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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節就是邪門,下

  趙嶽催命一樣的催促轉移和收割糧食,這種不懂天時,不惜人力,不通人情的作法讓民壯和僧犯都嘲笑不已。當然是心裏暗暗的嘲笑和埋怨。對需要依賴的滄趙家族,對這位命好的二公子大少爺,眾人可不敢有絲毫公然嘲諷或對抗情緒流露。


  趙嶽的名聲很複雜,有慈悲極大方的一麵,也有凶悍極冷酷強硬的更出名惡名。


  趙嶽長年在梁山,有慈悲也體現不到老家這邊,所以在老家等地傳的惡名顯得更突出。河北東路這的人可謂皆畏之。


  趙老二的嚴厲命令違抗不了。


  另外,眾人,包括僧人也想早早完成搶收走人,所以,幹活的實際效率更高了。


  時間飛逝,夏收麵臨收工,可天氣依然晴朗,天上連雲彩都不多,風也難覓,幹熱,毫無陰雨來臨或多雨跡象。


  至此,夏收的民壯還剩下不到七千人,僧人也運走了一萬多。


  剩下的麥子隻民壯收割也隻需要兩天左右,這時候滄北傳來了趙公廉的命令,令朱仝押解僧人返回滄北參加那邊的搶收。朱仝也覺得這邊不需要僧人助戰了,稟告趙嶽要帶隊回去。


  誰知,到了沒什麽可憂慮洪水暴雨對夏收和人員威脅的時候了,趙嶽卻不是鬆口氣放了心,反而顯得似乎更心神不寧更焦慮了。一聽朱仝要回去,趙嶽立即電報要求大哥留僧人一氣把這邊的麥子全搶收完再撤回滄北不遲。


  朱仝很不理解。


  李助也納悶兒:哪邊的麥子收不是收哇?反正都是咱們的……滄北是去年五十萬僧人播種的冬小麥,如今隻有三十萬僧人搶收,少的僧人還是能幹也比較肯幹的二十萬人,那邊的夏收也開始進入旺季,任務更重更急吧?何必隻顧搶收這邊的這點…….

  但,趙公廉的回複幾乎是立即就電傳過來了,給朱仝的命令隻四個字:唯吾弟令。


  一切都聽我弟弟的。


  朱仝接了命令自然沒有異議,立即照辦,趕緊傳令準備走的僧人在這邊接著幹完。


  電報的另一部分是趙公廉叮囑弟弟萬萬要照顧好祖母隨時撤離,也要弟弟萬萬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自恃藝高就膽大在洪災中冒什麽險……..

  看來,趙公廉是完全相信趙嶽的天災預言,麵對的態度很嚴肅鄭重很謹慎,沒有絲毫自以為是不以為然的兒戲。


  趙嶽催命一樣催促快收快轉運。


  他整晚監工並第二天頂著毒辣的太陽和困倦繼續騎馬親自到處巡察催促鼓舞滿身疲憊也滿肚子不解甚至怨憤的民壯和僧人。


  有近四萬僧人一起努力,麥子隻不到半上午就收拾完了,並且把剛收割的尚未脫粒的全搬到了趙莊最近的麥場。


  剩下的活就是脫粒和晾曬了。沒多少麥子了。真沒多少活了。


  趙嶽讓僧人美美吃了頓飽飯,留下一些著實疲憊不堪的立即運走,剩下的僧眾不得歇息,讓朱仝當天上午立即帶隊返回滄北,並且還特意堅持讓全體僧人和將士都得帶上蓑衣…….

  這大熱的天,這晴朗幾無雲也無風的天,也無朝霞不出門的預示有雨的朝霞等下雨跡象,最近幾天內它要是能下大雨就有鬼了,連小雨淋漓或麥收時經常會遇到的短暫天晴雨隻怕都不會有。


  而從這到滄北的乾寧軍防區有接應不過是一百多裏地,返回的路上快些走,很快就能到了那,路上根本不會遇到暴雨阻礙,趙嶽一本正經強迫每個人都帶件沒用的蓑衣上路是什麽鬼?


  僧眾們瞅著趙嶽的眼神無比古怪:趙老二莫不是以前遭受了什麽刺激,腦子不大對,現在犯病瘋魔了吧?

  但帶隊主將朱仝沒有異議,並且毫不猶豫傳下命令。下麵隻能照辦。


  不少僧人不禁又想:“也不知是不是這邊沒活了,也快沒人了,用不著蓑衣了,如板車一樣留在這邊隻會廢棄爛掉浪費了,趙老二就把這家家有的和丟下的大量不值錢的蓑衣丟給滄北用,卻就象拿洪災為借口催促俺們拚命搶夏收一樣,又以路上防雨的好心為借口,就勢讓俺們把草編的這些防雨破爛順便帶走,讓俺們這些夠倒黴了的僧人再多負擔,不體諒俺們的勞累和虔誠付出…….”


  負責押解的滄北軍騎兵都習慣了嚴格執行命令,又嚴厲喝令檢查催促照辦,僧眾們就隻能按下心思照辦。


  其實也沒什麽拖累不方便的。


  主要是一種情緒。


  反正還得拖著這邊不用了的大量板車到滄北用,還得拉著脫粒機、鍋灶,以及一些路上要吃用的糧菜什麽的,蓑衣丟板車上順便拉著就得,也不添重。


  還有,當初被朝廷匆匆凶暴驅趕到滄北,僧犯們除了隨身背著的破爛被褥衣服,其它東西什麽也沒有,蓑衣這種東西更不會具備,去年秋收間遇到下雨就遭老罪了,現在把這些現成的蓑衣帶回去,夏收期間卻是不怕遭遇風雨再幹遭罪了,破爛也是需要的得用的東西,不用自己費勁編製了,那麽,趙老二發瘋強令必須帶的防雨布和蓑衣帶著就帶著吧……


  如此也算是想通了,氣順了不少。


  僧人們匆匆裝好車,一個個光頭頂著遮陽草帽,把板車拉得拉推得推,浩浩蕩蕩離開趙莊,緊急向滄北挺進。


  剩下的民壯覺得可以稍歇口氣懶一懶了,卻也是不能,得用趙莊發明的並推廣到天下的人工操作卻好用的小型脫粒機全力搶脫粒…..

  趙嶽不管民壯們終於忍不住的抱怨,一邊催促脫粒,一邊照樣把稍曬了曬的麥子就裝船運走,同時繼續優先隨糧食轉移相對體弱不堪勞累的成批民壯……..

  柴進好奇地問趙嶽:“我相信有特大洪災,但需要這麽急嗎?我看這天,三五日之內,甚至十天八天之內也不會有暴雨。”


  他以及柴家莊的所有部屬前幾天就轉移來趙莊了,去年海盜搶劫後剩下的總共不到六百戶當時沒撤走的部屬人口這回大多也已轉移走了,剩下的都是心腹莊丁保鏢家仆和相關願意繼續留守做貢獻的一些家屬等人,都住到了趙嶽他媽的娘家——走空了的張莊,也叫神廟莊那,由柴進的年輕二管家負責指揮著參與搶收河東的地。


  柴進和老管家則住在趙莊,和趙嶽紮一頭,陪趙嶽的祖母說些笑話逗樂給老太太解解悶,算是代夏收時更需要高度警戒守邊而無法回來的好友趙公廉盡盡孝道。


  去年,整個瀛州(河間府)和滄州直接遭到海盜洗劫,連高陽關路大量邊軍都被海盜卷走了;河間府被破,太守兼高陽關路防禦使及本府相關高級爛官都被殺空了;滄州官府也被海盜敲詐一空,知府鄭居中嚇得、窮得直哭;百姓,合乎海盜接收標準的人家以及其它人家無辜的婦孺也席卷一空,兩州總共也沒剩下多少人.……在這種嚴重遭災情況下,柴進莊想掩飾海盜身份繼續潛伏滄州,自然也不能保持得那麽好.……莊堡也得破,人口也得大量消失,婦孺等該撤走的全就勢撤走了。


  災後平安後,鄭居中曾經專門帶兵過來查看了一下柴家莊。


  他當時窮瘋了,朝廷也不待見他,皇帝趙佶厭惡了他,別說整垮了滄趙就調他離開,高升中央,也別說不調離開而賞賜金銀珠寶好好安慰他的功勞苦勞了,就是正經的軍糧都不肯充足供應,若不是還有邊塞四千滄州軍必須好好安撫著守邊,滄州官府隻怕會被朝廷故意不理不肯供應軍糧,讓鄭居中等若不能自己想辦法解決就得活活餓死。


  鄭居中紅著眼到處想法搶糧搶菜過冬,但還沒發瘋到失去理智把轄區內的殘存柴進莊也搶了。


  柴家不是什麽得罪不得的當朝權貴,但特殊的政治地位還是讓鄭居中這種士大夫有顧忌,他不敢象對待尋常大戶那樣隨便就搶了甚至趁混亂屠殺了,把血案罪責賴在海盜頭上。


  他很清楚趙宋王朝的偽善,更清楚趙佶是何等虛榮愛麵子。


  柴進不算什麽,死了就死了,螻蟻一樣。但柴家是趙宋搶了柴家政權為體現仁義收買天下人心而特意樹立的一塊招牌,這塊體現善待前皇室子孫的招牌不能倒了,從開國宋祖到如今都一直傳承了下來,盡管朝中早不把柴家當回事了,也不管柴家以民身獨自在凶險的邊關謀生是死是活,甚至已經忘了其存在,但對柴家後人免一定的地稅和勞役的規矩一直是滄州官府要遵守的。柴家不惹事。官府也從不擅自去招惹柴家。這是柴進敢收留投上門的罪犯逃犯好漢的根本原因。


  鄭居中很懂這個無形的忌諱,又有士大夫傳統的好名,盡管他敢出手坑害滄趙家族、被天下人罵,就是早已不要臉了,卻也怕禍害柴家再在曆史上添一份罵名。


  畢竟,害滄趙,還可以理直氣壯是服從皇帝的意圖,是為國家安寧團結才削弱強大的滄趙,而害柴家這麽個失去皇權的讓人同情的邊關破落戶,這就不好解釋了。


  曆史評價和後人評說,就算有人有心無恥歪曲曆史,也沒合適的借口能合理幫鄭居中掩蓋曆史的醜惡麵目逃脫凶名。


  換個角度說,鄭居中就算不顧一切就得搶殺了殘破的柴家莊以彌補緊缺的錢財糧食等享受,就憑他手下的四千烏爛軍隊也幹不過人家。鄭居中當時不是沒動過心想露出無恥凶相,但他看到了莊上幸存的六七百漢子那一個個凶煞相,心就怯了,再一想這夥人能在遼寇和海盜的連番屠刀下幸存了下來,豈是沒兩下子不能打不敢拚命的?

  他虛弱得很,也被災難嚇破了膽子,對能威脅到他小命的事可是不敢再恃權任性試試了,不敢多事逼柴莊也造反。


  隻能努力收斂貪婪無恥,算了。


  如今,柴家莊徹底拋棄為廢園殘堡。去年盡量多種的冬小麥沒多少,很快就收完了,隨即就收拾幹淨徹底搬過來了。


  趙嶽本打算讓柴進也就機撤走。但柴進自有打算。


  “家仇未報,我怎麽能離開?我得留在這一直等到親眼看到宋王朝如何滅亡,趙宋皇室如何在蠻子屠刀下罹難受苦遭報應。否則,你叫我如何能放得下祖宗遺憾的大恨?如何能安心度過下半生?死了又如何去麵對我柴家列祖列宗?”


  這理由.……太強大。趙嶽不好說什麽。


  柴進認為自己留在這到時候能頂替撤走的滄趙家族操縱滄州和滄北,做些大利於帝國的事。他早有主意,有心立真正的大功,聽著也確實可行,顯然也是早和趙公廉勾通好了說服了趙公廉同意的。


  趙嶽知道柴進有時候也是頭倔驢而且是頭極驕傲的倔驢,認準的事,誰勸也白搭.……他也就不白費口舌再多勸了。


  至於柴進的好奇詢問,趙嶽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還能告訴柴進說洪災和讓我心驚的未知大難僅僅隻是我個人的感覺嗎?


  所以,回答柴進的是白眼,不屑解釋,就和柴進以前同樣調侃他時的那樣。


  柴進就嘿嘿嗬嗬的笑。


  他感覺趙嶽這次是錯了,起碼不用這麽著急忙慌的……有心等著逮著這次機會好好調侃一番牛逼哄哄的趙老二。


  轉眼到了當天的下午兩點。


  麥子全脫粒完成了,大部分也運走了,都是隻倉促曬了一兩個小時的。人也同時撤走了大半,現在隻剩下不到三千漢子從事收尾,等著下一批正全力趕來的海船。


  終於沒事可幹了。


  漢子們在樹蔭下,在席子搭的遮陽棚下.……一個個東倒西歪的舒舒服服歇息著,緩過勁來了,有閑了,感受著沒有絲毫風和厚雲而格外毒辣辣的大太陽,瞅瞅在烈日暴曬下的麥子,也有閑心了,忍不住閑扯笑話起仍然滿臉焦慮的趙嶽來。


  轉眼一個小時過去了,天仍然酷熱而清朗無比。


  到了這時候,就連最忠心滄趙,覺悟也最高的村長隊長等骨幹漢子也終於忍不住加入了對趙老二的抱怨、質疑.……

  但,就在他們說得有趣而時不時哄笑著越發扯得起勁時,轟隆,一聲雷鳴突然就發生了.……

  這聲雷鳴是如此響亮可怕,似乎天都震破了,大地都在震顫,雷聲似乎撕裂了蒼穹瞬間遠傳到千裏萬裏外,驚得正扯得開心的漢子們身子猛然劇烈一哆嗦甚至隨大地一顫,很多的漢子一下子驚跳起來駭然瞅著仍然晴朗朗的天空……

  不用疑問什麽了。


  在第一聲能攝走人的魂一樣的恐怖悶雷後,緊跟著就是數聲悶雷在晴朗的蒼穹中炸響,聲聲仍然是那麽響得可怕,響得邪乎,大地在連續顫抖,天上一角硬幣那麽大的雨點猛然劈裏啪啦急落下來……

  天晴雨來了,這不算多奇怪。


  風也起了,似乎有神仙或龍王隱在天上施法,風就那麽突兀地平地猛生成刮了起來,簡直是瞬間就塵土飛揚,天地陷入了渾沌。毒辣的太陽也在迅速消失,風動雲湧……民壯漢子們就瞅見天上不知哪來的陰雲從四麵八方洶湧而至,片刻就遮蔽了整個天空.……這太邪乎了,後麵卻有更邪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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