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念雪歸 欲試紅妝戰鼓催
冷風如刀,飛雪漫,北莽境內,八月即飛雪。
雪落地,似素裹銀裝,萬物皆白,恰萬裏冰封,上行蒼龍,正北風呼嘯之吹雪,地置峰巒,卻寒霜銀白之堆積,月映皚皚,似朱華翠玉之璀璨,地長繁星,為滿地落雪之輝映。
夜已深,主帳之中,一襲紅衣的少女正在心翼翼的在臉上塗著脂粉,她的戰甲整齊的掛在一邊,整套戰甲也是鮮紅的。名叫布偶的白色大貓慵懶的躺在這套鮮紅的戰甲上,寶石般的雙眼一直注視著少女。少女的臉幹淨而美麗,絲毫沒有因為北莽的惡劣氣而變的皮膚幹燥,一雙秋水眸子也煞是好看。可少女塗脂粉的手法卻十分笨拙,厚厚的脂粉堆在一起,很是難看。
若是被京城那些嚐過她拳頭的紈絝子弟知道,大名鼎鼎的“女魔頭”奡雪偷偷躲在主帳裏塗脂粉,不知他們會是什麽表情。
“姐,你在幹嘛呢?”夙走進了主帳,她是從便服侍奡雪的丫鬟,自然不必拘泥於什麽軍規禮節,便是直接走進主帳也是無妨。
奡雪一驚,手中的脂粉盒掉落在地上,脂粉灑了一地。奡雪轉頭看向夙,嗔怪道:“盆子!你嚇我一跳!”她卻隻顧回頭看夙,全然忘記了被自己糊在臉上的一層厚厚的脂粉了。
“噗嗤!”看到奡雪臉上的脂粉,夙不禁笑了出來,“哈哈,姐,你塗的.……塗的這是什麽啊!厚厚的一層,像塊沒蒸熟的大餅。”
“你!好你個盆子,是不是討打了!”奡雪佯怒,作勢要揪住夙的耳朵。
夙趕忙避開,道:“姐莫怪!姐莫怪!奴婢這就服侍姐梳妝。嘻嘻!”夙嬉笑著撿起地上散落的脂粉盒子,裏麵卻還有半盒的脂粉。
“可惜我托人從京城帶來的好脂粉了!”看到灑落的脂粉,奡雪可惜道。
夙先用手帕擦去奡雪臉上一層厚厚的脂粉,隨後用纖玉手在盒子中沾上一點脂粉,輕輕塗抹在奡雪的臉上,她的手法很熟練,奡雪本來秀氣而美麗的臉在她的塗抹下顯得更加動人。
“姐以前可是從來不會弄這些東西的,隻喜歡舞刀弄槍,怎麽今日卻想起塗這脂粉了?”夙問道。
奡雪微微一笑,道:“以前,總是想著自己能上戰場,現在真的上了戰場,想到自己這麽多年,卻也不曾真正像個女子,如今用了這些物什,倒也算得上是個像樣的大家閨秀了。”
夙看向奡雪的秋水眸子,眼中浮現出複雜的神色,緩緩開口道:“姐是怕自己有一……”
奡雪伸出玉手,輕輕地捂上了夙的櫻桃口,輕生道:“行軍打仗,不許那個字!”
夙緩緩的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半響,夙拿起桌上的一片口紅,向著奡雪的朱唇湊了過去。
”這個,這個要怎麽弄?“奡雪問道。
”用嘴唇含住就可以了。“夙道。
”哦。“奡雪應了一聲,將朱唇輕輕貼在夙手中的口紅上,片刻後,口紅被印上了兩道淡淡的痕跡。
奡雪的朱唇本就十分嬌豔,此刻印上口紅之後,便是更加動人。夙覺得,自己一個女人都要被看呆了,何況是男人呢?
奡雪看到夙的神情,臉色微紅的問道:”怎..怎麽了.……是不好看嗎?“
夙伸手將奡雪朱唇上的顏色塗抹均勻,道:”不,姐實在是太美了,我再給姐畫個眉,一定會傾國傾城的。“
夙伸手拿起桌上青黛為奡雪塗抹在眉間,她畫的乃是輕雲遮月,取”輕雲遮碧月,月中現娟娥“之意,美在一個若隱若現,妙在一個輕盈朦朧,配上薄施的粉黛,堪稱絕妙。
”姐若是肯好好打扮一番啊,絕對不會比那夜王府王妃差的。“夙認真道。
”我啊,從一出生開始,就注定不能和別的女子一樣了。“奡雪微微苦笑。薄施脂粉,淡掃蛾眉,這一笑,便是傾國傾城。
她是大將軍奡的女兒,奡將軍膝下無子,這便注定了她將來必定不得不背負她未必能承受住的責任,這指揮三十萬涼州軍的劍,她也不得不舉起。
她本可以不顧這些,做一個為國征戰的冷血美人,可是上偏偏又讓她遇見了他。
夙正為奡雪畫眉,賬外卻傳來了震的鼓聲,呐喊震,鼓似雷鳴,卻是北莽前來襲營。
馬蹄聲漸近,奡雪已顧不上穿上甲胄,直接手提銀槍,衝了出去。
涼州鐵騎已衝入北莽陣中,馬是烈馬,兵是悍卒,雖敵人已幾倍於他們,卻仍能不落下風。
一道曼妙的身影尤衝在最前,紅衣紅馬,亮銀長槍,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似地獄業火紅蓮,僅幾息之間,便已挑落了十餘北莽士兵。
蔡華看著遠處舞槍的身影和前方大營處飄動的”奡“字將旗,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奡大將軍的嫡女,若是擒下此人,那大唐涼州軍不就形同虛設了嗎?到時候,即使京城有數萬禦林軍,他們北莽百萬鐵騎,還耗不完這幾萬禦林軍嗎?至於其他州郡的兵將,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又豈能擋住北莽的鐵蹄?
蔡華急催胯下黑嚎,手提長刀衝入敵陣,長刀擋開無數涼州鐵騎,徑直向著陣中那紅衣銀槍的女子殺去。
蔡華的黑嚎乃是北莽一等一的戰馬,催動起來,四蹄如風,幾息間,便已來到奡雪的麵前,手中長刀舞出一個長風攬月,斜劈向奡雪。
此刻,奡雪的銀槍正刺入北莽士兵的胸膛,而蔡華這一刀來勢之迅猛,已不容得她抽出槍抵擋。卻見奡雪單手撐在馬背之上,整個券起,一腳踢在蔡華握刀的手腕上。蔡華的刀雖未脫手,但這一刀卻已劈空。奡雪借勢轉身,回手拔出銀槍,反刺向蔡華,蔡華收刀,擋住這一槍。
北莽人身體本就強壯,而蔡華則是北莽最曉勇的幾名戰將之一,曾一人破敵近千。此時,奡雪一槍被蔡華當下,手上不由得傳來一陣痛麻,暗道這北莽的猛將果然不凡,若是力敵不成,唯有智取,槍長而刀短,一旦拉開距離,蔡華的力量優勢便會被削弱。奡雪當即就要挑開蔡華手中長刀,欲收回銀槍,不料,銀槍卻已被蔡華單手攥住。
蔡華臂力驚人,奡雪卻也是自幼習武,雖是女子,力量也是遠勝常人,二人竟已僵持起來。爭搶中,二饒距離被不斷拉進,而這距離已足夠蔡華砍下一刀。
蔡華舉刀,刀身卻將月光映在奡雪臉上,照出了一張絕世的麵容。奡雪的麵容本就清秀,再加上戰前的妝也來不及洗去,此刻月光下的人兒已絕世動人。蔡華不由得已被眼見女子的容貌驚呆了,長刀舉在半空已忘記砍下,而攥著銀槍的手力道也鬆了幾分。就在蔡華出神之際,奡雪已抽出長槍,槍杆狠狠打在蔡華胸口,直將蔡華掃落馬下,蔡華剛欲起身,奡雪早已一腳朝蔡華麵門踢來,蔡華隻覺口中一陣腥甜,吐出一口血來。奡雪下馬,槍杆又掃起一陣勁風,精鋼的槍杆再一次打在蔡華頭上,蔡華頓覺一陣目眩,癱軟在地,等他回過神來,寒芒畢露的槍尖已抵在他的咽喉之上。長槍被握在一紅衣女子手中,女子神色雖淡漠,卻有一種別樣的,不可親近的沒幹,此時蔡華還未發覺眼前這女子的容顏已經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不可抹去,而這一夜,卻已改變了這位北莽三皇子的一生。
奡大將軍嫡女,奡雪,入北莽三月,擒北莽三皇子,蔡華。京中大驚,皆言,虎父無犬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