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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太不可思議

  歐陽珣條理清晰地把事解釋了個通透,向趙桓明了證明了改製的可行性。


  趙桓沉思著。


  耿南仲卻又跳出來了,極度不屑地哼一聲,喝罵歐陽道:”說來說去,你不還是在把天下的文官大員全逼反?你所說的一切,全是你一個人的狂妄臆想,根本不成立,真聽了你的,一搞,我大宋本不應該毀滅,這下也必定難逃厄運。“


  這時候就能體現一個君王到底英明有魄力還是愚蠢無能還不敢為了。


  趙桓一聽耿南仲這麽說,心思立馬變了,轉眼否定了歐陽之策,推說此事太重大,他需要三思,要反複慎重考慮,別急。這就是棄而不用了,拖著黃掉的好聽說法而已,算是給歐陽麵子……充分體現了其二逼皇帝的素質和本質。


  耿南仲在此前為相時的一係列丟盡人的醜態,已清晰證明了能力品行不堪超級攪屎棍本色,用於治國是超級大禍害。


  可是即使是這樣,在趙桓心裏,無疑,他的耿老師卻就是比證明了宰相才華的歐陽更可信更有才更有用。


  在二者之間,趙桓很自然地選擇了信老師聽老師的,無視了歐陽的一腔熱情與強效救國才華。


  歐陽珣費了那麽多口舌,說了半天,說得透徹無比,卻被耿南仲信口開河隨便兩句話就全否了,他知道趙桓夠不堪的,卻也沒料到會愚蠢昏庸到如此地步,當皇帝是與其父的另一種荒唐,比其父更荒唐可笑,但遭遇此重挫也不太意外。


  他心中冷笑:政權毀滅之際,朝廷不動不改,是死。敢動大改才可能有活路。都這時候了,趙桓你居然選擇了逃避麻煩?明知不作為是在等滅亡也圖省事省心不動不改,心懷僥幸混一日是一日?嗬嗬,苟且逃避到這程度,I服了you……

  就這種連有今沒明的殘疾文盲乞丐的素質都比不上的人,卻居然是宋王朝的皇帝!


  末世,政權富貴眼看隨時失去,朝廷從君到臣卻不是團結奮發作為,力爭政權不倒,反而是變本加利一齊集體使倒勁,似乎生怕自己倒黴慢了還能多享受些日子……歐陽珣太無法理解這些人到底是怎麽了,這幫人的行為……太不可思議。


  宋朝不滅,那豈不是沒天理。


  他不再對皇帝堅持什麽,轉頭笑眯眯地看著正捋著海下胡須做君子大儒才子矜持狀卻難掩滿眼得意囂張的耿南仲,笑道:“敢問,這位有資格傲岸坐在聖上旁邊的老者,你是哪位呀?在朝中所擔何職啊?”


  趙桓一看歐陽轉而針對他老師,頓時就不高興了。


  而且,耿南仲,他唯一信賴的心腹大才忠臣卻被他父皇扒得幹淨居然隻能當自己勞作掙紮謀生的白身,讓他這個皇帝無人可用,這事本身就讓他內心極度不滿,卻不敢對父皇流露。歐陽那麽一問耿,就等同於在他的敏感上狠刺了一把。


  耿南仲臉上卻有些尷尬。


  他雖然無官無權卻照舊能囂張牛逼橫行,但論到身份,嘖,還真不知該怎麽回應,卻也是年老卻鬥嘴睿智敏捷之極,瞬間就有了對策,一昂腦袋,高傲道:“老夫不才,如今是白身,卻是.……帝師。”


  我是帝師,不是官又怎麽的?照樣牛逼,照樣能懟你毀掉你的一切心血和得意,甚至能毀掉你的仕途、性命……

  歐陽這次卻不再關注也不顧忌皇帝的心情以及對他的看法,一皺眉,滿臉困惑道:“帝師?那是個什麽官?有資格對國家大事說三道四?有資格隨意喝罵挑釁我這樣的軍政大員?”


  耿南仲再不要臉,也無言以對。


  趙桓卻立即開口頂了耿老師一把,“歐陽,是朕請老師參詳軍機大事的,有資格說話吧?老師耿直,連朕也罵過。”


  “.……”


  歐陽一陣無語卻並不羞憤,而是點頭會意地一笑,然後慢慢走到耿南仲麵前。


  耿南仲以為歐陽骨子裏惱羞成怒之極可能要暴怒揮拳毆打他罵他是禍國殃民的奸賊而出氣,不禁嚇得一哆嗦,趕忙起身退後,瞪眼又急又快大喝:“你想幹什麽?你敢當著聖上的麵對老夫動武行凶不成?”


  趙桓也一驚又一怒,懷疑地瞅著歐陽,目閃戾氣,立即警告道:“歐陽,你要守規矩,要注意為臣子的本分。”


  歐陽珣看了看一臉偏袒凶相的趙桓,又轉頭看著耿南仲懦弱廢物卻無恥得意樣,笑得越發燦爛,並不是要行暴力,而是誇讚。


  “耿帝師,你,真是人才啊!我真得很佩服你的能耐和(作死)運氣!”


  歐陽大為讚歎,滿臉心服口服相,說著伸手把官帽子摘了下來,往耿南仲頭上一戴。


  耿南仲猝不及防,下意識裏也是很想戴上這頂代表軍政相權的官帽子,絲毫沒閃避,帽子就戴上個正著。


  歐陽左右端量了一下笑道:“很合適啊。這官就該由你當才對。”


  趙桓頓時心生不妙,怕是歐陽有了離去之心……

  歐陽珣卻滿臉輕鬆燦爛笑容,看不出任何憤慨激動之色。


  “嗬嗬,耿帝師,你如此大才,以後有你教陛下打理江山。我就輕鬆了,再沒心事了。你好好幹。我知道你一定能幹得非常漂亮,必定能幹出驚天地泣鬼神讓全天下人都不禁聳然動容的轟動曆史大事跡。你在曆史上一定能很有名。”


  然後,他不理睬神色變幻不停卻就是沒舍得把帽子趕緊摘下來的耿南仲,又回到原位站定向神色不定的趙桓一拱手。


  “陛下,自前年開始國事陡轉直下日益艱難,事情日益繁雜沉重而太多緊迫。坦白地說,在人心叵測危機四伏下,臣這官當得太難了!太累了!太凶險了!太熬人了!也,太沒意思了!連口肉都吃不到,這官當的……嘖,還不如個心無大事壓力心無大憂慮而且自由自在的偏遠山野獵戶。


  自當了這個軍政官,臣就從來沒睡個好覺,天天處在高度忐忑緊張煎熬中,生怕辦錯了一點差事卻害了國家大事。


  臣日益疲憊不堪,最近時常頭昏目眩,有隨時會猝死之感,精力體力已堅持不下去了,而且能力上也真心感覺自己原來並不行,無力擔起神聖職責。


  另外,宋國說是士大夫與君王共天下,江山卻到底是皇家自己的。你是皇帝,江山是你家的,你想怎樣就怎樣。真心話,江山與別人無關。別人管不著。今日此策是臣費盡了心力才熬出來的,卻顯然並不高明,也許正象帝師鄙視駁斥的那樣,確實真沒用,反而還有大害。但,出了此策後,臣的才智和精力也就用完了,再沒有什麽想法能幫國家度難關的。


  無論此策是好是壞,陛下用還是不用,臣都一樣是當不當這個官對國家已完全無關緊要了。


  臣真的已計窮,幫不了陛下什麽了,對陛下已沒有價值了。朝中能臣卻還多,比臣精通軍政的官員真的很多。臣既然已無力繼續為陛下效力,不敢屍位素餐,應自覺點把位子讓出來,讓有能有精力者上位頂起大事來,此時耽誤不得。


  權邦彥,臣曾與之關係不錯,曾經很敬重他的人品貢獻與能力,卻也正因如此,臣也深恨他在國家正需要他之際居然棄官而去,但到了今天,就在剛才,臣才突然明白他真是洞察世事,見識深遠,明進退,也懂了他的疲憊無奈苦衷。


  臣終於有點理解權邦彥了。


  重要的是,臣的才智、理政經驗、體力精力等等,卻還遠不如他。“


  他正說著。一直靜靜冷眼聽著的耿南仲突然暴喝一聲:”歐陽珣,你也想和你密友權邦彥一樣當不忠無義叛臣?“


  麵對耿南仲趁火打劫的森森殺機威脅挑唆,麵對趙桓紅了臉也眼露羞憤暴戾殺氣,歐陽珣卻絲毫沒停頓的平靜堅定道:”陛下,臣請辭。“


  趙桓還沒發話。耿南仲搶先暴喝:”歐陽珣,你也想潛逃?“


  歐陽珣的情緒表情仍然平靜無波,淡淡瞥了鬥誌高昂氣勢磅礴的耿南仲一眼,眼神驟然冷厲起來,聲音鏗鏘有力道:”遼軍必會打來。我雖不才,卻還有三分氣節三分骨氣在,決不苟且投降,寧當野人餓死荒山或殺幾個遼寇戰死鄉村,也不稀罕當遼國的國公富貴閑人,不稀罕當遼國的正經高官,盡管我有這個資格。我,誓死不當亡國奴!“


  委婉嘲諷完這對苟且幻想投降的師徒,他又對滿臉陰沉沉正羞憤之極盯著他的趙桓道:”草民會在家停留到明天,哪也不去,先把這一年多所欠的覺補上,無官一身輕,終於可放鬆下來安心睡睡了,先美美大睡一場,慰勞一下自己。朝廷若是想抓,想殺我,我自無力反抗。請便。但請看在草民盡忠職守曾經為國出過力上,讓草民能睡好這一覺再動手。“


  說完,他對趙桓躬身拜了三拜,”陛下,請多多保重。“然後,轉身大步而去。


  趙桓神色不定地死死瞅著歐陽珣堅定離去的背影。


  耿南仲咆哮道:”陛下,你看看,你看看。又一個逆臣,又一個在國家最需要他時,他卻棄君而去的賊子.……“


  趙桓一聽這種直戳他心窩子的挑唆,不禁怒火殺機上湧……最近他殺了不少敢叛國私通遼國的朝臣大員,殺得多了已經形成了些皇帝的霸道凶殘獨夫膽量氣勢甚至習慣,開始有點殺官員不當個事了,但,嘴都張開了,喝令抓起歐陽珣的話都到嘴邊了,卻到底還是沒喊出來。


  不是他念歐陽之功心軟了,而是知道歐陽還有大用,加上猶猶豫豫的天性也發作了。


  耿南仲哪肯放過歐陽這種對他重新上位掌權是最大障礙的強者,豈能放過眼前的最佳除掉歐陽的機會,立即又要挑唆,讓弟子皇帝能更憤怒失去理智而殺心定。這時,譚稹卻搶先冷哼一聲道:‘耿帝師,你想指揮皇帝?”


  譚稹是急眼了。


  他看得出歐陽珣是真的灰心喪氣棄官不幹了,而不是以此手段逼迫皇帝接受他的改製大計。


  在遼國隨時會打來京城滅亡宋王朝的關口,若是沒了歐陽珣,譚稹真不知道還有朝中誰能幫朝廷抵抗住遼軍。童貫?不行了,懂軍事卻……怕死了,如今年紀大了,功績威望和重權大富貴在身,隻想守著從軍奮鬥得來的權勢好好享受富貴安穩,沒以前的勇氣幹勁了,眼下正在太上皇那商量秘議著棄京城逃跑,可是能往哪逃?離了京城,皇帝就不是皇帝,大臣也不是大臣了,他譚稹更狗屁不是了.……全得被得知皇帝逃跑的禁軍、刁民.……殺搶幹淨了,就象歐陽暗示的結果那樣。


  譚稹好好的大內總管當著,大權富貴在身,豈肯轉眼淪落成喪家犬,隨便被人汙辱殺死在京城外某處,被蒼蠅蟲子……

  隻想想那種後果,他就不寒而栗。


  他雖是宦官,卻心中還有監軍打仗的軍事夢想沒實現呢.,遼軍打來就是機會.……不想跟著太上皇逃竄找死。


  他心裏也明白,皇家無處可逃。


  太上皇那膽子,也不敢逃,忙著和那些人秘密商量逃,純粹是妄想能找到個逃處和怎樣從京城安全逃脫的方法而已。


  那麽,轉來轉去,最終還是得死守京城才是最安全最有可能活命的。


  可是,能依靠誰指揮守京畿?


  童貫不行了。其他文武官員,更不用指望了。


  三衙太尉高俅?兵部尚書石膚?切.……用他們還不如用條狗守城.……

  勸說皇家投降,或私自打開城門跪迎遼軍入城的事,才是那些官員敢幹的能幹的。那樣,他譚稹的權勢富貴也完了。


  所以,必須留住唯一可指望的軍政大佬歐陽。


  所以,譚稹急眼下,更狠的話緊跟著就噴了出來:“耿帝師,你自稱帝師,再看看你肆意欺辱歐陽相爺的氣勢和對陛下的輕慢態度,莫非在你心裏把自己比作和太上皇一樣身份,要陛下兒子一樣聽你的話受你的私欲擺布不成?”


  這時代講究敬師如父。


  譚稹急眼間沒過腦子的話不是沒世俗根據,也不算是汙陷耿南仲。


  耿南仲自覺能把蠢笨又隻信任依賴他的趙桓玩弄於掌中,心裏真就有對趙桓如老子隨意玩惷兒子那樣的自得下意識。


  耿南仲大怒,正要喝罵譚稹,卻轉眼間看到趙桓不是大怒譚稹的口不擇言該死,而是居然陰沉臉看向他,眼中閃爍著羞憤甚至有點點疑慮,耿南仲一驚,顧不上找譚稹的罪過,趕忙下拜道:“陛下,老臣的一顆滾燙忠誠心,你懂啊。”


  趙桓臉色緩了緩,卻道:“耿師,今天,你對歐陽過分了點。你如今是白身,踐踏官員,會讓官員對朕寒心。”


  耿南仲心驚,連忙認錯:“是老臣憂慮陛下安危,怕陛下聽信了歐陽珣的荒謬之策……咳,都是老臣太著急了。”


  這時候,他還戴著歐陽的官帽子,自始至終都沒舍得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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