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我們足足走了十幾分鍾,才漸漸地發現了一處亮光。


  這意味著出口的乍現。


  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氣,這才看清楚許雯的樣貌,她正捂著鼻子彎腰艱難前行,兀自地咒罵著下水道的惡臭。


  出口處被用幾條鋼筋封住,而且看起來很狹窄,隻容許一個人小心翼翼地鑽出去。但前提條件是,得想辦法將出口打開。


  這裏不太方便四肢活動,我隻能將身體屈起來,用一隻手攥住鋼筋用力拉拽。試量了再三,一條鋼筋終於在焊口處斷裂,隨之取下。緊接著,第

  二條,第三條鋼筋,也被成功搞定。


  見到了光明的許雯在身後不斷為我加油打氣:你力氣真大,能把鋼筋拉斷。


  我道:鋼筋並沒有拉斷,隻是把焊口拉開了而已。這麽粗的鋼筋,憑人力是不可能拉斷的。


  許雯道:那也很了不起了呢。


  隨著最後一條鋼筋被成功拿下,外麵透進了更多的光芒。


  但我馬上愣了一下,心裏暗暗思忖:明明是半夜,出口處怎麽會有光芒?


  仔細瞧這光,竟還略有晃動。據我所知,出口外麵是一條還算比較寬闊的溝渠。溝渠附近並沒有什麽路燈或者光源。那這光源究竟來自哪裏?

  懷著疑問,我平趴下身子,緩緩地往前爬行,腦袋和肩膀處爬出了出口,這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這溝渠上方竟然有一位夜釣者,他正手持魚竿靜心在水渠裏垂釣,身下放了一個瓦數很大的探照燈直射水麵。這光源正是來自於這個光線很

  強的探照燈。


  遇到這種情況,我倒真有些手足無措了。無論我采用怎樣一種方式從出口處爬上去,都會將這垂釣的老者嚇一跳。權衡再三,我決定還是提前給

  老者打個招呼,以免在我們突然出現後,會給老者造成太大的恐懼。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繼續往外爬,突然間我感到腰間一陣劇烈的疼痛,不由得‘啊’了一聲。


  這一‘啊’不要緊,正坐在岸上垂釣的老者被嚇的一下子從馬紮上站了起來,手上的魚竿也瞬間掉落到溝渠之中。


  我想開口向老大爺解釋,但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越是解釋反而越顯得詭異。畢竟,這一刻我是半截身子袒露在外麵,還有半截沒有爬出來。若

  是被老爺子見了,豈不更是平添恐懼感?於是我加快速度,想待全身爬出後,才向老者解釋。


  但那老人家已經嚇的六魂無主,冷不丁也發現了我的半截身子,不由得大聲呼叫起來:鬼,有鬼啊-——

  轉眼之間,老者便匆匆往遠處跑,一邊跑一邊喊。


  我心裏暗暗叫苦。但眼下,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趕快爬出來,然後讓許雯也跟著出來。


  加速速度往外爬,卻感覺腰身往下像是被什麽利器劃了一道大口子,疼痛難忍。直到整個身體爬了出來,落入水中。


  我扭轉回身子站了起來,發現水並不太深,剛剛齊腰。但是腰部往下的身體一側卻越來越痛,伸手觸摸一下,才發現衣服竟然被刮出了一道大口


  子,衣服裏麵粘粘乎乎的,像是流血了。


  這時候許雯也試探著往外爬,我趕快止住她:等一下先。


  許雯問:怎麽了?

  我道:你先退回去,我看看先。


  我跳起身來抓起了垂釣老者遺留下的探照燈,照亮出口處。


  原來出口處右側的焊接部位,竟然有一個三角形狀的突起。簡直無法想象,身體從這上麵蹭過來,會受到怎樣的傷害。


  但眼下也容不得我多想,伸手將這突起的焊接口掰了幾下,掰平。又仔細地檢查了四周,確定開焊處再無尖銳後,才敢讓許雯繼續往外爬。


  就在許雯調整了情緒,重新往我爬時,她突然間‘啊’地大叫了一聲。


  我問:怎麽了?

  許雯驚慌失措:老鼠,有老鼠呀!


  我這才發現出口處果真有一隻體形中等的老鼠,從側麵的洞口處露出了半截身子。我眼疾手快將這隻老鼠抓在手中,隨著一聲鼠叫,老鼠被我扔


  出去十幾米遠。


  我發現許雯臉上已經嚇出了一陣冷汗。


  鼓勵她繼續往外爬,她努力將頭發盤到耳後,開始往外探腦袋。但是由於重心的緣故,那頭發反而不聽話地盤散開來,遮掩住了她的整個腦袋。


  我猛地被嚇了一跳。


  半夜裏的這種情景,真像是一隻女鬼……


  待許雯艱難地爬出一半,我雙手扶住她的肩膀,保持她身體的平衡,並順勢往外輕輕拉拽。我們二人共同配合,許雯的身體終於原封不動地從出

  口處徹底爬了出來。我兩隻手抻平,盡量不讓許雯沾上水。好在許雯身子很輕,我幾乎不費太大力氣,便將她拖舉到了岸上。


  正當我想隨之上岸的時候,從二十幾米外傳來了一陣陣燈光。透過燈光的微亮,我確定是那垂釣老者召來了附近的一夥散住居民,手持手電正往

  這邊趕來。


  敢情這事兒還鬧大了呢!


  情急之下,我俯下身子從溝渠底下抓起一把淤泥,往許雯臉上一胡。


  許雯衝我急道:你這是幹什麽?

  我輕聲解釋:難道你想讓這些人認出你是許雯?

  許雯恍然大悟地道:是啊。要是被他們認出來,那我可糗大了!明天的報紙頭條,肯定會是這一個爆炸新聞。


  我道:明白就好。


  待我攀到岸上,我感到一陣寒意,正侵襲著我的下半身。剛才被暫時忽略的疼痛,也迅速地繃發出來,讓我禁不住用手撫摸了一下身體右側的傷


  處。


  而這時候,六七個人在垂釣老者的引領下,已經趕到了事發現場。


  有人喊:看,鬼,鬼在那裏……


  緊接著又有人道:不是鬼,是人吧。這世界上哪來的鬼。


  垂釣老者用哆嗦的聲音道:好像是,是兩個。剛才太可怕了,就看到半個身子從我腳底下往外爬,還發出一陣怪叫……


  許雯見此情景,衝我追問:怎麽辦?

  我拉起許雯的胳膊:跑!


  許雯手上一用力:不行啊,我的鞋子掉進水裏了,一跑肯定紮腳。


  我暗暗苦笑。


  這六七個人很快便到了跟前,將我們圍住。我發現,他們手裏都提了家夥,有的攥著鐵棍,有的拿著鎬把子,還有的亮出了一種類似於伸縮警棍

  的保安器械。


  許雯嚇的緊緊偎依在我身上,我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略作安慰,衝麵前的六人道:我們是人,不是鬼。


  垂釣老者帶著兩個年青男子湊近,對我和許雯一陣打量。垂釣老者驚道:真是人?

  我苦笑:那還有假。


  垂釣老者的膽子似乎壯了起來:那,那你們怎麽會從下麵爬出來?

  我解釋道:下水道嘛。我們從下水道裏爬出來的。


  垂釣老者上下打量我們一番:哼,深更半夜的,為什麽會在下水道裏爬出來?是不是做了什麽犯法的勾當逃走?我們把他們倆送派出所,讓警察

  審問審問。


  這老者的法律意識還挺強!

  見六人果真繼續圍近,我趕快伸手道:慢著!

  然後衝垂釣老者道:大爺,深更半夜,您能在這兒釣魚,就不興我們爬下水道?

  話畢後才覺得自己這邏輯,好像是不太符合邏輯。


  垂釣老者道:我釣魚正常,這條溝每天晚上都有人釣魚,但是,但是從來沒人從下麵爬出來。要是老頭子我心髒病,非得被你們嚇死!

  這時候另外一名貌似頗有學識的年輕男子揮舞著手裏的鐵棍,義正辭嚴地道:他們肯定,肯定是圖謀不軌!圖謀不軌!半夜裏出來嚇人,把他們


  送派出所!


  眼見著這群‘抓鬼者’非要一廂情願地把我們想象成壞人,我心裏禁不住暗自怨歎。確切地說,我並不怕被他們送進派出所,那樣反而能讓我們


  更安全。但問題就出在,一旦去了派出所,許雯臉上的淤泥一被洗掉,馬上就會暴露身份。這對她的名譽極為不利。對於一名藝人來說,名譽和


  形象,勝似生命。


  情急之下,我隻能是編造出了一個近乎完美卻有點兒荒誕的謊言。


  但願能蒙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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