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捉將
田師中敷衍征剿,不肯打了,董平卻不罷休。
你們怕死,不肯用命為朝廷打仗。你董爺爺我不怕二龍山草寇。你們不去。老子自己去,照樣能殺他個七勞八損,大勝而歸。
姚剛覺得董平這樣太冒險。
他是想起了臨走前曹文詔特意叮囑過他的話:別被董平這個二愣子帶坑裏。所以難免猶豫。
董平就不高興了,說:“就憑咱們倆的本事,就算被二龍山蟊賊眾頭領趁機下山圍攻,咱們不能勝,難道還不能逃出來?他們能困得住咱們?他們敢下山迎戰,正好再殺幾個賊頭子。有什麽不敢去的?走,咱們去殺幾個賊頭讓(田師中這幫狗東西)好好看看。羞不死他們?
姚剛一聽,也是哈。
他就這腦子,輕易被忽悠了,所以曹文詔隻把姚剛當先鋒猛將用,不會用姚剛獨擋一麵。
於是,二人帶著自己的親兵,總共四十多個人,都是牛逼慣了膽大的,下午又牛哄哄去了。
離得軍營遠了,正走著呐,半道上樹林裏突然出來幾騎,
嗯,四騎,當道而立,拉住了去路。
董平詫異了一下,瞅著四騎不象是二龍山賊寇探馬什麽的,賊寇可沒這氣派。
你隻看看四人所騎的馬就不是賊寇能有的。
如今的朝廷、皇帝至尊都沒有這樣的好馬。尤其是那匹神氣活現的白馬,一看就知是極有靈性的罕見好馬。宋國還有良馬騎的人,滿天下也就邊關或邊關出身到了內地的極少數高官大將,比如田師中那狗官的草原馬就不錯。但算得上寶馬級的良馬,全天下也就他、張清、王稟三人有了,也不知怎麽的當初竟然沒被貪婪凶狂奸詐的海盜點名敲詐了去。否則,心愛的寶馬也沒了。
可這四人若說是過路的,碰巧遇上了,似乎也不象那麽回事。
過路的,縱然是民間赫赫有名的豪俠,他絕不敢當道堵官軍的路啊!尤其是在這青州境……
“你們是什麽人,竟敢攔住本侯爺的去路?難道不怕死嗎?
董平本就愛賣弄顏值,慣於擺譜耍大腕,封了侯,真成了侯爺了,那譜和脾氣更大了,所以被擋了路就惱了,槍指著四騎喝斥。
四騎中那位騎白馬的人就嗬嗬樂了,正是趙嶽。
他笑嗬嗬仔細打量了一番董平,又瞧了瞧一臉警惕與懵逼的姚剛,對董平微一點頭,道:“久聞風流雙槍將威名,今日一見.……果然脾氣好大,嗬嗬。
董平聽了半截,還以為是稱讚呢。那句今日一見後麵難道不應該是果然英雄風流了得什麽的嗎?這轉折太讓聽多了也早習慣了讚美之詞的董平意外了,閃得董平胸中一陣憋悶難受。
董平順了順氣,惱怒大喝:“爾等什麽鳥人?擋路何為?難道是想找死?
趙嶽仍是笑眯眯的,卻是詫異聲:“你一臉聰明相,這還用問?攔你自然是想會會你是不是象傳說中的那麽英雄了得。我可是大老遠專門為此來教訓你的。
董平一揚眉。
他可不怕什麽挑戰,而是懷疑有它,緊跟著喝問:“你們私通賊寇,是二龍山賊寇請來的?
趙嶽搖頭,“二龍山請不動我。天下沒人能求得動我。我就是想看看雙槍將到底有多牛。
董平更怒,“好大的口氣。既然想送死。本侯自然成全你。你們四個一起上吧。早死早了,免得耽誤本侯去收拾二龍山眾蟊賊。
趙嶽也不惱,仍是輕鬆笑道:“膽子大吹得響亮頂什麽用?你得有真本事才行。
他說著,從身邊的真一郎手中拿過一根棍子,就是那種習武健身用的尋常棍子,比齊眉的哨棒長些,笑嗬嗬的棍子一指董平,“不是我自吹。我一下子就能幹掉你。你一對寶槍在手,若能撐過我這條尋常棍子一回合不落馬,那就算我輸。我會在你馬前跪拜自殺謝罪,如何?
董平聽了,這個怒啊!三魂暴跳,七竅生煙。
自他在西軍成名以來,從來沒人敢對他如此自大猖狂。自他拳腳步戰功夫的短板補上了並且精熟了這對雙槍後,從來沒人敢吹噓能有把握鬥殺了他,更別說限製在幾回合之內了。對麵這家夥竟然自吹一下子……一下子你妹呀。
人有特不要臉到沒治了的,可也沒見過在廝殺這種事上敢這麽自大不要臉的。
董平把趙嶽當成了患失心瘋的,都懶得發怒叫罵恐嚇了,心想著遇到此人順手殺了,把這匹肯定通人性的白馬奪了也不錯.……鼻孔噴出一股怒氣,再不吱一聲,舞雙槍就衝上去了。
他也不怕這個來路不明的可惡對手對他玩陰的使暗器什麽的。
寶盔寶甲護身,頭盔還有罩麵甲,隻露雙眼這一點弱點,他自有把握能護住眼睛,心愛的馬也披著護住要害處的甲,對箭雨都不怕,無畏懼,隻憋了一口氣,防止對方使毒被自己吸入。
對方四騎都未著甲,利落武士打扮,卻沒什麽防護力,都是刀劍短家夥,武林人氏打仗廝殺可不沾便宜,所以董平沒把對方放眼裏,什麽也不怕,隻想著上去用盡本事一下子就幹掉.……
趙嶽的這匹白馬成精了似的。
趙嶽輕輕拍了它一下脖子,它就知道該做什麽了。衝過來的這個囂張家夥又要被主人玩掉了.……這家夥的馬也和它主人一個德性,看來對本馬爺很不服氣呀,竟然敢瞪著本馬爺不放想欺負我。等主人收拾了那家夥,本馬爺得咬這家夥幾口教訓它明白不是能跑就是馬大爺的……
白馬可能就是這麽想的,邁著輕快的小碎步,貌似跑得很急,實際速度不快。這種事,它幹得多了,早玩熟了,早和主人配合得默契無比,從來都是一陰一個準。
董平哪知道對手一人一馬都在算計他,一直撞,隻管凶猛殺上去,就是這麽莽。
雙方轉瞬接近。
董平雙槍較勁發威。趙嶽木棍如槍,一記平平無奇的中平槍直紮董平心窩,嘴角還帶著笑紋,看得董平格外大恨,格外凶狠,嫻熟一槍輕易掃開。
緊跟著二馬錯鐙。董平習慣地看都不後看一眼就後槍頭凶狠向後一紮。誰知身子卻突然飛起來了,原來是腋下被對手的棍尾搶先一步挑中,
這一挑當真是快如閃電,而且力量奇大,他後紮槍的動作被棍子直接捌住了根本紮不下去。
董平顏值高,卻極壯實,分量著實不輕,卻照樣輕易被挑飛,歪著身子騰雲駕霧般栽下馬,拳腳步戰功夫練得也著實了得,身手靈敏得很,此際卻也根本反應不及,撲通,跌得七葷八素,一隻槍都跌得脫手飛出幾米遠。
在場官方所有人都猛倒吸口涼氣:神勇至斯,霸王再現?這什麽人呐?……
董平也蒙了。
他從來沒遇到這樣快的高手,打了這麽多仗,會過不知多少名將,也不是沒有遇挫輸掉的時候,卻也從未這樣落馬過,卻到底是在最殘酷的大西北飽經戰爭磨礪出來的,跌得氣喘不上來,身體劇痛,頭腦也是昏沉不清的,卻仍然本能一樣立即掙紮著趕快起身備戰,但,沒起得來。
本應是錯馬快馬而過去了後麵遠處的對手,鬼魅般竟然已站在他麵前,仍是笑眯眯的可惡,棍子一點就把他掙紮欲起的身子按那了。手中那隻槍也被踩住了。
那匹白馬也轉眼就轉回來了,站在主人身邊一起瞧著董平,甚是歡快的樣子。
董平被對手人和馬一齊笑眯眯地俯視。
董平何等高傲,哪受得了這個,即使在懵逼中也仍然憤怒之極,氣衝頂門使勁晃晃頭,想清醒一點好反抗。他不怕死……奈何對手把他的槍踩得死死的。那輕飄飄的尋常棍子卻就是能把他胸口點壓得牢實。氣得董平血貫瞳仁,發自肺腑地怒吼一聲,仿佛是受傷發狂的野獸。
趙嶽見董平如此悍不畏死,不禁嗯了一聲。
不管董平身上有什麽缺點,也不管別人如何鄙夷董平的道德有缺陷,趙嶽都不會在意。董平戰不畏死,他就很滿意。
宋人什麽優點都有,唯一沒有的就是血性勇敢不畏死,結論就是優點也是缺點,全犧牲品。
再者,對董平在水滸中的殺其父奪其女為妻的行徑,趙嶽也不以為然。
在宋王朝這種極度鄙視當兵的社會大環境中,在貧瘠野蠻人口稀少的大西北,你是當兵的,若是不象黨項蠻子一樣燒殺搶掠凶殘,你就活不下去,若是不象西夏人對宋人那樣在征戰西夏中殺其家人搶其女人,你就很難有老婆……可就算是這樣,西軍絕大多數將士仍然是光棍。
因為搶的異族敵國女人能老實當老婆的太少,即使你沒殺其家人,還救了並帶回宋國過比在西夏更好的日子其實是幫了他們一家。
這是難解的民族矛盾,原因在西夏人極瞧不起宋國,那麽怎麽會老實認了呢。
還有個極主要的原因是,對將士搶異族家的女人這種事,總有司邊的士大夫唧唧歪歪的不準,強調要仁義上國風範,聖人文明下的大宋將士怎麽可以和野蠻人一樣.……對西夏人民要仁義友愛,要用實際行動感化.……外國人可以野獸一樣凶殘屠殺對待我宋人,但我們不能同樣如此對他們。我們是文明人。他們是野人嘛.……
外人可以肆意燒殺搶掠我們。我們不可以反過來這樣對外人,很奇怪的觀念。朝廷也這態度.……儒教大國的統治者總習慣地設置一些道德東西把自己捆起來,裝高尚逼.……反正統治者不缺錢財,更不缺女色。軍兵丘八或賤民之屬,有沒有老婆伺候著生活並繁衍後代,官爺豈會關心,所以就能這個那個的傲慢冷酷要求大眾。
董平年少就在西北打仗,沾染了渾身的異族習氣,殺罪惡該死的程知府,占美貌又善良無辜的程小姐為妻,等於是讓程小姐能有依靠很好活下去,這在落後險惡的封建社會根本不算什麽。
趙嶽就生活在這個可怕的時代,對這類事根本不當回事。
而且,海盜國的軍隊在對外征戰中就是這麽幹的。殺死該死的敢抵抗的一切人,不分是軍是民,搶走財富和看上的符合國家公民收錄最低標準的出色女人之流……就得這麽幹。
隻有成吉思汗那樣的軍隊作風才可能長久對外擴張,征服世界。
你這也不準,那也不行,將士在外征戰本就極辛苦,壓力太大,隨時麵臨死亡,今日不知明日事,下一刻是活著還是下了地府根本是沒準的事,還不能放開手腳痛快作征服者,不能從征服中得到好處,不能享受人的樂趣,那怎麽可能有動力激情遠赴數萬裏的一直打下去。將士再訓練有素,再有鋼鐵意誌,他終歸也是人,不是機器。片麵強調意誌作用,把人當機器戰爭政治工具使,其實是不把將士當人,統治者得意洋洋自覺榮光,卻是對為國犧牲的將士的冷酷摧殘犯罪.……
所以是凶殘盡情的蒙元統治了中國,講聖人大道的宋國隻能是崖山之後無中國。蒙元被趕走了,那是占領中國後不會玩。後麵的辮子朝不就吸取教訓搞凶殘同時愚民把中國輕鬆玩住了。
後世也一樣。強盜國稱霸統治了全世界,比中國人過得輕鬆快活自在了數倍.……
董平羞怒極,拚命掙紮想反抗,卻轉眼被趙嶽的話弄愣住了。
“董平,上黨人,少年從軍即英雄也,守邊衛國向來悍不畏死。你的盔甲雙槍是我讓唐斌轉送的。你能有如今的本事,也是我讓唐斌轉教給你的。為的就是讓你能在險惡的戰場活下來,一直活到今天見到我。你打不過唐斌。唐斌打不過我。我還是唐斌的大師兄,是我師門親傳和認可的唯一正經弟子。唐斌若在,也得跪拜大禮參見我。你董平論起來屬於我師門外門的弟子,你輸給了我不丟人。我可以說是你的大師兄,未來的掌門。我這麽俯視你說話,你有什麽不服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