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皮外傷
劉參謀當然發現了他們臉上的腫脹,追問何故。史華生惡人先告狀:我們倆被隊長安排在這裏疏散群眾預防危險,誰知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來。
這小子,就是那個四大隊的屌兵李正,他不好好打靶,跑到這裏來揀彈頭。見了我,他就記起了在學兵隊軍訓的時候……他記仇,就照我們倆可
勁兒一陣收拾啊。他可是進過學兵隊的人,我們倆哪是他,他的對手啊……
陶濤也跟著附和道:是啊劉參謀,您看,他都欺負到咱們家門上來了。
劉參謀不由得怔了一下,自言自語:李正?不會是-——
我是又好氣又好笑地轉過身來,心想人怎麽能無恥到這種程度?
我經常跟薑副團長光顧教導大隊。劉參謀當然認識我,與我一照麵,他不由得吃了一驚:小李,小李是你!
我走了過去:是我,劉參謀。你信他倆的話嗎?
劉參謀笑嗬嗬地道:信啥啊,都是一家人。
卻馬上扭頭衝史華生罵道:我說你倆眼睛是不是瞎了?李秘書你們不認識啊,薑團長身邊的紅人兒。
我趕快道:等等。我什麽時候成了李秘書了?
劉參謀道:誰不知道,自從你進了司令部,沈秘書就名存實亡了。你現在就相當於薑團長的工作秘書。在背後,我們都管你叫李秘書。
我汗顏地道:這也太,太誇張了吧?
史華生和陶濤聽著劉參謀的話,也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
劉參謀衝他們催促道:還不趕快賠禮道歉!現在李秘書一句話,就能讓你倆背一大處分!你說你倆腦子有病啊,薑團長身邊的人也敢惹!回去你
們中隊長也饒不了你!
史華生和陶濤馬上陪出一臉僵笑,央求地望著我:李秘書您大人有量,我們今天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我真懶的聽他們廢話。
劉參謀發現了我臉上的血跡,關切地追問:這,小李秘書你受傷了?
我不耐煩地道:別叫我李秘書!我擔不起。我臉上的傷,你得問問他們。薑團長讓我過來察看一下你們的安全防衛,結果-——幸虧是遇到了兩
個慫包,不然的話,你現在見到的,也許就是我的屍體了!
劉參謀對史華生二人,又是一陣猛罵。
我當然知道,這一些隻不過是逢場作戲。劉參謀是顧及薑副團長的麵子,才不得不在我麵前作秀。
倘若我不是薑副團長的公務員,恐怕我的命運會很悲慘。
劉參謀打了電話,叫了另外兩個戰士過來換崗,然後對我進行了好一通安慰。雖然我對這個劉參謀並無好感,但是對比一下,他可是比那些落井
下石的幹部,諸如沈鑫之流,強的多了。至少,麵臨退居二線的薑副團長,在他心裏還有一定的權威。
我當然明白劉參謀的意思,他是想讓我封口,不要在薑副團長麵前提及今日之事。
但是我臉上的傷,又該怎麽跟薑副團長解釋?
換崗的戰士不一會兒便跑步到來,劉參謀又將史華生和陶濤二人罵了一通,一人屁股上踹了一腳,催促二人滾蛋。
然後劉參謀陪我一起返回靶場。
劉參謀在路上一個勁兒地奉承陪笑,不停地暗示我,這件事一旦捅給薑副團長,教導大隊將會陷入被動,那倆兵也就完了。
我心裏猶豫不決,但是綜合考慮,決定隱忍在心,從長計議。
畢竟我隻是一個小士官,將來用得著教導大隊的時候還多著呢,能送個人情也便送了。
這一天,真他媽的倒黴!
回到靶場,劉參謀不放心,一直跟在我身邊,生怕我會將剛才的遭遇泄露出去。
薑副團長當然發現了我臉上的狀態,追問了一句:怎麽回事?受傷了?
劉參謀臉上一緊張,我支吾地道:剛才,剛才在外麵,頭頂上彈頭飛過,本想抓住它,誰想腳下一滑,摔了一下,正好碰到圍牆上……
劉參謀臉上的緊張氣氛,漸漸地煙消雲散。
薑副團長皺眉道:你這小子,怎麽這麽不小心?讓劉參謀帶你去大隊部衛生室,看看要不要緊。記住,以後別這麽毛燥!你閑著沒事兒抓那彈頭
幹什麽,那麽快你能抓住?盡玩兒些新鮮的……
我趕快道:不打緊,不打緊。
薑副團長正要再說話,槍聲急驟響起。新一輪的射擊,拉開了序幕。
劉參謀拉著我的胳膊,生怕節外生枝,湊近薑副團長耳邊說道:薑團長,那我帶李正去衛生隊上點兒藥,檢查檢查。
薑副團長微微地點了點頭:去吧去吧。如果沒大礙盡量別上藥,他得天天跟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虐待士兵呢。
劉參謀連連稱是,然後拉著我去了大隊部衛生室。
路上劉參謀一個勁兒拱手示好,感激我的嘴下留情,沒將事情擴大化。
我心裏卻十分不是滋味兒。
這算哪門子事?
倒黴透頂!
到了衛生隊,那些認識我的衛生員都很詫異。在學兵隊的時候,我曾經因為磨襠的問題光顧過這裏一次,並且遭受了一陣冷眼和嘲笑。幸虧當時
是楊麗娜為我解圍,否則的話,估計我們家小二早就潰爛到它姥姥家去了。
劉參謀簡單地介紹了我一下,這幾個衛生員馬上像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副副笑臉,圍攏在我身邊,噓寒問暖,詢問傷勢。
我心想人怎能這樣呢,這種待遇,是我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同樣是戰士,放在基層的戰鬥一線,沒人會關心你的死活,不管幹什麽都會遭受這
些機關兵的冷眼兒;但是換個位置放在領導身邊,那待遇就完全不一樣了。不管你走到哪裏,都會受到最高的禮遇招待,就連幹部也得敬你三分
。我是真真切切地見證了這一巧妙的變化,從基層戰士到薑副團長公務員,身份沒變,軍銜沒變,可是地位卻一下子上升了很多。就拿這次光顧
衛生隊來說,倘若我不是薑副團長身邊的人,估計這幫衛生員根本不會屌我,甚至還會出難題為難我。我在學兵隊的時候,可算是深深領教過了
。
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大礙。
其實也不會有大礙,我心裏有數,隻是一點皮外傷而已。
一個衛生員小心翼翼地用棉球蘸著酒精在我臉上消了消毒,清除了一下血跡。
臨走的時候,衛生員還拿出幾盒藥片,說是讓我沒事兒的時候嚼兩片。我皺眉說,我沒病吃藥片幹什麽?衛生員解釋說:這藥片不是藥,是保健
用的。美國進口的,口感好,補鈣清腦,提神兒。七十八一小瓶,我們大隊孫大隊長,沒事兒的時候就嚼兩片。
我苦笑:我又不缺鈣。
衛生員道:這可是好東西哩。很多幹部都想過來拿兩盒,我們都沒給。
我疑惑地追問:又不治病,你們采購這種藥幹什麽?就為了當糖吃?
衛生員正要說話,劉參謀趕快咳嗽了一聲,插話道:你看你們瞎搗鼓什麽,李秘書又沒病,吃什麽藥片!
我再次提醒他道:別叫我李秘書,我不是秘書。
劉參謀尷尬地一笑:在我們心裏,你不是秘書,勝過秘書。
這馬屁拍的!
下午五點鍾,教導大隊大隊長非要留薑副團長在教導大隊就餐,薑副團長推辭有事,拒絕了大隊長的好意。
驅車回返,路上薑副團長倚在座椅上,小睡了一路。
我直接將薑副團長送回家,然後開車回到團部。
剛剛回到宿舍,正準備去餐廳吃飯,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打開一瞧,不由得吃了一驚。
竟然是楊麗娜打來的!
我心裏一陣苦笑,心想不會是她又預約了專家吧?
忐忑地接通了電話,那邊傳來了熟悉而甜美的聲音:小毛賊,幹什麽呢?
我回道:小毛賊幹沒什麽,正準備吃飯。
楊麗娜笑道:先別吃,晚上一起吃,怎麽樣?
我一驚:你來了團部?
楊麗娜道:你現在馬上出大門,就能看到我了!
我心裏一陣驚喜,心想這楊麗娜是怎麽了,怎麽會大老遠地趕過來和我一起吃飯?
莫非——
眾多想象,揮之不去。
小跑著出大門迎接楊麗娜,心裏充滿了忐忑與激動。
當那張熟悉的笑臉,出現在眼前的一刻,我的心沸騰了。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總之每次見到楊麗娜,心裏總會澎湃不已。我承認,
自己已經深深地中了她的毒。
“小毛賊!”楊麗娜一邊打招呼一邊輕盈地走近,秀發隨風飄揚,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高貴的氣宇。她穿了一套很漂亮的粉紅色女士風衣,黑色
高跟鞋,走起路來洋洋灑灑,敲擊地麵的聲音,竟也顯得那般悅耳,仿佛是陣陣音符從她腳底下竄出來。在旭日的照耀下,她那姣好的肌膚,更
是顯得白皙細膩,甜美的笑容,除卻天使,誰還能釋放出如此的震撼?
到了跟前,我真想給她一個深深的擁抱,傾訴我對她的暗戀。
但這種衝動還是被理智趕走,深藏於內心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