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血染江州,上
戴宗返回江州,但並沒回城,而是按事先約定好的在揭陽嶺李立的店等著。
他不知道戴全和毛和尚能否安全抵達二龍山求助成功並安全及時返回,但不太擔心二人會出事,戴全也就罷了,精明機警不夠,武藝也不夠,但毛和尚簡直是天生的高級殺手,不遇到克星是不會有事的。
戴宗著急的是時間。
盡管世道混亂凶險,路途不靖會耽誤時間,晚回些日子也有足夠的借口搪塞蔡九,但也不能太晚了,否則不說蔡九起疑,隻宋江他們在大牢中隻怕也會出意外。他焦灼地日日翹首以盼北方。好在三天後,毛和尚他們騎著馬回來了.……
晁蓋果然夠義氣,一聽宋江出事了,不管離二龍山多遠多難也要盡一切努力來救。而軍師吳用靈機一動仍然出了偽造蔡京書信的主意,想哄騙蔡九把宋江等一幹案犯押解進京,好方便在途中劫救。
濟州玉臂匠金大堅和聖手書生蕭讓早就被趙嶽收走了,吳用沒可能再找到這樣的民間造假高手綁架來利用,但宋王朝文化昌盛不是說說,天下的文化界能人異士何其多,也從不缺造假好手,隻柴進莊上就有一位手藝高超的書畫文物鑒定和造假高手,水平到了幾能以假亂真.……而二龍山恰恰也有一位這樣的人才,人稱姚三郎,正是青州城人氏,本是開書畫店的。
姚三郎的本事及不上金大堅或蕭讓,但架不住這家夥是造假全才好手,開著書畫店謀生,很高雅很體麵,實際上這種生意在京城開還差不多,在其它地方開,若是真守法正經經營,那指定得賠死餓死,姚三郎自然不想賠死餓死,他得靠這個吃飯、買房、娶妻.……那麽隻能憑自己的特長手藝暗中從事書畫文物造假,騙騙沒什麽見識卻偏偏喜歡附庸風雅而且賊有錢的鄉下土鱉……
他幹的很小心,挑選糊弄的對象極細致,出手次數和選擇造假的物品也控製得極好,正是平時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這行當的典範,而且造假水平也確實高,所偽造的東西在世間也難有明確斷定,就是當代最頂級的文物專家看到了他偽造的東西也未必有十足把握敢公開斷言它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所以他生意不錯而且一直安安全全的,從沒出過大的紕漏,在青州城混得小有名氣,而且在業界居然混了個業界良心小能人的好名聲,那些不差錢的風雅大財主都信賴他,都喜歡和他交往,都想從他這掏弄到點中意的老物件收藏或送禮……姚天郎不知不覺出名了,也被二龍山盯上了。
晁蓋立大寨,豎起替天行道大旗,有雄心,並且也很快地手下聚起眾多人馬,成了氣候,這時候就需要正經立起規矩,就需要有下達命令的印信,手下人進進出出山寨也需要有腰牌等方便證明身份的標記,畢竟山寨人太多,而且不斷有生麵孔加入,認不過來,沒點特殊信物確實不好識別……也就需要這方麵的人才從事製造,姚三郎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被稀裏糊塗從青州城中秘密綁上山了。
好好的文化界名人當著,突然成了山東最招風的也必然是官府眼中最罪大惡極的土匪,姚三郎自然很不情願,擱誰身上,誰也不會樂意了,但沒辦法,土匪是不講理的,和你講理的時候,多半是你小命活到頭了,土匪在你臨死前和你客氣一下,讓你死了做了鬼不要怨恨是他殺你……而且時間一久也感覺當個土匪其實也……不錯嘛,衣食無憂,有房,有車,有肉吃有酒喝,有錢花.……晁蓋、吳用、公孫勝等山寨大頭領對他都著實不錯,他在山上再也不用整天費心造個什麽假才不會出事又有錢賺,再不用費心和那些附庸風雅的愚蠢卻也著實精明透頂的土豪老財土鱉周旋,再也不用憂慮事情敗露,聲名狼籍,轟隆一下子遭遇牢獄之災,從此就沒有以後了.……於是也就安心當起了二龍山的文化界頭目,專業幹好承擔的工作,慢慢得贏得了山寨眾人的尊重和信任,如今實際相當於成了晁蓋的心腹秘書,在山寨地位不高卻著實風光有麵子……
此次,吳用要他偽造的書信,單從字跡和印信來看,問題真不大。
姚三郎的造假造詣沒金大堅和蕭讓高,印信也就罷了,差別極小,除非是蔡京本人有心留意查看鑒別,否則沒問題,至於字模仿得沒可能達到蕭讓的水平,這也不是問題。蔡京是當代書法大家,又是近二十年的權相,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攀附得勢而努力學習他書法,這樣的讀書人不計其數,姚三郎也是讀書人,也曾經想考科舉當官,走仕途功成名就,作個鄉鄰人人羨慕的事業成功人氏,在學習蔡體上也著實下過功夫,水平怎麽也能達到個七八分象。
重要的是,蔡京如今已經老了,書法造詣雖然更高了,卻當著如今的宰相著實辛苦,也可以說是極度痛苦:極度糟糕危急的天下事;君王的猜忌甚至嫌棄他痛恨他不想用他;激烈的權力內鬥和極度動蕩複雜的朝局……有耿南仲這個副相加皇帝絕對心腹的超級攪屎棍在刻意搞事針對他,又有張邦昌等宰相級人物表麵恭順謙和卻暗裏下絆子阻撓他想幹的事,總想把他弄下台並踩得從此永不得翻身.……國事、人事,方方麵麵的壓力太大了,當首相的困難不是一般二般得多,短短時間內把個沒有好助手分擔壓力的老蔡京煎熬折騰得心力交瘁,吃不好,也沒什麽好東西可吃用享受並補足他體力精力的,睡也不得安穩,甚至日夜驚恐,身體狀況日下,加速老不堪了,熬得他至今仍能手不抖的正常寫字已經是蔡京秉賦過人抗熬了,老眼昏花的,哪還能有往日的書法水平,加上是寫給自己兒子的家信,他也不可能象給皇帝上奏章那樣較真寫得盡可能好,以從書法上證明他蔡京還不老還能幹大事……種種因素決定了,姚三郎偽造的書信沒問題。
吳用也把事分析透了,確信沒問題,但在戴全和毛和尚得了信急急趕回江州不久,吳用猛然醒過神來,察覺了自己的妙計中的破綻,不禁大驚……急忙派人去追,卻哪追去?
戴全毛和尚怕戴宗那邊等得焦急,也怕耽誤事,把偷得馬往死裏抽,跑得飛快,早跑遠了。走的哪條路,二龍山不知道,想沿途打聽著抓住方向準確追趕也是極困難的事。如今不是從前的大宋人口人滿為患時代,尤其是鬧二龍山強盜的青州及附近地區,人口更是稀少。戴全毛和尚騎偷得官馬,若無吃飯等必要,自然是專揀既近又沒人的地方縱情打馬走.……
人追不上。偽造的信中破綻無法彌補。這就沒別的辦法了。
晁蓋為人寬厚,而且也顧不上埋怨吳用的失誤。
這種事也不是常常幹的,純粹頭一次,有失誤也在所難免,怨不得吳用。吳用能想到偽造書信這種妙招,這已經是很高明很了不起的事了,別人連想都想不到這上麵。絕不是狗頭軍師出餿主意,隻是失誤沒操作好,否則真能輕易成事。
緊急稍一商量,晁蓋明知到太遠的江州救人太難太危險了,卻還是毅然決然決定去,並且親自帶隊.……
戴全和毛和尚哪知道這變故,隻興衝衝地一路盡可能快地回趕……
戴宗從滿身疲倦透了的二人手中接過那封偽造信,取出蔡京親筆的這封一對照封麵筆跡和格式,不禁大:這絕對能冒充成功……實際上以他那粗鄙的鑒賞識別水平也不可能看出什麽不妥來……於是,他滿懷信心趕回江州交差就悲劇了。
蔡九是沒發現疑點,但專業挑刺專家黃文炳卻察覺了破綻處。
在黃文炳的火眼金睛和堅定懷疑下,盡管戴宗能夠說得清蔡相府的情況、蔡京的情況,包括蔡京接待他的書房的布置情況……但還是被上刑以驗真偽了。蔡九不大相信是造假,但也不介意整治個小小節級吃苦頭以求真相和安心.……
戴宗吃不住打,就撂了真相。蔡九既怒又大喜:原本是牽強附會硬把宋江扯到二龍山反賊一夥上,這下是實錘了,一點兒問題沒有了,而且還意外挖出了在江州這的同黨……這功勞更大了。真是天隨人願。
於是,在家負責看店和照顧大牢中的宋江的戴春和紀明二人倒黴了,立即被抓捕了。
戴春就是個吃喝嫖賭敗家和專門隻能禍害自家人的卻總自我感覺不錯的廢物。紀明就是個骨子裏無信無義的唯利是圖小人。這麽兩個東西豈是能熬刑抵死不招的?
還沒怎麽動大刑呢,這兩人就立馬屁滾尿流全招了,知道什麽說什麽,竹筒倒豆子全倒出來了,並且為了立功少受刑遭罪,還胡亂攀咬,到處牽連,把他們知道的和宋江往日來往密切交好的江州其他三霸人物全扯上了.……
宋江的瘟疫效應再次發威,這下總算把江州四霸全一網打盡,如願的和他牢牢扯到一塊兒了。想拆都拆不開。
在衙門悠然耍著小權照常辦公,還什麽事不知道的司法頭目馬英最先被逮捕。
他稀裏糊塗的成了殺頭重罪牢犯,得知自己竟然成了私通二龍山卻陰險潛伏在公門的大反賊,不禁驚恐萬狀,扯破嗓子拚命掙紮喊冤枉不冤枉自然沒用。沒人在乎他的感受,也沒人在乎是不是真冤枉了他。
多抓到一個大反賊就能多一份大功,這對江州上下的公門中人都有利。
到了這一步,馬英不是陰險大反賊也必須是。
何況馬英一向陰險歹毒,本就不象是個好人,笑麵無常,你聽聽這可怕綽號,是這種險惡大反賊才合理。照樣被打個半死,屈打成招認了罪狀,並乖乖承認了他親弟弟馬雄確實也是宋江在江州招的造反同黨,準備隨宋江陰謀起事攻擊江州府殺官搶劫.……事後逃走,去山東以此為投名狀加入二龍山當風光頭領……被死狗一樣丟到死牢等死了……
同樣在衙門上班的副都頭朱元卻是逃脫了此劫。
這家夥到底是老捕快,極警覺,外表粗豪魯莽,容易讓人以為他是個沒心機的大老粗,內心其實還是比較心細的,自宋江出事後就擔心牽扯到自己身上,在心裏一直小心提防著,事發當日,他又正好有事在鄉下,聞到風聲就果斷地跑了。
馬雄、張魁兩夥人也逃脫了。
春江水暖,正是做案時。想有錢花就不能窩在家裏浪費大好時光。年後這段時間,穆家兄弟又一直沒再起走私生意,他們這些依賴穆家走私的黑幫也就沒有官府閉隻眼的半合法生意幹,於是就架船在江上操持老本行,到處尋找有油水的過江客請吃混沌麵板刀麵什麽的。官兵緝拿時,他們都在江上漂著,並且都帶著自己心愛的婆娘……
這兩個黑幫老大的婆娘也不是一般人。
黑煞神馬雄,老婆程妙君,長得高挑豐滿,可愛圓臉尖下巴,膚極白嫩,細眉斜挑,眼波嫵媚,小嘴嫣紅誘人,說話聲音細甜,慣會哄人……擅使一對形似窄麵菜刀的尺半長厚背刀,人稱賽昭君,背後則叫她玉麵蕩虎……
癩頭黿張魁,老婆黃中纓,張魁最愛的是其豐滿,抓一把全是肉啊,三圍尺度驚人,後世網上那些豐什麽肥什麽的肉彈美人和黃比弱爆了,人稱賽玉環,背後叫她河獅婆,擅使三股鋼叉、出門常揣把牛耳尖刀,一言不合就捅人。
這兩個婆娘都是喜歡笑的,卻是和丈夫一樣殺人不眨眼,母夜叉,並且利用女人優勢專門迷惑江上客上鉤.……
這兩夥人不在家,逃過了第一時間猝不及防的抓捕,都是地頭蛇,消息靈通得很,也就能輕易逃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