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就作吧,上
趙莊人跑了,沒機會拿捏趙廉了,這意味著趙廉隨時會造反,這還可能遭受滄北軍終於造反後的首先攻擊,範瓊心驚肉跳的,凶強歹毒之極,這時候也沒心思再和柴進較勁多惹是非麻煩。
他思前想後,知道不能卷著官兵和僧犯逃離滄州,否則趙廉也不用造反追殺,隻逼一下朝廷,他就得完蛋.……關鍵是退能退到哪?能逃躲到哪去?他又不是真有本事的武官,從事武職的近似文人的官僚而已,就算急眼逃去田虎那混另一種前程,他也沒可能混得起來。
再想想,
以趙廉的上千騎兵實力,滄州爛軍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說不定部下轟然反叛凶狠殺他求投靠滄北軍都未必不可能,趙廉若是想除掉他,應該早就動手了,嗯,當日鞭打他時就能直接結果了他,有什麽可顧忌的?這時候的趙廉什麽也不用在乎啊,根本不用返回滄北造反後再南下收拾他.……那麽,這是不是意味著趙廉仍然不會反?至少,他目前在這應該還是安全的,前提是必須聽話老實修複好河堤.……可能就是在利用他和滄北軍做點好事,河堤一修完就沒用了,那時再殺.……
範瓊這時候才真正體會到趙廉的威勢以及在大宋的特殊地位,後悔懟趙莊,那是假的,隻衝著兩次悲慘折磨,他也決不會後悔,有機會他隻會更凶狠報複,他隻是怕了,滿心的恐懼畏懼,不知所措.……
左思右想,沒想出什麽好對策,無奈隻得趕緊寫了兩封信,一封緊急給童貫,乞求大腿能拉他一把,另一封給宿元景,滄州如今等於純軍州,接受管軍的宿太尉直接控製,有事自然向宿太尉匯報.……也是讓宿太尉頭疼上報朝廷去.……
他自己這麵,趕緊嚴厲傳令部下進一步加強監控督促僧犯更快修複河堤.……得表現給滄北軍看看他範瓊來滄州確實是想幹點人事的,而不是鄭居中那樣專門來算計對付滄趙家,這樣可能消除趙廉對他的敵視與殺機……
範瓊覺得自己可不是鄭居中那種不知下情不接地氣的蠢貨,同樣惡意滿滿而來,卻不會自大輕浮蠢得直接暴露此來的意圖直接招致殺身之禍.……他已經成功騙過趙廉一次了,挨了鞭子卻沒死就是證明,那麽他就能欺騙第二次以策安全.……
我範瓊是熟知地方的武官,可不是鄭居中那種隻長著張蠢貨嘴的廢物文人,我能鬥一鬥趙廉以自保……
他如此安慰自己,也隻能如此了。
而京城朝堂卻炸了鍋了……
接到宿太尉奏報,猛然聽到趙廉放棄了祖宅.……滿朝文武,包括皇帝在內都差點兒當場下尿了癱了……
老奸巨滑的老蔡京就當場踉蹌搖晃著一副要倒的樣子,驚得,嚇得,怕趙廉憤然終於要反了,大宋王朝必倒,那就徹底沒得玩了,一旦失去權力和俸祿收入,這一回就真得活活餓死了,而且會是流落街頭的最衰老無能可憐的乞丐那樣……連以前下台倒黴時的還有豪宅棲身還能有點庇護與體麵的悲慘日子都不可能有.……在失勢,無權的那段日子裏,他已經飽嚐了生命與生活的艱難可怕,他活這麽大年紀以前從未遭受過的可怕滋味,他絕不能再經曆或忍受那種可怕的日子,決不能……
蔡京表現得如此不堪也是身體太虛弱的原因.……老邁本早該死了的年紀,繁重而異常複雜艱難的政務,凶險激烈的權位之爭,無美味的糟糕之極飲食無法象以前那樣能山珍海味隨意享受而滋養起他軀體和精力……種種煎熬在並力壓榨摧垮著他的身心及壽命,卻不能退下養老休息.……上朝時使勁保持腰杆挺直以顯示自己還老當益壯堪用,卻片刻後就不由自主成了佝僂……被政治對手耿南仲、張邦昌等幸災樂禍恥笑.……
深宮中修仙的趙佶,這段時間的心情很不錯……遼國欺負壓榨不了大宋了。西夏也早沒了,大宋能好好長出口氣自在自在了,趙廉仍忠義國家,沒有造反奪天下.……這個執著名節又念情義的傻小子到底隻是個鄉野村夫的兒子,不懂得政治的真正含義,政治上太幼稚無知,太善良……朕能玩住他.……這樣的思想心態下,他的心情怎能不美呢?
可是,趙廉突然拋棄了老家,這什麽意思?
趙佶感覺一片巨大無邊的陰影在毫無征兆下驟然罩來,秋高氣爽明媚的天空瞬間烏黑一片,黑暗與洶湧壓下的烏雲中有刀光前電,有惡鬼猙獰大笑向他伸出魔爪.……趙佶嚇得渾身哆嗦,不禁驚叫失聲.……卻沒倉皇再次上朝趕緊親自主持大局……他嚇得隻想縮在深宮藏著,能藏一時藏一時,能躲著災難安全一時是一時.……他就是這樣,要麽就輕浮自大聰明任性糜爛胡搞,誰也管不了他,誰也不能說他一個不字,要麽就懦弱呆蠢老實縮著,毫無一國之尊應對災難的勇氣和責任感……
趙佶躲在宮中哆嗦,兒皇帝趙桓就隻能硬頭皮坐朝堂龍椅子上哆嗦著直接丟人現眼……
趙廉要反了嗎?到底會不會反?他怎麽就突然這樣了呢……
滿朝官員這時候終於顧不得蠅營狗苟爾虞我詐爭權奪利了,心終於齊了,隻關注一件事……
耿南仲嚇得兩腿發軟,身子有些控製不住地往地上出溜,再顧不得攻擊嘲笑就在他前麵的蔡京老邁不堪用了,比蔡京還不如,哆嗦著嘴唇驚恐惶急之下突然看到了身後不遠的計相權邦彥,一股怒火仇恨就頂上了心頭……他這個右相如今完全是個空名頭,自從趙嶽大鬧京城,他當堂出醜露出本質的極度不堪後,官場就幾乎沒人聽他的了,都鄙視他,他的話連京城隨便哪個衙門中有點小權的小吏的話隻怕都比不上好使,堂堂右相,國家唯一的副總理混到這份上,換作是旁人早就自覺辭職滾蛋回家遮羞和修身自省了,耿南仲卻不,仗著皇帝趙桓仍然隻信任他,幹脆就不要臉了,硬頂在朝堂上觀風找機會立威奪權……肆意幹起超級攪屎棍的工作,大顯身手,似乎也能大有前圖……
可是攪了這麽久,他卻什麽也沒攪成,耽誤了無數國事,禍國殃民,進一步加重了大宋王朝垮台,卻仍然沒撈到權勢,仍是個空頭宰相.……前三司使突然重病不能幹了,耿南仲的眼睛立即瞪圓了,機會終於來了,本想著把三司權搶到手,以右相的尊貴身份兼領主管起國家財政大權,就有實權了,而且掐著最要緊的錢袋子,天下官員再鄙視他又豈敢再不鳥他不聽他招呼?一個個還不得溜溜捧他臭腳拍好他馬屁,不然就錢糧上卡死他,刁難他,氣死他,甚至能餓死他滿門……什麽都盤算好了,皇帝也鼎力支持他,可是計相大權卻是落在了權邦彥這麽個“小年輕”之手,趙佶的意思。這叫耿南仲如何能不恨死權邦彥,比殺父之仇還深的生死仇敵啊……
此刻,滿朝都在驚恐趙廉是不是要反,判斷趙廉還是要反了,卻唯有權邦彥安靜從容站在那隻顧低著頭一動不動。耿南仲就更怒了。你安靜從容什麽?你低頭一動不動什麽?莫非是在以此妄圖逃避此前大話預言的趙廉絕不會反.……
權邦彥,你想得美。
老夫要揭穿你,讓你逃脫不得追究。老夫……就是要整治你,報複你……你竟敢搶走老夫的計相大權.……
這麽一憤怒衝動,這老兒反而有了血氣勇猛,雖然身體仍然在哆嗦,但腿卻有勁了,能站穩了,不至於再當場嚇癱倒出醜了,就象那副補鈣廣告中說的一樣,腰不酸,腿不痛,一口氣上百層樓也有勁.……戟指跳出來猛然大喝:‘權邦彥,你不是以性命擔保說趙廉這無君無父的狂悖逆賊決不會反嗎?現在怎樣?你有什麽話對滿朝文武要說的?“
嗡嗡亂哄哄的朝堂被這突兀而聲音極其洪亮有力的暴喝一下子震安靜了……眾文武驚愕閉嘴,一雙雙眼睛,刷,都掃向耿南仲,看到耿南仲滿血複活,嗯,滿身正義凜然,雙目圓睜,須發戟張,海下打理得極漂亮的胡須無風自動,氣勢如虹,神聖磅礴的正能量威勢能淩壓蒼穹,在這一刻簡直無人敢直視這老兒……隨即又一齊,刷,瞅向權邦彥.……權計相卻……似乎在神遊天外,真靈此刻正在三十三天外的玉虛神宮和原始天尊親切交談.……竟然在耿南促簡直是張翼德喝斷當陽橋的威勢下似乎壓根兒沒聽到嗬斥咆哮,仍然在低著頭一動不動.……
好工夫!
不少官員大讚權邦彥的這份偽裝的定力,佩服得不行,在這一刻真心有點佩服權邦彥了.……怪不得能得太上皇的青眼有嘉混上計相大權呢,確實不簡單,真有道哇。
耿南仲卻更怒了。
你居然敢裝聾作啞不理睬本相?
老夫可是堂堂右相,你心裏瞧不起也就罷了,竟然敢當朝小視老夫,不鳥老夫,當老夫不存在.……誰給你的權力和自信?你哪來的妄顧朝綱尊卑體統的膽子,還反天了你.……
再次戟指大吼:”權邦彥,你在想什麽這麽入迷?莫非是後悔了,在想怎麽和趙廉再述同窗之誼和好如初,加入趙廉叛軍混個風光前程?“
可是權邦彥仍然沒任何反應,仍是低頭一動不動。
好定力!真人才啊……
群臣又是一片讚歎,佩服……耿老不羞這麽深厚攝人心魄的獅子吼,你都能保持住無動於衷,哥不服你不行啊。
耿南仲卻是更怒了,狂怒,大步上前再次狂吼:’權邦彥,你在睡覺嗎?朝廷大事危急,君恩國俸厚重,你居然在此悠然睡覺?‘
就在權邦彥腦袋緊前麵咆哮,聲如雷,唾沫星子都噴到了權邦彥的腦袋上臉上,這聲獅子吼終於喚起了反應。
權邦彥抬頭,瞅見耿南仲正氣凜然而憤怒猙獰之極的扭曲麵孔就在眼皮子底下,茫然的目光瞬間亮出光芒來,滿臉茫然的神情也瞬間消失一空,下意識伸手就是一推,把似乎要伸手掐死他或吃了他的耿南仲推得踉蹌後退差點兒跌倒.……
”耿相,你要幹什麽?你想和本官打架嗎?請注意你的身份體統。這是朝堂,不是你可以隨意欺負婦孺耍凶橫的自家、“
權邦彥從茫然中醒來,卻沒急著搞清楚狀況,沒絲毫畏懼之色,反而很惱火,而且言語中滿含著一股不耐煩。
耿南仲快氣瘋了.……也就是打不過正當青壯據說還習武強身的權邦彥,否則會瘋狂撲上去活活掐死……他立即向趙桓抱拳,指著權邦彥憤怒道:”陛下,你看看他的張狂樣,哪還有半點重臣在君前的體統與應有的敬畏?“
趙桓賞識實幹能幹的權邦彥,但在和老師之間選擇,他還是選擇支持偏袒心腹老師,開口含嗬斥道:”權司使,注意你的舉止。大家都在商討大事呐,憂慮朝廷安危。你,一動不動在幹什麽?“
”就是。權邦彥,你剛才在走什麽神?在想什麽好事呐?你不是說趙廉不會反嗎?你現在不拿腦袋保證了?你是不是後悔和趙廉小兒鬧翻了?’
耿南仲義正辭嚴氣勢洶洶連連喝問,得意洋洋的美好心情狂湧上心頭。
權邦彥愣了一下,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這樣啊。"
他明白了滿殿君臣原來是在恐懼趙廉會不會反,就不再理睬試圖挑釁踩上來的耿南仲,這就是個嘴炮迂腐廢物禍害,他不屑收拾這種弱小對手,徑直對龍座上正注視他的趙桓道:“陛下,臣憂慮的不是趙廉反不反。臣憂慮的是大宋的賦稅收入.……賦稅製度不因時而變,再不改不行了。那才是能轉眼要命的,是應該最讓大家驚恐而迫切要解決的大事。”
他話音未落,殿中立即咆哮起來。
“放肆!”
“荒謬!“
“祖製豈能不守?”
“中國幾千年的政治傳統豈是可以不遵的?”
“就是,祖製、國情傳統豈是你權邦彥想改就能亂改的?你也想搞改革?仁宗朝慶曆新政、王安石變法,搞出什麽了?變法,毀壞祖宗體統,禍國殃民……”
對權邦彥一片聲討怒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