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下
?
梁山伏兵一出手就是五六千枝箭幾乎一齊從遠近左右兩側各處襲來，隻這一點整齊的反應就能證明殘酷的訓練沒有白費。
箭如飛蝗。
箭雨下，金軍野人兵還好點，因為幾乎全是跟在騎兵後麵的疲憊步兵，步行上山不必拘於渤海人之前特意修的比較平坦的蜿蜒狹窄山道，可以從山道兩側雖然困難點卻也可以走的地方也能上山，又是剛經曆一場辛苦之極的雪中奮戰追逐，長途奔波來回數十裏，個個背著大包戰利品負累回來，雖然打了勝仗並且未戰後評功受獎就已經獲取了豐碩收獲，都很亢奮愉快，卻也累凍得隻急於回山寨暖和舒服著趕緊休整，因而隊伍上山散開些不是那麽密集，遇襲也有空當做出反應，金軍嫡係女真本族兵就倒黴了，或者說正是梁山軍最重點關照的最倒黴的金軍.……
女真兵全是騎兵，之前收獲了那麽多渤海軍戰馬，加金將親兵總共才隻三千多點女真人，人人會騎馬也人人有馬騎還綽綽有餘，追殺渤海軍時騎馬不用那麽累，一路占盡了優勢和便宜，也無形中充分體驗了一把自己身為主子比不會騎馬隻能滿眼羨慕他們的而且隻能在雪地中狼狽跋涉步行的異族野人屬兵是如何強大高貴的，就象開寶馬車的主悠然享受連自行車都買不起更不會開車的給他輛國他也沒法用的沿途窮逼苦逼們那種種羨慕嫉妒恨眼神時的感覺一樣美妙.……
最好的和他們看上眼的戰利品自然也得優先歸他們挑選和收取，雜牌軍們豈敢和嫡係主子爭。
野人雜牌雖野蠻不知禮儀不知規矩卻都天然很懂事，都知道把好東西先討好孝敬著強者——女真主子，看看主子要不要。女真兵傲慢的收了孝敬或傲慢的大方表示不要了……看你小子此戰表現不錯，對我大女真有用，這次東西就賞你個下賤窮逼了……一個個女真兵的戰馬屁股上馱著大包小包，收獲自然更豐.……隻是，當時女真兵是如何秀優越感倍感得意的，此時就有多劣勢倒黴憂傷……
他們全在顯眼的利於攻擊的馬上，而且基本全在隊伍前麵……女真人很愛惜戰馬，尤其是在金軍異常缺馬的現在，而戰馬奔波勞累出了汗，雖然已經細心擦拭過了，但回程隻能慢慢走，活動不夠卻還得承受著雪地寒風，這時候戰馬很容易生病，得最先回到營寨喂飲溫水湯料.……所以在隊伍前部，並且隻能老實擠山道走，一遇襲就壞了，優勢全變成了劣勢，並列數騎馬擠擠馬，前麵緊挨著馬屁股，後麵緊跟著馬頭，又有大包小包防礙，前後左右都擠得死死的，左右夾擊的箭雨下騎盾不好使，防左就防不了右，急眼間想下馬躲避射擊居然硬是沒空當能鑽下去.……能方便下馬的外圍者，卻也是隻能下到偷襲者這麵，並且是最在偷襲者眼前最先受到攻擊關照的……而便於梁山軍就近密集潛伏的地方自然是靠山寨的山上這一塊，也是梁山軍為重點優先收拾最難對付的女真兵而特意多在這一帶布置了兵力和弓箭手……隻猝不及防的頭一波箭雨就射得女真兵完全被動挨打.……死傷慘重，緊跟著又是第二波箭雨.……隻能倉皇無奈伏在馬上拚了命往馬下滾擠……所謂英勇不怕死，無所畏懼也無敵的女真兵照樣驚恐亂叫混亂一片，驟然麵對生死之間的大恐懼，和其它種族的常人也沒什麽兩樣.……隻白瞎了女真人是當世最好的獵手，有野獸般警覺和超敏捷的身手。
可憐的驍勇女真兵，在此前的兵力相差太懸殊，以弱大戰八萬渤海軍的險惡戰中並沒有折損多少，死傷可以忽略不計，幾乎可以算是完勝，再次證明了女真人一結夥成軍確實是令人驚愕不解的那種驍勇善戰，卻在勝利後悠然回山（家）中轉眼間就死了至少七八百。在戰馬的驚嘶中奮力硬擠鑽下馬的幸運兒也太多是受傷了……
更可憐的是，女真兵空有強悍身手和射擊能力，卻擠在馬間被馬擋著，能安全點了卻也防礙了張弓及時還擊.……根本就沒空當能取弓，更別說開弓，人都被戰馬擠得快喘不上氣了，沒被受驚亂動的戰馬擠死踩倒就已經是幸運不容易了。
這種劣勢和憂傷自然也包括騎馬的草原雜胡兵。
此前，草原雜胡們得意自己會騎馬，有馬騎，並且很是享受了一把仿佛自己是事實上的次等主子的那種虛榮心優越感，不料優勢有時也會突然翻轉成最先丟命的來勢……六千兵力本就在攻擊渤海軍兩翼時陷入圍困損得所剩無幾，大戰中死的最多的就是這些草原來的會騎馬的雜胡兵，占大戰中金軍陣亡者總數的七成也許還多，卻不能怪女真人沒格外多關照自己，隻能怪自己本事不行，被女真主子體貼重視關照著可以搶最寶貴的資源——戰馬，並且能占為己有，卻沒本事打敗渤海兩翼軍.……這次再遭受箭雨突襲，膽量本事和反應能力又不及女真，連同帶隊酋長在內幾轉眼間就死得差不多幹淨了。
這種完全出乎意料的狼狽中，包括最體麵威風的兩位自得金軍主將完顏翰魯、完顏闍母，以及猛安麻吉等金將。
另一骨幹大將術列速是最幸運的。
他負責墊後，帶著親兵和百十個女真騎兵在隊伍最後麵……首山東西展開長但整體都並不高，在遼陽平原這是獨一份的大山，在別地的大山相比根本不算什麽，山道蜿蜒也並不太長，金軍連人馬帶五千俘虜苦力形成的隊伍卻很長，在山道上如同一條極細長的怪異大蟒蛇在向山上慢慢爬，前部快到山寨了，後部卻還遠遠拉在山下.……術列速此時還在隊尾的平原上.……平原積雪不夠深，而且一馬平川，幾無遮無擋，根本潛伏不了人，平原這沒有梁山軍埋伏。容易被金軍亂走亂上的山腳平緩地一帶也無法潛伏兵力，否則太容易被踩到遇到察覺到，也沒有伏兵。墊後得多挨凍的術列速此刻反而就幸福了，沒任何危險。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術列速忠心耿耿，盡職盡責，對負責的墊後得晚回營寨多遭罪沒任何怨言，但怎麽著多多少少也會有些情緒，他本就是素質不高的蠻子嘛，你還能指望他多無私不計較個人得失。況且此前帶戰鬥力不堪的雜胡大戰渤海兩翼軍，那活是最危險的，他也險些死在混戰中，靠著過硬的戰鬥力、戰場經驗和過人的機警狡詐才僥幸逃脫了陣亡，是最險最苦最有功的大將，身上大傷沒有卻小傷不少，是最需要早早回營休整的大將，卻得.……墊後……此刻才猛然感覺到自己墊後才是多麽幸運。
與最倒黴的女真兵相比，來自西伯利亞以及海島的野人兵們也沒幸運多少。
他們的隊伍在山道上能散一些，不那麽密集，但這沒用，不算什麽優勢。
梁山軍射擊女真兵要顧及些戰馬，急射了兩輪，女真人沒死的都鑽下馬了，射擊就停止了。而這些野人步兵就遭殃了。梁山軍射擊他們可沒任何需要顧忌的，隻管持續不斷一個勁猛射，看到沒倒下的就立即射去。至於需要的大量箭枝，這根本不是問題好吧？
梁山軍來遼東潛伏時，除了上千數的斥侯軍和將領等，其他將士，會射箭的也沒帶弓沒配備箭，減輕行軍負擔。
但，渤海軍首山營寨中有啊。
好人高永昌存積了大量的弓箭，箭數十萬隻，能堆得山一樣，原本是用於守寨大量射殺奪營金軍的，和準備長時間拖耗著金軍阻礙其南侵的，結果卻一戰不到一個時辰就潰敗了，沒用上，落入金軍之手，卻是梁山軍的收獲。
就算營寨中沒有積存的弓箭了，可，遺留的戰場上有很多啊。
金軍和渤海軍大戰，金軍一方就射出很多箭。
渤海軍就可笑了，
會射箭的兵總共不下兩萬都帶弓，別論弓好壞，能拉開距離遠程阻擊就行，在需要時都可充當弓箭手，和騎兵都帶了很多箭，卻沒用多少，尤其是騎兵，幾乎就沒機會開弓秀射術就和金軍陷入混戰了，並且渤海軍潰敗倉皇逃跑時，步兵不少的為減輕跑路的負累急眼間把防身的刀槍都丟下了，抗不住金軍劈砍砸的更沒用的弓箭豈會拿著不放。而騎兵，弓箭都在馬上掛著，戰馬卻丟棄在了山下好快奔上山上的營寨，金軍用不上的戰馬上一壺一壺的箭裝得好好的……梁山軍替金軍打掃了戰場，利用金軍追殺渤海軍的數小時空當，從營寨到營外全收拾得很幹淨，合情合理，讓大勝返回的完顏翰魯、完顏闍母很滿意，梁山軍自然也滿意，弓有了，上萬張，箭更是最不缺的，對付十萬金軍怕也夠用了。
金軍野人步兵們就苦哭了.……
被左右的伏兵肆意持續射擊不說，更被在遠處潛伏的更多梁山兵力跳出來狂奔過來加入射擊……這些並不勇敢的軟骨頭胡人被射瘋了，急眼了也敢拚命了，也是不傻不死等著挨打，更是沒別的辦法了，反應也算快，一咬牙迎著箭雨撲上來，隻有舍命賭了闖過去和並不遠的神秘敵人攪和在一起才能避免一味被屠殺式射殺，有的還有盾牌護身能領著隊伍衝上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總算擺脫了死局，一個個如瘋了的野獸般咆哮著揮舞原始狼牙棒或搶的各種武器反擊.……他們想狠狠報複，也是想以野人慣有的凶野可怕嚇倒敵人贏得優勢，但，事實並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他們遇到的是殘酷淘汰訓練出來的悍匪，不是好人，沒那麽容易嚇倒，何況還有帶隊的驍勇大將帶頭衝殺.……
金軍吃了這麽大悶虧，純是大勝後的輕狂喜悅大意了，沒想到還會有如此多的敵人在首山出現。應該一個也沒有啊。渤海雜種是什麽尿性？
他們可不是我大女真英雄。
如此慘敗，包括武力不凡的渤海大將在內都早嚇傻嚇瘋了，都隻顧著驚恐逃命，都隻恐自己逃得不夠及時不夠快更不夠遠.……哪會有還有膽子和精明從星散的山野中偷偷摸摸又返回來偷襲營寨的……所以隻留下二三百女真兵守著營寨，這足夠了，根本不顧慮什麽會有隱患。渤海人就沒那個種。
另外，此前的大潰敗大混戰把這片原野這麵山坡踩得亂七八糟，屍體更是橫七豎八到處都是，頭栽雪地坑裏屁股朝上死的；腳插石縫死的；死抱著樹幹死的；趴岩石死的；栽草叢死的；身體亂疊一起死的.……梁山大隊兵力在此活動，利用雪坑、屍體、岩石、草叢.……精心布置遮掩潛伏下來，還有白色偽裝和雪地混同一片.……不知情者不專門搜查，難以在亂糟糟的山野中發現破綻。
關鍵是金軍，尤其是女真兵雖然是最機警最敏銳的獵手，但大勝後隻顧歡樂暢想……注意力不在戰事上也不在山野上，隻上山過程中可能的東張西望無意識的隨意看看山景，他們又不是真野獸，沒野獸那種能力，能發現什麽。
最可笑的是押在最前麵的渤海軍俘虜了。
這些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的苦力軍在遇襲時猛然看到箭雨，猛然聽到密集的弓弦響，一片驚恐嚎叫，也不看看襲擊金軍的是誰，更不知用就手的充足武器趁機反撲金軍或用於自保著逃跑，居然轟隆當啷丟下抱的一抱抱金軍要他們運回來的武器，隻顧抱頭貓腰向放眼一處沒敵人也沒箭射擊到的山道側不太遠處的那塊空地猛竄，五千金軍專門挑選出來當苦力的最強壯漢子，這時候的逃跑動作卻驚人得整齊劃一，就象拍電影事先策劃練習好的走位一樣猛奔過去，但，那裏卻是離山寨不遠的山道側一個山體天然大坑，被漂沒的深深積雪填充掩蓋了深度，看著是塊淺淺的坑地，沒頭沒腦竄過去就一片片跌陷了進去，更是一片驚恐亂叫。
有意思的是，
後麵奔過來的人已經明知道那是個積雪能埋人的未知大深坑卻嚎叫亂叫著照樣奮勇撲進去，似乎這樣就能逃脫死亡了，實際是隻顧逃避可能波及到自己的箭雨，前赴後繼奮勇無畏，一群群跳下去踩的砸得先下去的人唧哇慘叫……和逃命途中遇到斷崖的鹿群一樣，似乎想以前行者的屍體硬生生填出通路來逃跑……根本不顧接下來再怎麽辦。
這大坑怕是深得下去就得陷入雪窟窿裏上不來了，還連著較遠處的山凹斷崖，怕是能滑下去……五千人也未必能填滿，困在裏麵隻有等死的份，但，誰還管以後呢.……
很多時候，自負靈智智慧的人的行為和動物沒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