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欲罷不能,8
田虎在宮中發瘋咆哮譴責什麽也沒用。
歐陽珣根本不聽他說什麽,也不在意大軍三光濫殺……
如今還在宋國的人,哪有幾個好人?
尤其是田虎地盤內的,更沒好人。
追隨偽晉國,反至少還不得不注意點仁義正義正統政權形象的朝廷,支持跟著殘毒天下的大惡賊田虎作孽,為虎作倀就該死。管你是反賊官還是反賊區的民,都是該殺的罪人。死不足惜。殺之,沒什麽不應該的不值得的。不是罪惡。
沒資格去海盜國的人,全都是要承受戰火考驗反複淘汰的人渣。在這次戰火中不幸先死了沒機會悔悟的就死了吧。
歐陽珣是政治人物,不是普通人,心沒那麽軟,何況是特殊時期,必須采用些非常規的手段才能有效震懾,保障大局,他對自己的三光決策,並不良心不安,沒有愧疚,甚至心安理得很坦然。
不如此狠狠收拾教訓,追隨田虎、王慶的那些人還以為朝廷就得束手束腳的隻能正經和他們作戰糾纏就是奈何不得他們呢。追隨賊寇的民還以為朝廷與反賊的戰爭與他們無關,朝廷怎麽也不會遷怒屠殺到他們這些“無辜小民”頭上,甚至得格外善待著以拉攏過來呢……
最重要的是,如此三光行凶,就是一種日後金軍打來時的預演,是讓偽晉國的這些官、軍、民惡人提前體味一下異族無論遼軍還是金軍占領中華都必然會製造的災難,讓他們知道厲害,別按著儒教腐蝕麻木的思想去天真幻想異族會善待宋人順民,也是警醒提示宋國其他人,別特媽的愚蠢幼稚看待異族入侵和統治了。異族不會把宋人當人的,隻會隨便殺著玩.……
田虎,憤怒咆哮不服過了,還是很快老實了,盡管決舍不得放棄趁國難時從中取利,遼軍這次南侵,對他而言是欲罷不能萬萬放棄不得的利益和時機,卻撐不住勁了,再死要麵子逞強拖延下去,晉國百姓就會殺得不剩幾個人了,晉國就自動不國了,成了笑話,他趕緊展現地痞流氓的另一特長——識相,能屈能伸,向強者歐陽珣低頭服軟,還扮可憐。
他在歐陽珣的信中訴苦說:“能當好人平平安安自在活下去,誰願意整天打打殺殺的冒險難受當賊呀?!這不是沒辦法了才以和官府作對來求條活路。大宋朝廷是個什麽玩藝,官府貪官汙吏是怎麽酷毒逼迫百姓的,歐陽大人,您是當世絕頂大智者,又不是不一清二楚。
我田虎作孽再多再狠再惡,特也比不得朝廷和官府的罪孽深重啊。
我就算作孽,怎麽也有限度。朝廷作孽,它有限度麽?
若有,宋王朝也不至於成如今這樣……朝廷那些人,還有太多地方官,他們根本就沒人性啊!坐在那個位子上,憑掌著的政權,滿嘴說著孔孟君子聖賢之道,講著大義仁義,理直氣壯當食人獸,任性到肆無忌憚無所不敢為。
歐陽大人呐,您,現在也是受害者啊。我不信您做忠臣做得死心眼到體會不到這些……您會理解我苦衷的,對不對。
若是朝廷真能洗心革麵做個聖君賢臣惠及天下小民,我田虎豈會自私的堅持當反王?
如今天下整個江山都太窮了,金銀財寶美酒美色哪有?我這個反王啥享受也沒有啊,當得有什麽意思?朝廷若是能改,若是肯收用我,我會受招安投入朝廷從此跟著聖君全心全意為我國百姓做事,可是,您說就那對父子皇帝那荒唐無恥勁,就官場那黑惡貪婪勁,它有可能改變麽?縱然天地倒轉,他們也決不會變的.……我田虎雖為名聲不好的賊,卻也不會荼毒苛待治下的百姓。我在盡量讓我轄區的百姓能過得好點。我田虎也是懂民族大義的,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說得聲情並茂的。
真下了功夫了。
歐陽珣很清楚,田虎是狗吃屎改不了的,這封信不過是權宜之計的緩兵之計。
他很清楚田虎一夥盤算得什麽,但也不為己甚。
傳令收兵。
在偽晉國敞開性子痛快戰鬥和肆虐的官兵如潮水而來也如退潮而去,卻在退兵過程中把沿途借以食宿的城鎮村全部縱火燒毀……說三光,就一定三光。決不是嚇唬你。
田虎和部下憤恨之極。
你們這麽個搞法,讓我治下太多災民沒地住,這大冷天的以後可怎麽活呀……
憤怒之極卻也沒敢玩心眼報複追擊,趁機擊潰官兵,瓦解這部威脅晉國太重的兵力勢力。
王稟和辛興宗,這兩部和晉國有深仇大恨而更狠的家夥還在南北虎視眈眈緊盯著呐。田虎若是敢妄動,隻會遭到更慘重的損失,而且這次決不會再有手下留情。歐陽珣那麽厲害,退後中必必嚴密防範,也不會給晉國偷襲倒打一靶的機會。
再者,田虎也不會傻乎乎地拿自己的這點寶貴力量去和來的禁軍硬拚,讓遼國得了便宜。
他們一夥人打的主意就是讓遼軍和宋軍死拚對耗,他們好從中漁翁得利。
還是留著禁軍力量,讓囂張自大的遼軍用命去殺吧。晉國隻需要悠然坐等著,到時候撿現成的。
那時候才是報複反教訓歐陽珣,找回麵子的時候。而且是加倍.……
無論怎樣,歐陽珣這次的凶殘軍事行動有效震懾住了田虎這幫人猖狂慣了的囂張,把田虎一夥暫時按住了。也達到了實地實戰練兵的最低目標。從京城匆匆來的禁軍已經適應了山西的地理和氣候,由內地的安全悠哉轉入了戰爭狀態。
……
趙州首府寧晉城。
這裏正遭受一萬五千遼軍的瘋狂猛攻。
本鎮的兵馬都監叫李景,三十多不到四十歲的年紀,正是青壯有脾氣有為時,本人也粗壯驍勇,精力旺盛,從軍守邊多年了,會帶兵打仗,有實幹之才。巧合的是,他也是李繼勳宗族的後人,當然是和李繼勳血脈關係遠的李氏沒落旁枝,象李義廷這樣的體麵尊貴李氏嫡係子弟根本不拿李景這樣的窮親戚當人看,無論關係遠近,根本不在乎,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個叫李景的人少年就從軍,命大沒死在守邊中、如今混到重鎮都監,混得不錯……竟然是他李家人。
李景也隻是知道自己是李繼勳一族的人。他長這麽大,他和他家從來沒得到過本宗主枝半點恩惠照顧,什麽光也沾不上,也不敢奢望沾,就當是與李繼勳後人完全無關的李氏人家,對外人從來不提,自己苦力掙飯吃,自己謀活命拚出路.……
現任趙州知州正是從梁山泊那貶來的原東昌府知府,姓錢,正經進士出身,和唐恪是同年同科甚至同榜,也可算是唐恪的同鄉,這種關係在官場論可太近乎了,人又長得儒雅體麵,玉麵,長須,和唐恪一樣屬於風度翩翩、形象極有魅力的那一類人。
唐恪看得順眼,出身背景和如今的身份相當,和錢進士混一起不會丟他唐恪的體麵,都是官場親丁,正需要結成勢力以備將來官場得勢,都有意結交,兩人情趣也相投,甚至心性太相似,都是自負才誌,相信自己才是大宋不可或缺的那類棟梁人才,是將來必成大器的能執掌朝廷牛耳的人物,都自負體麵長相形象,尤其喜好詩詞酒色風流那調調,所以格外很談得來,關係又更親近了一層。
中榜後作官,兩人的起點也差不多。
無非是在京中勘磨學習具體怎麽當官,然後外放當知縣、縣丞什麽的,有政績有執政經驗了,升官為地方推官等,逐步完成官途通常必有的地方任職勘磨曆練。
但練著練著,磨著磨著,二人的仕途命運就不一樣了,差距就出現了。
唐恪的官場好形象好人緣不是一天形成的。
他最擅長的就是用國家的利益交朋友換取自己的利益,比如,用公款請客,用公款配合富商士紳鬥富爭聲勢名利搞娼優選美大賽,甚至親自出麵主持,美其名曰此盛世風流佳話盛事,還能促進經濟繁榮,讓百姓格外體會盛世的美好滋味而格外心安定擁護朝廷……很符合宋國國情,不會引來誹議,反是風雅體麵;用公權獲取富商的敬獻,用公家的財富與各種機會機遇去跑關係鑽營。他的這一套當官模式不稀奇。宋王朝,或者說是曆來的官場都是這樣。他高就高在,總能把這種行為玩得合情合理甚至天衣無縫,玩出了高妙境界,不會被人抓住把柄不放甚至獲罪倒黴,所到處總能贏得上下人一致的讚譽,朝中那些權貴對他的印象更是大好,看到他的潛力,認定是個會做官有大前途,值得培養捏握的,日益重視唐恪,這官,唐恪自然也升得順利,騰騰的就上去了,很快由地方進了中央,成了重點栽培的梯隊成員……
他的同科錢進士就不同了。
錢進士姓錢,也掉錢眼裏了。
唐恪政治誌向遠大,當官奔的是相爺那位子,也自信自己天生是那個材料,必能達成政治心願。錢進士當然也想當入相,權掌天下,卻到了地方有了權力後就沉迷在當地富商士紳的阿諛奉承與腐蝕孝敬中,一門心思地投入了撈錢,整天琢磨的就是怎麽刮地皮、哪又出現了可撈的好處.……
這不算什麽,九成九的宋官僚都在這麽幹。
不撈錢,就沒錢送禮疏通關係,官都難當穩,更別說有足夠的錢鑽營升官了。
唐恪就是此道高手。
和唐恪不同的是,錢進士把撈的錢,包括他視為等同自己腰包的錢的公款,都拚命裝入自己的口袋,不但在老家置房子置地,讓老家很快成了當地的赫赫有名大戶,他家中庫房中還金銀財寶迅速堆積成山。發了,發大發了,錢進士卻是屬貔貅的,隻進不出。叫他往外掏錢,即使是為疏通關係跑官謀更大的權勢前途,會有更大的利益,他也舍不得。
他老婆,,巫氏,那更是個貪婪成性,隻認錢不認得人的毒婦……
當然,錢進士是極聰明的人,還是拿出錢應對必須應對的官場世俗,不會貪婪愚蠢到為了錢而丟掉保障撈錢的權力,隻是每次都割了他的肉一樣肉疼得很,並且掏出去多少,立即就得想方設法變本加利地成倍再撈補回來。
他刮地皮刮得太過了,獨占得太狠了,不是不懂得而是不舍得分享,往上孝敬和鑽營的錢也不夠大氣,弄得下麵的人恨他怎麽不早死或早滾蛋,上麵的人也瞧不起他,認定他雖然聰明過人有手段卻不是幹大事適合當大官的人。他的仕途在不知不覺中就難了,雖然也在不斷升官,和唐恪的升官速度與前程相比,那差得遠了,而且會越來越遠。
到國難前,唐恪已經成了朝中的實權重臣,再夠夠手就能撈到文武副相高位,已是京中不可忽視的大人物。錢進士卻還在地方當通判,當過好幾個地方的通判了,沒掉下去卻也就是死活升不上去。
更倒黴的是,差點兒死在畏難時的叛逃潮中。
他和老婆當時恰巧在外“遊玩”(聽說了一處礦產,想找機會霸占了),不在城裏,算是命大逃過了殺劫,但家裏中災慘了,作孽太招人恨的紈絝兒子、管家等被報複打死得幾乎認不出那還是個人,在城的滿門惡主惡奴死光光,錢知州夫婦最愛的錢,自然也沒了。洗劫得半個銅板都沒給他剩。家中稍好點的,比如衣服鋪蓋,鍋菜刀糧,都沒了,刮得幹淨。
這可把錢進士夫婦心疼壞了。
巫氏嚎啕大哭,指天罵地,惡毒詛咒敢搶她錢殺她子的那些該殺千刀的。
錢進士激動得氣得當場歪了嘴,從此多了個綽號叫錢歪嘴。
國難中的失職、官聲敗壞,政績無,又聽聞朝廷要大量裁撤州府軍和官員,錢歪嘴自知仕途難保,無奈隻得拜求仕途得意的唐恪幫忙。唐恪是君子,講友誼,重朋友,不但幫了他,而且幫他謀到了東昌府知府這樣的好位子。
隻是,兩人的關係從此由平等的知己好友變成了官場的主從。
錢知府成了唐恪的門下得力走狗之一,為了加強關係,差不多就是唐恪的幹兒子甚至幹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