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進宮
外國有米老鼠、唐老鴨,有猴子王,有給孩子們送心願禮物的暖心聖誕老人……
中國有壯觀的長城,有雄偉的故宮,有英雄紀念碑……
外國有白雪公主,有蠟筆小新,有機器貓大雄……中國有三毛——在殘酷無情的生活擠壓煎迫下混沌掙紮的悲慘小孩,有小兵張嘎——啪啪開槍殺人的少年,更有小哪吒——能殺死巨龍的可怕小孩,在封神大戰中更是鐵血先鋒,殺神仙無數,殺人就不算什麽了……還有眾多才子佳人風流豔情故事以及神神鬼鬼故事。
你從中看出了什麽?
是的,中國有一切,有的是血腥戰爭暴力和次戰爭的激烈競爭,有肅穆神聖莊嚴實則暗藏無盡陰險冷酷荒淫霸道黑厚無恥唯我獨尊滅絕人性的政治,有可歌可泣卻也是無盡屈辱的奉獻、悲壯的犧牲,有吃喝嫖賭出人頭地中狀元當官做將高高在上向往與陰謀濫情背叛,有對世界神秘的好奇想像與本能敬畏,中國人成年的世界中不是沒有,隻是唯一缺乏的是人性最美好最金貴的——童稚童真,及那種關切、愛心。
這就是神奇的儒教留給中國的世界獨一無二殘酷教條曆史。
它本該留給我們的是陽光、和諧、友愛、溫暖.……讓人暖心快樂痛快的東西。好好的儒家精華經生生念歪了。
這麽說也許是偏頗了,也許是太偏頗。
中國人不愛小孩子嗎?
不是,絕對不是。
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國家的人能象中國的父母那樣愛護和關心子女,從孩子呀呀降生到子女子孫老去一直操心個不閉眼就沒完,為了孩子心甘情願付出一切。
中國恰恰是個人情社會。中國人對世界也是友善寬容大度的,目光中並沒有外國那種對中國的陰森凶殘霸道貪婪.……
這與中國人成年世界的情況很矛盾,很奇怪,是不是?
外國人不了解中國的儒教政治曆史,所以總感覺看不透矛盾複雜的中國。
你若說偏頗,那麽請再看看四大名著吧。
四部,有三部是血淋淋的凶殘戰爭與悲壯,其中一部還是猴子妖魔鬼神,剩下那部毫無意外的正是荒淫豔情。
這無形中透露著中國人成年世界從古到今關注重視或追求的是什麽。童稚、童真——最溫暖最感人的人性在哪裏?
二十一世紀了,中國有麽?
你成年了,若有,隻會被笑為幼稚。幼稚成了貶義詞。
所以,在趙嶽眼裏看到的凡是與政治沾邊的人物,無論他(她)笑得多麽仁善陽光真心動人.……趙嶽都會本能地感覺危險。這種笑的背後必定隱藏著什麽目的,為的無不是算計與唯一是核心的利益好處。政治,沒有無目的利益的笑臉。
也所以,大太監譚稹出現在眼前,模樣不差,沒胡子,細皮嫩肉的女子一樣,看著順眼,笑得更是親切友善很暖人心,但趙嶽反而目光微沉,收起了美好上午無所事事的輕鬆隨性,又變成了雕像模樣的麵癱臉,麵無表情。
譚稹以為自己的到來,趙嶽怎麽也會起身意思一下,或說點什麽。
誰知,直到他走過來,笑眯眯站在了趙嶽近前,趙嶽也坐在那始終無動於衷,而且身子微微後仰靠在椅子背上一副放鬆隨意樣,毫無對他出麵所代表的皇家權威應有的敬畏尊重,也對他的出現沒有絲毫驚詫意外什麽的怎麽也該有點的情緒。
譚稹沒有象往日對別人那樣惱怒發怒玩刁鑽耍橫,笑容不變,“趙二公子,你好啊?咱家譚稹有禮了。”
聲音平和,柔軟,溫暖,好聽,似乎不帶任何煙火氣,顯示了這個老太監混凶險大內能得趙佶寵信的深厚功力。
他一邊笑眯眯自我介紹,一邊緊盯著留意趙嶽的反應。
可惜,他什麽也沒看出來。
別說趙嶽的臉有什麽情緒泄露,就是眼睛也沒有一絲情緒波動,淡漠如永恒。若不是有喘氣,還以為是個已經不可能對外界做出什麽反應的死人呢。
譚稹心裏格噔一下子:這種人才特麽最難對付呢。他就象個神像佛像什麽的一樣,你說什麽做什麽,他也隻是無動於衷如恒地俯視著你,他心裏有再多的念頭情緒波動打算,你也休想覺察到判斷點出來。神像的世界隻有神像知道。
當然,如果對象換作是別人,如果不是在這個時候,誰若是敢如此漠視著奉聖命而來的譚稹,他譚稹有一千種一萬種法子轉眼教訓得那人懂得什麽叫皇權威嚴什麽叫閹人也是世間最不好招惹最不應該輕視與得罪的人之一,此刻,他隻需要隨意揮揮手,就自有隨行禦林軍凶狠衝上來摧毀可恨的淡漠,看你還怎麽穩如泰山無動於衷裝神像.……
可惜,他不能。
朝廷不了解也看不透的滄趙老二如此裝B輕慢他,他隻能老實受著,而且還得撐著笑臉親切表演下去。
因為,這個趙小二,無論是眾多傳聞,還是此次入京以來的種種表現,都證明了絕對是個暴驢。趙小二或許真是被強大的家族徹底慣壞了,他的字典裏似乎就沒有畏懼這個詞,沒有什麽他不敢幹的,一文不合就是幹。幹完了再說。
譚稹倒是想按常理那樣遇到趙嶽的冷漠和不敬就收斂親和,端起皇家鷹犬應該有的威儀至少喝斥一下趙小二老實點,可是他怕自己稍一露出強硬就會刺激這頭暴驢翻臉……那就壞菜了,實際是奉兩位陛下的聖命來的目的就指定是完不成了。
實在摸不準趙嶽心裏想的什麽,譚稹想了想後,索性也不用來前大費心思準備好的那些說詞與手段了,直接亮幹貨,利索痛快地說出來意:“二公子,奴婢是奉了皇帝的旨意,請你進宮一敘的。二公子,你看?”
雕像有反應了,目光雖仍然如恒無波,但說了兩字:“好哇。”
譚稹一滯,
他事先想到了一切也沒想到趙小二會如此痛快利落的答應願意提著腦袋冒險進宮。
他本是在觀察著反應,想緊跟著說的”太上皇他老人家也想見見文成侯的寶貝兄弟很久了,今想和你好好說說話,想當麵聽聽滄趙的委屈與心聲……“這句應該最能打動(或威脅)趙嶽的話就沒能說出口,硬生生憋回了他肚子裏,憋得這老太監好一陣難受,差點兒忍不住當場翻白眼。
趙嶽說兩字後又成了雕像。
他身側與身後的四將雖各有表情,但也都是雕像或挺立的千年老鬆一樣不動不語,隻是看著譚稹的目光徒然變得虎視眈眈,無疑在閃爍著猜忌與凶悍。
這是一種無聲的壓力。
譚稹有種荒謬的感覺,似乎他此刻麵對不是區區偏遠鄉下來的草民少年和其區區四個小爪牙,而是在麵對心情不悅的太上皇趙佶,不,不,似乎比那個更有壓力更令人可怕。
這是一種麵臨隨時會倒下而鋪天蓋地砸下來的高山一樣的壓抑,讓人情不自禁感到恐懼無力。
但譚稹到底是在曆史上領大軍打過大仗的太監,戰績且不論,卻怎麽也不是通常的太監能比的,還是有些膽氣的。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容顯得更真誠親切了,心裏則驚歎:這就是訓練有素,忠心無畏?這就是威名震天下的滄趙家的禦下手段能力?可惜咱家早就入了宮認識趙公廉,當年卻身子太低太卑賤太尋常,沒資格接觸趙公廉,隻聞傳說,沒親眼見過趙公廉年少是如何處事如何出彩的,學不到一點能耐.……隻那老死鬼梁師成沾得了些真傳,混得皇帝一樣威風.……
”二公子,陛下在宮中等著呐。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動身?“
”好哇。“
又是這兩字。
回應間,趙嶽終於從椅子上的雕像起來了,和喜出望外笑得更柔善親切的譚稹向外走去。
四將立即帶著五人簡單的行禮包去院裏準備好了戰馬.……
譚稹也是騎馬來的,而且馬術不錯,確實體現了點領軍太監的嗜好和本事。
他和趙嶽一齊上了馬,陪著趙嶽引領著走向皇宮,也不管趙嶽上馬後就成了馬上的雕像,嘴上說著些京城見聞趣事小笑話輕鬆事,微瞥著趙嶽的神像臉,心裏則在嘀咕:這小子也不知是家裏慣壞了和保護得太好長這麽大不知道害怕,還是天生膽量過人驍勇無畏?
都說虎父無犬子。
趙小二這是虎父龍兄啊,看來無論怎樣也是個有點本事的,與傳聞的那些魔鬼霸王什麽的惡名惡跡強橫很相配啊。可是,你再驍勇膽大,再天生不知道害怕,你就真的對皇宮大內沒有一點兒畏懼或猜忌什麽的,說去就這麽敢去了?
皇宮是真的世間最凶險的地方了,無風也三尺惡浪啊。
有再厲害的身手,有再牛逼的勢力,人一進了皇宮深院也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隻有無奈受死的份了.……
樊樓的人高興了:呼,瘟神終於送走了。
朱掌櫃的則高興中又歎口氣:昨晚精心準備的公款消費落空了,原本能宰耿南仲個狠的一下子為主子賺個大錢的難得良機與美事功勞可惜就那麽黃了。白忙活,一個大子沒撈著,全便宜了那狡詐野蠻的趙小二。賠盡了京城難得的那些肉食美味,還無形中也算得罪了耿南仲一夥.……嘖!
而隨行的那夥禦林軍則差點兒哭了。
他們的身份太低級,都沒資格騎馬,是走著護擁著譚稹威風凜凜來的,現在也得開11路再跟著回去。可恨的是這趙小二也不知是不是吃錯藥了,要等於是提著腦袋進宮一闖,卻不慢慢來,居然打馬如飛,領頭跑那個快,似乎生怕稍晚了點宮門就關了進不去了一樣。現在才上午幾時啊,離特麽天黑宮門關閉還特麽早得很呐。你那麽急,是急著送死好趕緊重新投胎咋的.……害得俺們這痛猛跑。現在可是大冬天啊,迎風雪地,不說跑得這個吃力艱難,就隻跑累一身汗也不是人受的……
好在,樊樓離皇宮並不太遠。
這夥禦林軍使出吃奶的勁總算咬牙堅持到底及時跟上來了。
到了宮門前,趙嶽很痛快地下馬,仍是一副著急送死早投胎的架式,把馬丟給了手下,也不帶馬上掛的佩劍,就那麽空著手大步流星地走向把守森嚴的宮門,累得譚稹一個勁地跑步跟上,隻是心裏高興,嗯,難免得意,倒是不象往日那樣嬌貴自己叫累生怨意。
”站住。“
把門宮將一看趙嶽隻管大步往宮門闖,頓時一股子被無視與公然挑釁的惱怒湧上心頭:大宋皇宮上百年了,誰特麽敢這麽闖,不想活了咋的?你當本將是好看的擺設啊?真是狂得沒邊了,還真當全天下人都怕了你滄趙啊……哦,那個啥,大相國寺群起瘋魔僧強闖皇宮那事不算。那是意外。嗯是鬼神搞的不可控事件,屬於不可抗力,而不是我等守軍無能.……
他這麽想著,卻看到趙嶽如沒聽到他喝止警告一樣步伐絲毫沒變繼續闖,心中不禁越發惱怒,嗆啷一聲拔劍橫切過來截住了趙嶽。他手下的禁軍一部分也自動呼啦一聲湧了上來,刀槍圍準了趙嶽。
趙嶽總算止步了,麵無表情地淡淡問:”幹嗎?“
”還幹嗎?“
當值將習慣性瞪眼凶惡盯著趙嶽,手中的寶劍似乎隨時會毫不猶豫砍過來,暴戾陰森大喝:”不懂規矩的東西。皇宮在內是你個草民小子能亂闖的?進宮要搜身,你懂不懂?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實點,否則在這死了白死。“
譚稹實際能趕上來,但他看到這一幕後放慢了腳步沒趕上來,更沒阻止把門將耍威風.……趙小二需要教訓一下,省得入宮上了朝堂對天子和眾臣也照樣不知天高地厚肆無忌憚。狂妄小子也該重挫一下,殺殺他的威風。大宋不慣著你.……
譚稹也饒有興趣地很想看看趙嶽遇上這種刁難甚至凶險,在這裏,他會如何麵對,能怎麽解決……
他等著趙嶽回頭救助地看著他,或是暴驢狀態暴發孤身和守門軍動手,然後五個狂妄的家夥全得在密集弓弩圍擊逼迫下老實棄械跪地束手就擒,被官兵揮槍杆子無情抽倒在地.……
對於後者這種情況,他估計不會真發生。趙小二粗野膽大但不會沒腦子敢在這行凶逞強……
但,他失望地看到趙嶽居然在刀槍緊逼的威脅凶險中笑了,盡管頭套蒙著臉,看不到笑容,但笑聲在,輕鬆爽朗.……笑聲中,趙嶽徑直轉身就走,沒發怒動武,沒說一個字,就那麽一身輕鬆無畏地走向戰馬和夥伴所在處,似乎根本不怕官兵在後麵給他一陣的亂刀亂槍襲擊。
守門軍愣了,守門將也一時不知下一步該怎麽做好。他倒是想就事抓了趙嶽甚至幹脆砍死,可惜他不能。最主要是,囂張強橫的趙老二的這種反應,他萬萬沒預料到。
你的狂妄呢?
你的凶悍無具呢?
你的……
你可是牛逼之極的滄趙嫡係子弟啊,怎麽能對本將的喝斥威脅就這麽忍了,一個屁不敢放就退走了呢?
譚稹瞅著趙嶽,仍是一臉的笑,但這回的笑容中卻是有愕然,但更暗藏著陰險:想走?皇宮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有走的?東京城是你輕鬆猖狂進來也能輕易脫身而去的?趙小二,你笑得那麽輕鬆是笑什麽.……你還得乖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