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波瀾異起
大理使臣顯然還並不知道南城門這場廝殺是怎麽回事,極可能隻是想出城逛逛溜溜馬什麽的,結果正遇到了宋軍內鬥,所以,他在奔馬而來時看到了廝殺還哈哈大笑起來,召喚說這麽熱鬧呀。
戰馬奔騰,轉瞬離城門更近了,
使臣聽到了圍觀者呐喊加油或嘲笑的內容涉及的是曹文詔家,也大致看到了馬車的鎮國府標誌,又咦了一聲大喊“曹文詔,如此忠臣功臣上將竟然人剛走了,家中就遭遇如此虐殺,天理何在?”
怒喝聲中,與他來的一行三十騎衛隊默契的催馬急進,根本無視擋路的圍觀宋人,直接凶猛撞踏了過去,嚇得圍觀者驚叫連忙躲向兩邊,
但人群密集著哪那麽容易散開,很多人被撞得猛烈飛起或驚恐踩在馬蹄下,眨眼間死傷鮮血鋪了一地,比城門前的短暫卻極凶猛激烈的鬥殺效果血腥瘮人多了。
馬群過處留下各種怪形怪相的破爛屍體與倒地傷者悲慘無助慘叫哀嚎,越發令人驚恐,馬群還在猛烈前衝對圍觀者繼續製造擴大著血腥這些輕浮虛榮無良者為自己的卑劣付出了代價。
不等躲避開了的幸運圍觀者倉皇回過神來,在守城軍和守門軍都驚駭看過來以及在馬踏過的傷者的撕心裂肺哀嚎呻吟嘈雜中,馬群已暴然飛出一條條細線,
那是急飛的箭,
奔射
向來不以騎兵為能的這些大理護衛軍竟然人人都是騎射高手,在如此高速奔騰的戰馬上射擊仍然有極高的精準度。
被射的目標正是圍攻曹家的守門軍。
一波三十隻箭就是射中了三十個圍攻禁軍,竟然無一落空。
凶惡積極欺負曹家的這些官兵以小團體組合優勢克製了曹府親兵的驍勇善戰不畏死也確實難死,之前的用公務執法者的正義合法形象玩以眾淩寡作惡,結果卻搶得急死得快,死傷慘重,慘敗,驚恐退卻被京城人熱烈辛辣嘲笑,當眾丟盡了人,現在則占了絕對上風,
這些家夥被恥辱和血腥刺激得,被肆意作惡暴虐的正是國家最頂級高官上將家的異樣快感刺激的,還有其它的比如爭功,比如最習慣最熱衷的欺人害人地痞惡棍老惡習性什麽的複雜心理因素驅動的,一個個的在血腥對抗中不禁殺紅了眼惡蒙了心,憑著絕對上風奮勇起來,殺得連不可觸犯的顧忌都不顧了。
本來他們隻是想借機殺掉曹府這幾個親兵,讓曹夫人孤獨無助陷入驚恐好看當眾出盡醜敗盡曹府已形成的光輝形象看你們死得隻剩下兩個弱女子後,在這個混亂複雜極度凶險的世道還怎麽不敬皇威不鳥朝廷敢毅然回鄉卻原本是絕不敢真把曹夫人怎樣的。
皇帝在這個時候也絕不敢當眾欺辱虐待曹府遺孀半點,更別說當眾玩凶殘虐殺了。
可是鬥殺很快就殺紅眼了,
這些壞蛋兵本就人品低下到嚴重缺乏人性與良知也太缺乏自製力,而且低賤太無知而不曉得事情厲害,得勢就猖狂,在混亂咆哮激戰衝動中就忘了顧忌,骨子裏的凶殘暴邪勁全上來了,竟然開始在曹府親兵顧不到的部位凶狠攻擊馬車,刀槍猛劈猛紮車廂。
這種四輪馬車的車廂雖然比較結實,卻也隻是並沒多厚的木板製成的,板材也不是什麽堅固難破的高檔木料,哪經得住官兵惡漢用利器如此猛烈破壞。
車壁被砍出一條條瘮人裂縫,被紮出一個個嚇人的裂孔,雖然被那些部位放置的被子等東西擋著還攻擊不到在車中間側門那裏由親衛退守牢牢護著的曹夫人和丫環,也沒聽到應該聽到的曹夫人與丫環的驚叫或怒斥,但如此下去馬車廂很快就會千瘡百孔分裂毀掉,車裏始終靜坐的曹夫人必然陷身雙方都殺紅了眼的凶險中。
卻就在這時,大理使臣竟然“巧合”的遇到了此景。
這些最積極最淫邪惡毒最猖狂猛攻曹家的守門軍就成了第一批倒黴的。
他們當中很多的在驚駭扭頭看向戰馬群衝來的一瞬間就中箭倒下了,眨眼圍著馬車倒了一片。
眨眼間又是一波箭粗暴精準射了過來,在稍後跟著囂張進攻和鼓勁的守城軍又中箭死傷了二十多人,這其中就有見乙方占了上風就上前奮勇督戰的百人將副都頭。這家夥很機靈,反應很快,但被重點照顧,中了多箭當即就倒地蹬腿放了個極響的屁掛了。
都頭大肚魁大小是個領導,領導自然不用象部下的小兵小頭頭那樣上前玩命冒險拚殺,在後邊遠遠站著極威風體麵的負責調度指揮就行了,卻也因此逃過了兩波凶疾箭殺。
這家夥慌得跟什麽似的,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蒙了,卻到底是黑色會出身的,往日和仇家團夥鬥殺逃跑和官府捕快鬥或逃跑,鬥出了經驗和膽識,能很快從呆蒙中反應過來。
他一把將緊跟在身邊的馬屁精小弟混充的親兵抓住當了盾牌擋在前麵,又高舉揮舞著腰刀衝已奔騰到近前的大理使臣怒聲大喊“大理官,這是大宋京城,這都是我大宋的鎮國大軍,這的事是我大宋內部事務。某家正在抓捕凶狂亂賊,你難道想耍凶強插手幹涉我大宋的事”
這是我宋國的地盤而且是重兵把守的京城重地,你區區西南小國大理還敢與我大宋為敵?
你這使臣團這點人馬再驍勇能打還能鬥得過我京城大軍?
你敢凶強亂來,莫非是想找死死在這?
就這意思。
以大肚魁的卑微出身、混黑習性以及如今的低層身份見識,他也就這點見識說法了。
況且,近些日子趙佶和眾臣一廂情願又看到了大宋的光明前景又恢複到浮躁輕狂,這也影響到軍中。
他以為自己如此凶猛有力一嗬斥提醒,圍攻又停止了,不需要大理方必須以凶暴果斷手段解圍了,大理使臣就會恢複理智常態,會顧及在宋國都城再行凶鬧事的後果,然後就是談談
誰知回應他自以為說得精彩漂亮的威喝的仍然是箭。
一隻利箭如電飛來,正中大肚魁當盾牌用的馬屁精小弟的脖子,箭勢如此強勁,穿過脖子把站在後麵正興起點顧盼自雄心的大肚魁的粗大脖子穿在了一起,箭透後脖子而出,又飛了段距離險些又殺了一個兵才無力地落了地。
大腳魁的眼睛瞪得牛眼大,
快瞪出來的眼中滿眼的凶暴猖狂自得化為了驚駭難以置信死寂,亂舞刀高舉的手垂下了,腰刀當啷落地,他人也和盾牌小弟如並列倒下的兩張紙牌一樣一齊向後癱軟倒地。
他死在下麵。盾牌小弟死在他身上麵當了好久好久的卑賤小弟,這下終於壓到了老大上麵,總算沒白當了一回人肉盾牌,或許此生了無遺憾,解恨了,如願了,死也可瞑目了
相對應的,那些對曹文詔家有不忍心有點同情而沒奮勇凶惡積極上的城門軍就得了大便宜了,安安全全的一個沒傷更沒死,隻是受到了驚嚇,慌忙趕緊退遠了,然後是萬分慶幸
人,之所以為人,還是留點人性,做人有點底線為上。
不要自覺得勢或高明過人就太得瑟。
老天是有眼的,你看蒼天饒過誰那都隻是個安慰人心的說法。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朱元璋同誌這話說得極有韻律,極鏗鏘有力,卻沒什麽真正的威懾力,當官的該貪貪該的仍盡情,無非是喊著更聖人君子更神聖光輝更扭曲虛偽的口號欺世作孽而已。官不畏天,或者說是,人心實際並不真畏天。天,古往今來也從未展示過護善罰惡的神威。所以,庇護在上天難欺的大明王朝仍然如曆代王朝一樣被官滅亡了,滅得甚至比鼻涕宋更醜惡更丟人。
但人既為人,不是禽獸,就不要那麽囂張得瑟得太招人恨,否則人心就會是最暴虐可怕的懲罰。這是人類發展的最基本社會規則。
不論你多有權有錢多聰明強大,都得屈服人心所向的社會最基本規則。
官,正是不畏天,更不畏人心,所以無論他是至尊的皇帝,還是自負智慧手段無邊的高貴大臣都如割韭菜一樣被人心暴起的厭惡、痛恨、貪婪等等形成的凶暴殺機割掉了,然後是又一波
大肚魁這樣的在社會最底層靠混黑出身獲得意的小人物,隻覺得人隻有喪盡天良,做人無恥卑劣無底線,人生得勢就應該縱情猖狂,這樣的無知而真正卑賤之徒哪會有深刻的社會認知。
他不懂人之所以為人所必須遵循的最基本社會規則,以為有高俅撐腰為勢就能隨意暴虐失勢的曹文詔家,結果就遇上了早晚會遇上的社會規則教訓,以死宣告了他這一生的無聊無意義與活該。
象他這樣的卑劣猖狂小人物,在曆史滾滾洪潮中不知無聲無息死了多少,後麵人的不知教訓,也不肯吸取教訓,繼續上演小人得誌的醜態戲碼,又成為被無視的事例,再上演。這也是人性有體現。
人的本性,有智慧生命的高雅光輝,也有,甚至更有禽獸不如的醜惡卑劣。
教育很重要,但人性卑劣不是道德能約束的。
道德標準是隨社會變動而定的。若貪婪無恥噬殺等等禽獸不如成為社會風潮時尚,道德標準就會以禽獸之行為準則。誰更暴虐禽獸誰才更道德光榮。
這樣的禽獸不如人類社會、族群、國家,在曆史上不是沒出現過,而是出現過很多很多。道德覺悟是靠不住的。
一個族群,一個國家的領袖的素質是極重要的,他是個什麽人會直接影響甚至決定著整個社會或國家是什麽樣的。領袖是個一心唯我利益的流氓,社會上下就會湧現爭相當流氓。
說到底,人是為利益而爭的,為了利益會不擇手段,隻要有那個條件本質與野獸沒區別。道德與道德自我約束力,在利益麵前很容易崩潰,並且總是表現得不堪一擊。
正所謂學好,三年也難成,學壞卻三小時甚至三秒鍾就行了。
天,不可畏。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人心中往往都藏著個蠢蠢欲動的魔鬼。
此刻,城上的值班禁軍都看呆了。
沒人料到大理使臣會插手這件事。
沒了曹文詔,曹家就沒用了。沒用,沒意義的事,誰會冒險插手強做。從朝廷到百姓到禁軍,誰也沒想到大理使臣會如此膽大果斷強硬凶殘參與此事。這可是在宋京城
怎麽辦?
城上的守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守城有責,按理說是應該下城強力震懾大理人的,當場捉拿甚至殺掉也不是不可以。
值班將領和主要軍官也麵麵相覷。
即便軍官裏麵不少的是高俅的人或趨炎附勢向著高俅的,比如說輪班守這段城牆的此營指揮就是高俅的心腹爪牙之一,他卻也沒敢亂動,僵在那滿臉煞白的隻顧緊張的思索。
他沒大肚魁那麽卑賤鄙陋沒那麽蠢,很清楚,當大肚魁愚蠢囂張悍然揮軍攻殺曹夫人的車駕時,這事就鬧大了鬧出軌了。
原本,按高俅的意思隻是在曹夫人出城時好好刁難羞辱一下,並不是以兵威堅決不允許曹夫人出城而去,也不是真要把曹夫人怎麽樣,等出城離開了人眼再說。
誰知,曹府親兵在如此失勢陷入危難凶險中竟然還敢逞強當即殺人立威和報複。
大肚魁沒見識,沒腦子,也是沒辦法了必須兵圍上去捉拿,由此引發了血腥廝殺。營指揮也就沒出聲喝止。
指揮使覺得守門軍占著理,也就是他這個營領導占著理。
再怎麽樣,你曹府也不能拔刀殺城門軍啊。
有委屈,你可以上訴嗎。至於上訴肯定沒用,那是你曹家沒勢力了活該倒黴。
誰叫曹文詔活著時救駕衛國皆有不世之功卻就是不會當官拍馬屁不得皇帝心,現在還死了,曹家徹底沒用了,可以隨意拋棄甚至耍著虐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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