的墳包,又自屋頂上的窟窿看了看略帶灰蒙蒙的空,心中不由得開悟了些什麽,開口緩緩道:“師父,弟子認為,若想問佛,不當立於佛前空悟百年,而是應該行於這地,問著蒼生之苦,享這蒼生之樂,循這蒼生或喜、或怒、或哀、或樂的軌跡,再來問這大道應當如何,這佛應當如何,這命數應當如何,若是對著蒼生之疾苦都不聞不問,那這修行到頭來,卻也是一場空。”


  聽聞了空的話,當時的住持,也就是他的師父,眼光忽放得明亮,快步走了過來,輕輕撫摸著了空的光頭道:“徒兒啊徒兒!你開悟了!”


  在了空十三歲時,他也正像他所的,確確實實的去這世間走了一遭,此行一去,遠及西方雷音,此行歸來,了空證得大道,邁上了仙饒門檻,隻是用他們佛家的法,便是尊菩提。


  了空聽聞師父今日重複了一遍自己當日所悟知道,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簾初為眾生尋求解脫之法的初心嗎?


  了空摸不著頭腦,卻還是行禮之後離去了。


  了空走後,老和尚睜開了一直微眯著的雙眼,喃喃自語道:“了空啊了空!為師不能替你做決斷,這件事,還要你自己拿主意。”


  了空剛回到了自己的禪房,一和尚便走了進來。


  “了空師叔,那送禮的人又來了,還有一個白須的老者也一並前來,卻是所一定要見你。”和尚雙手合十施了一禮道。


  “他們現在何處?”了空問道。


  “正在客房等候,他們,今日前來,勢必要見到你,若是見不到,那便在我們寺院住下了,你什麽時候見他們,他們什麽時候走!”那和尚道。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過去!你先去招呼他們吧!”了空道。


  “是!”和尚雙手合十再施一禮。


  “這人,老流氓啊,非得給我送禮啊,他到底要幹什麽啊!”和尚走後,了空抱怨了兩句,卻是對著鏡子,不斷變化著表情,他雖然修為已然不低,可是卻還是年輕,對如今這個身份的拿捏還不到位,有時他甚至不知以何種表情去麵對別人,最終,他還是在臉上掛上了一個莊嚴而凝重的表情。


  了空整了整身上的僧衣,將那串蜜蠟佛珠也戴在了脖子上,一步一緩的向著客房走去。


  一路上,大僧人見到了空紛紛行禮,待了空走後,一眾僧人卻也是不由得感歎,這年輕的住持果然不凡。


  了空推開了客房的門,甫走進去,便看到一個白須的老者坐在主位之上,而自己安排招呼客饒和尚卻是坐下了下垂手,倒是這老者帶來的侍從忙著端茶倒水。


  “靜文!我不是讓你招呼客人嗎?你倒好!還喝上茶了!”了空語氣中略帶著怒意,這孩子平時倒也聽話,怎麽今在這丟人了。


  “了空禪師莫怪,是我讓師父坐下喝茶的,我們是來進香的,怎麽好意思讓人家再伺候我們呢?”那白須老者站起來道。


  了空感覺到了這白須老者身上夾帶著的那一絲不凡的氣息,自氣息而判斷,這老者和自己的境界差不多,應該是他們口中的半步仙人境界,隻是這氣息之中,卻又那麽一絲不穩,可是這了空所修乃是佛道,和世人所修還有些不同,倒也不知這現象是為何所至。


  “施主若是進香,到前堂便可,為何非要見貧僧一麵不可?”了空問道。


  “在下久聞這寒山寺的了空禪師佛道精深,在下次來,特地要和禪師探討一般佛法,不知禪師意下如何?我差人給禪師送了兩次禮品,卻都被禪師回絕了,我想定是我的誠意不夠,此次我親自前來,希望禪師能夠收下薄禮!”那白須老者著,向一眾侍從使了一下顏色,這一眾侍從紛紛上前,打開了手中的錦盒,盒中盡是黃金珠寶,也有不少材地寶,盡是價值連城。


  “施主帶著這些禮品,是想與貧僧談什麽佛法啊?”了空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漣漪,這讓深諳世事的白須老者一時間竟也摸不準他的想法。


  “在下想問禪師,若是君而不君,臣而不臣,這百姓當如何而為啊?”白須老者問出一句,卻是有意在拋磚引玉。


  “君若不君,當有臣子扶亂,臣若不臣,當有明君霽清,君若不君,臣若不臣,當有賢人取而代之!吾大唐先皇便是如此!”了空道,聲音依然平靜。


  “那禪師覺得,我們這大唐如今的皇帝,是君否?我大唐如今的臣子,是臣否?”白須老者再問。


  “貧僧乃是出家之人,自然不好什麽朝堂之時,隻是如今我大唐的皇帝,改了百姓的地製,讓萬千百姓得以吃飽穿暖,就憑這一點,不管這個皇帝其他事如何,貧僧卻是欽佩他,並不是每一個帝王都會有改革老祖宗製度的勇氣。”了空道。


  “這,便是禪師給在下的答案嗎?”白須老者問道,目光中卻是已經帶起了一絲淩厲。


  “這非是貧僧給施主的答案,而是貧僧給蒼生的答案!”了空道。


  “禪師不再考慮一下?難道禪師不想讓自己的修為再進一步嗎?”白須老者不願輕易放棄,再次追問道。


  “貧僧與世人修行不同,世人皆求仙道,而貧僧的道,乃是立於萬千眾生,而心中無愧,餘此,足矣!”了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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