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血手揚帆
寧天緣和水夢若走不到一個時辰,已至江邊,星月微光照映水麵,點點閃閃,宛似滿江繁星,放眼而望,四下裏並無船隻。
再過兩個時辰,天就亮了。寧天緣打算找個漁船休息一下。
黃金千鯉河,雲黎兩界分。
乃是雲州與九黎的邊界。
水夢若道:“這黃金千鯉河,不是一般的漁夫可以來捕魚的。而要在這裏隨便找一條小舟,也絕非易事。據說,在千裏河邊上,基本都是父母中有一名是九黎,他們都是混血兒。你知道嗎?”
“不知道。”
“這七百五十裏黃金千鯉河,據說有一位一貫太虛道的前輩在這裏羽化登仙,數千條鯉魚從河中躍出水麵,架起一條黃金仙橋,渡他成仙。那場麵,真是壯觀的不得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
“據說,黃金千鯉河還有還有一段淒美的愛情,一對不被世禮所容的戀人,雙雙死在了這千鯉河中,葬身魚腹。感人至極,你聽說過嗎?”
“沒有,我們抓緊趕路吧!”
一路上,水夢若都在有意無意的將關於千鯉河的故事。
兩人沿江東下,又走一頓時分,隻見前麵孤火閃爍,似有一隻漁船,在離岸十餘丈之處捕魚。
“太好了。”寧天緣朝著漁船方向高聲呼喊:“打漁的大哥,費心送我過江,當有酬謝。”
隻是那漁船相距過遠,船上的漁人似乎沒有聽見他的叫聲,竟不理睬。寧天緣吸一口氣,縱聲而呼,他的修為,這叫聲遠遠傳了出去。
過不多時,隻見上流一艘小舟沿江而下,張著風帆,順風駛到岸邊,把舵的艄公說道:“你們要過這七百裏黃金千鯉河?”
“正是,敢情艄公行個方便。”寧天緣客氣道。
艄公道:“你不像是九黎的人。九州的人去九黎做什麽?找死嗎?”
艄公口氣不小,頓時令水夢若有些反感。
水夢若立馬反擊道:“老頭兒,我們去九黎幹什麽你就不用管了。掌你的舵就夠了。”
艄公卻別急,從懷中掏出一杆煙槍,點火,嘬了一口,道:“九黎現在不太平,九州人去了,就是找死!”
“是不是找死我不知道,但是他們敢阻攔我,我便讓他們先死。”寧天緣道,“老人家,擺脫渡我們過河吧!”
艄公見寧天緣氣度不凡,語出驚人,定然不是凡子,遂而答應下來,“上來吧!現在的年輕人,不簡單,不簡單.……”
“老人家,你這船為何點了一盞青冥燈。”
“自然是捕魚之用了。”
寧天緣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水夢若則一臉鄙夷。
那小舟順風順水,斜向東北過江,行駛甚速。航出裏許,忽聽遠處雷聲隱隱,轟轟之聲大作。寧天緣道:“艄公,要下大雨了吧?”
那艄公突然意味深長地笑道:“這是黃金千鯉河的夜潮,順著潮水一送,轉眼便到對岸,比什麽都快。”
寧天緣放眼東望,隻見天邊一道白線,滾滾而至。潮聲愈來愈響,所謂“十萬軍聲夜半潮”,當真是如千軍萬馬一般。他心想:“天地間竟有如斯壯觀,今日大開眼界,也不枉了辛苦這一遭。”
隻見江浪洶湧,遠處一道水牆疾推而進。寧天緣正瞧之際,不禁“咦”的一聲,隻見潮峰之頂,一艘帆船乘浪衝至,那船的白帆上繪著一隻血色大手,伸開五指,似乎要迎麵抓來,這情景詭異可怖,夜半鬥然見到,令人不自禁的心中發毛。
寧天緣目光銳利,雖在黑夜之中,亦能望見數十丈外白帆上的血手,那艄公卻待對麵帆船駛近,方才瞧見,但見那船乘潮直撞過來,忽地尖聲驚叫:“血—血手帆——”叫聲之中,充滿了恐怖。寧天緣道:“什麽血手帆?”
那艄公不答,猛地一躍,跳入江水。寧天緣大吃一驚,眼見怒潮山立,再好的水性也支持不住,急忙搶過一枝長篙,伸到江中救人。
那艄公在水中搖了搖手,滿臉惶怖,便似見到了什麽食人惡鬼一般,向下一沉,潛入江心潮中,霎時間不見了影蹤。
小舟無人掌舵,給潮水一衝,登時打起圈子來。寧天緣忙搶到後梢去把舵,便在此時,那血手帆砰的一聲,撞在船上。
這血手帆船的船頭包以堅鐵,一撞之下,寧天緣所坐的小舟登時破了一個大窟窿,潮水猛湧進來。
寧天緣又驚又怒:“是誰這般強橫霸道?”眼見小舟已不能乘坐,縱身一躍,落向血手帆船的船頭。
這時剛好一個大浪湧到,將血手帆船一拋,憑空上升丈餘。寧天緣身在半空,帆船上升。
他變成落到了船底,危急中提一口真氣,雙臂一振,施展“梯雲縱”輕功,跟著又上竄丈餘,終於落到了帆船的船頭。
但見那船艙門緊閉,卻看不見半個人影。寧天緣叫道:“給我出來!給我出來!”他連說兩遍,船中無人答話。
寧天緣怒氣湧上,伸手去推艙門,觸手冰涼,那艙門竟是鋼鐵鑄成,一推之下,絲毫不動。
寧天緣勁貫雙臂,大喝一聲,雙掌推出,喀喇一響,鐵門仍是不開,但鐵門與船艙邊相接的鉸煉卻給他掌力震落。那鐵門搖晃了幾下,隻須再加一掌,便能擊開。
隻聽得艙中一人說道:“你的身手果然了得。難怪白三秦會敗給你,隻要你留下你使的那柄黃金劍,束手就擒的話,我便帶你過了這千鯉河!”
“這艄公有個外號,叫作橫河水鬼,在這黃金千鯉河上不知己害了多少人命。你們自從上了他的船,你們便已經暴露了位置。”
寧天緣頓時想起了之前那艄公的神氣鬼鬼祟祟,心中早便犯疑,為什麽艄公會去點一盞青冥燈。還真信了他的鬼話,是用來引魚的。
此刻一個浪頭打來,將血手帆船直拋了上去,然後一道銀光炸裂,寧天緣胸腹間和大腿之上,似乎同時被蚊子叮了一口。此刻怎麽會有蚊蚋,但他也不在意,順手在被叮處拍了兩下,卻是覺得古怪。
隨即質問道:“你使了什麽障眼法?”
船艙中的那人道:“你將黃金劍留下,在下便將蚊須針的解藥奉上。”
寧天緣聽到“蚊須針”三字,一震之下,忙伸手到胸腹間適才被蚊子咬過的處所一按,隻覺微微麻癢,明明是蚊蟲叮後的感覺,但越想越是不對,這時候那裏來的蚊蟲呢?
眼下隻有先擒住他,再逼他取出解藥救治,當下低哼一聲,左掌護麵,右掌護胸,縱身便往船艙中衝了進去。
人未落地,黑暗中勁風撲麵,艙中人也是一掌拍出。
寧天緣盛怒之下,這一掌使了神會境十成力。
兩人雙掌相交,砰的一聲,各自震退數步,寧天緣沒在艙中著地,跟著一股爆裂的衝擊波,直接被推回到了船頭,但覺手掌之下,劇痛澈骨,五指鑽心。
原來適才交了這掌,又已著了人家道兒,對方掌心暗藏玄機,掌力和他似在伯仲之間,即使不使詭計,武功修為定然也不在他之下。
隻聽那人斯斯文文的道:“我這修真級別高位玄器·掌心三雷,毒性另有一功,公子掌力驚人,果是不凡,佩服啊佩服。”
掌心三雷,名曰赤焰爆丸、閃耀星辰、烏鹽遮月。
寧天緣狂怒之下,取出擎雲劍,雙手持柄,呼的一聲,橫掃過去,但聽得擦的一下輕響,登時將鐵門斬成了兩截,擎雲劍看上去貌不驚人,但果然是鋒銳絕倫。
寧天緣砍得興起,橫七豎八,連斬七八刀,鐵鑄的船艙遇著擎雲劍,便似紙糊草搭一般,登時摧枯拉杇,一片片掉入江中。艙中那人藏身不住,縱身往後梢一躍,叫道:“你連中二毒,還發什麽威?”寧天緣舞刀竄前,攔腰斬去。
那人見他勢盛,順手提起一隻大鐵錨一擋,又是擦的一聲輕響,鐵錨攔腰斬斷。那人向旁躍開,叫道:“要性命還是要劍?”
寧天緣道:“好!你給我解藥,我給你擎雲劍。”這時他腿上中了蚊須針之處漸漸麻癢,料知毒性已經發作,反正擎雲劍是龍骨活金所化,我就不信你用的了!於是,將刀嗆啷一聲,擲在艙麵。
那人大喜,俯身拾起,不住的拂拭摩挲,愛惜無比。那人背著月光,麵貌瞧不清楚,但見他隻是看劍,卻不去取解藥。
過了良久,寧天緣覺得手中疼痛加劇。說道:“解藥呢?”那人哈哈大笑,似乎聽到了滑稽之極的說話。
寧天緣怒道:“我問你要解藥,有什麽好笑?”
那人伸出左手食指,指著他臉,笑道:“嘻嘻,嘻嘻!你這人怎地這般傻,不等我先給你解藥,卻先將劍給了我?”
寧天緣怒道:“男兒一言,快馬一鞭,我答應以刀換藥,難道還抵賴不成?先給遲給不是一般?”
那人笑道:“之前覺得你還聰明,原來卻是這樣的愚不可及。眼下你的劍既入我手,你還想我用解藥救你嗎?擎雲劍,擎雲劍,真是好名字.……”
寧天緣一聽,氣息頓時變得陰冷,眼中流露出一股殺意。一股涼氣從心底直冒上來,言而不信何以留他?
隻聽那人又道:“我這掌心三雷,三毒一聚,當真有點兒厲害了。十二個時辰之內,你全身肌肉要片片跌落,耳鼻手足,無一得全,除了我獨有的解藥之外,縱然是大羅金仙下凡,也是無法相救。但就算現在救了你們,你們以後也隻能像狗一樣活著了。哈哈哈!——”這番話說得陰陽怪氣,鄙夷陰鷙無不展露其中。
寧天緣緩緩地直起身體,說道:“擎雲劍,來!”
擎雲劍便要從那人手中掙脫,飛向寧天緣。
那人怎麽也沒有料到,這劍居然有了靈性,頓時出聲:“仙人禦劍,這是仙天玄器?”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寧天緣猛裏一聲大喝,縱起身來,左手揮起斷錨,右手推出一掌,往那人麵門胸口,同時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