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扇子打開那一刻,我就聽見空氣中傳來尖錐的啾啾啾的聲音,我姐那扇子裏麵射出一排排的金針,是金針在扇子中射出摩擦空氣的聲音。


  我擦,那扇子在我姐的手腕裏不斷娩出優雅的形態,但那扇麵卻跟加特林機槍一樣往出射著金針。


  人群不斷哀嚎著倒下,捂著小腿和腳麵。


  山河破碎猶未複,鐵甲斑駁劍已折。肉做門籬血做河,誰擋誌士入蒼穹。不知哪裏刮過來的風,老姐一邊吟著詩,身形猛的炫舞起來,衣擺飄飄,真如同禦風而來的仙子一般。


  我心想就差背景音樂了,這個畫風和衣衫襤褸,一臉猙獰的人群形成強烈的反差。


  我隻從黃飛鴻和葉問的電影裏看過武俠電影,從沒在現實生活見過這樣的功夫,大力,這時老媽在身後叫我。


  我翻身而起,老媽責怪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說,看看還是要你姐出手才行,我又看向人群,發現那個小個子抵著一個身材比他大上兩圈的婦女身後,手裏握著一柄彎刀。


  帶車走老媽說道,跟在馬車後麵的還有三個婦女,我是不認識的,但聽到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對我說道,少爺有小姐斷後你快去前麵吧。


  我一看,這一行人真是……前麵牽著馬的一個老頭,棗紅馬瘦骨嶙峋的拉著車子,後麵是三個布衣破舊的婦女,看上去要麽是奶媽又或者是伺候我媽的家傭。


  老媽的這身衣服……我姐的衣服,這些人的衣服,怎麽都是古代的!

  我一直覺得哪裏不對,但意識裏總是好像被什麽阻礙,不讓我發現那些隱秘,我這是在夢裏嗎?


  身體沒有由著我在原地思考,而是已經走到了馬車的前麵,和那個應該是家裏老仆的老頭並肩前行。


  剛剛跟我說話的那個婦人去攙扶老媽,老媽擺了一下手,拄著手杖跟了上來。


  我不放心的望向姐姐那邊,見她手拿著一柄彎刀,刀劍上還滴著血正走了過來,往她身後一看,那個小個子男人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脖子還在涓涓的淌著血,已然是被我姐宰了。


  我去,老姐……好強。


  這時,剛剛街角那邊又轉出一群婦孺,我一頭黑線,這還沒完了……


  走在前麵的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少婦,我卻怎能都看不清她的臉,什麽情況?她的臉好像有一團模糊的光暈,陳嬸等一下她一邊喊一邊緊跑幾步,她繞過那群哀嚎的人群,來到我們身邊。


  她懷中的孩童是個約莫四五歲的女孩,她緊緊抓住母親的肩膀抽泣著,鼻涕都流在嘴邊。


  婦女的麵容隨著靠近又漸漸清晰,是個樣貌還略顯清秀的婦人,她又趕上前幾步對著之前對我說話的那個女家傭說道,陳嬸你把曉梅帶著去吧。


  女孩也聽懂了婦人的話,一麵大喊著媽媽不要,一麵更加死命的抓著婦人的衣服不放,哭的更是氣都喘不上來,讓人看著格外難受。


  阿媽…你別把我…呃…送人…呃,我再也不惹你生氣…呃,女孩邊哭邊用小手輕輕扶著婦人的臉,還將頭頂著婦人的額頭。


  婦人紅著雙眼淚水和麵上的灰塵混成灰黑色的泥汙。


  她轉過身對著我老媽,把女孩放在地上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我老媽磕了一個頭,老夫人,您帶著曉梅走吧,我知道這裏是活不下去了,孩子還小,以後長大了讓她給您當牛做馬,隻要有口飯就行,老夫人求求您了…


  她又趴在地上磕了兩個頭,這也太慘了……我心裏明白,她知道我們家有活下去的條件,她想給孩子爭取生存機會。


  她的額頭已經磕破了,血順著額角流下來和之前的淚汙混在一處,看著格外可憐。


  陳嬸走過去,一邊拉她起來一邊抹著眼淚,梅她娘你別這樣,老夫人不是逃難是要去……她話還沒說完,住嘴!老媽一聲斷喝,陳嬸慌忙低頭向老媽道歉,老夫人對不起,我……


  老媽擺手製止她再說下去,她走過去伸手輕輕一帶就拉起那個婦人,梅兒她娘,你丈夫是守城的軍士,城陷之時沒有逃命最後捐軀,這些我都知曉。


  我此去路上也難保不是九死一生,帶著孩子一是不便,二是也難護她周全,城內即使難以活命,你和孩子在一起也算有始有終。


  老媽看了陳嬸一眼,陳嬸忙從背上包袱裏拿出一塊灰色帕子,打開裏麵有兩個窩頭遞給曉梅的娘。


  婦人沒接食物,而是又跪下,拉著女孩的手將她也拽著跪在地上,又給老媽磕了一個頭,突然她抽出一把剪刀,猛的紮向自己的脖子。


  事出突然,老媽抬起手杖戳在婦人的臂彎處,啪啦一聲剪刀掉在地上,但還是戳破了身體,脖子處一下湧出血來。


  老媽一臉怒氣重重的頓了一下手杖,梅兒娘你這是何苦。


  這時身後人群又傳來吵嚷聲,她們真的有糧食,她們有糧食……


  老媽麵色一沉沒有看人群,帶著孩子她對陳嬸說道,轉身又對我說道,出發。


  那些婦孺和之前還能站著的人群蠢蠢欲動,嗆的一聲,一把帶血的彎刀插在人群的前麵,刀身插入石條路的縫隙,猶自顫著不停。


  越過此刀者我不再容情,說完老姐頭也不回的走了過來。


  陳嬸抱起那個女孩,阿媽……我…阿媽,那女孩聲音淒厲,鼻涕淚水糊在臉上混在一處,阿媽……你別不要我……阿媽啊…


  那婦人緊咬著下唇沒有說話,眼神裏透著決絕,我明白也許我們走後,她還是會選擇追隨她的丈夫赴死吧,唯一放心不下的孩子,也有了托付了。


  太T馬慘了,我心裏難受的直冒煙,身體卻轉過身拉起韁繩,向城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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