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節劉延慶劉光世
位於陝北的清澗城被席卷了，延州，也就是後世的延安一帶自然也同時波及了。
海盜大軍主力以不可思議的進軍速度席卷而來，快得簡直可稱得上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剛聽聞海盜還在河東肆虐，轉眼間就撲到鄜延路這。
鄜延路經略使是劉延慶，也就是史上有南宋中興四將之一之稱的劉光世的父親。
劉延慶也是久鎮西北和西夏蠻子打老了仗的老將了，也堪稱趙佶朝的名將，但他剛驚駭緊急調整軍隊準備應對變，還沒具體落實呢，海盜就撲到了城下堵封了四門，而本城將門這麽審視那麽防範背叛的守軍仍然.……轟一聲大舉投降了海盜。城門在第一時間打開，海盜大軍暢通無阻殺入了城內……劉延慶等將門驚恐之中被堵被抓困在家中，束手無策聽天由命。
他們就不明白了：不可能有海盜奸細事先做通這麽多西軍將士的思想工作還能嚴格保密，那為什麽將士會這麽齊心地背叛了呢？尤其是待遇恩厚的很多將門親衛甚至是心腹也利索地緊跟著背叛了，並且反過頭來幫海盜積極對付舊主.……
說穿了很簡單。
海盜對帝國自由平安美好的生活早宣揚參透到了幾乎每一個角落。不止是宋王朝境內，也包括遼與西夏大理等地。
而人活著不是為打仗而當兵打仗討生活。
誰不希望和平安寧幸福的生活？
若是西軍能有指望打得西夏滅亡，或者退一步能打得夏軍再不敢來侵犯，那也行啊，當兵冒險就冒了，值得。
可問題是，不是這樣。
一點指望也沒有啊。
西夏本衰落了，讓宋王朝看到了滅亡西夏的希望，可惜遼國插手了，幫了西夏支撐下去。而更可恨的是，滄趙家族用生命為國家民族換來的那些新糧種.……創造的水泥等新技術，被宋國官老爺貴族們奸商們.……太多賣國賊千方百計出賣給了西夏，讓土地貧瘠的西夏一下子有了良種和充足的糧食……更有了堅固高大到無法攻破的城池要塞，西夏又煥發了活力勢力……
和西廈的戰爭看不到盡頭。和平穩定的日子不會到來。
當兵隻有承受看不到頭的苦難凶險，當沒人願意嫁的光棍胡亂熬日子，或戰死沙場，早早草草了此悲慘無聊的一生，為喝兵血的將門建立功勳富貴，還不得感激，或命大為國征戰受苦一輩子，到老被趕出軍隊，隨便獨孤死在荒野破家.……
以此沒出路也就罷了，窮命，命苦，就隻能認了，還能和老天抗爭命運不公不成？就老實當兵賣命隨便死哪吧。
可是……有選擇了，那條出路還特麽無限美好。
那是漢人統治的國度，氣候溫暖，四季花開，沒冬天，不用發愁窮得製辦不起棉衣熬寒冬，扯塊遮羞布就能自在活著……草地良田山海無限，光是水果野味就吃用不完，土壤肥沃到能抓出油來，據說是潮濕炎熱環境讓落葉什麽的更容易腐爛肥地.……不象這的土地一時不追肥就種不成象樣的收成.……去了就有地分，分給我家的私產，據說是有等級的，不是在宋這邊那樣的士農工商，是種族和品行能力劃分的等級，等級不同，那個啥，國民待遇不同，到底怎麽個等級怎麽個待遇不同不清楚，但清楚的一點是嶑自己這樣的為國守邊苦戰的漢人將士肯定是最上等的，聽說至少有百畝良田，海盜的畝，不是宋國的畝，百畝是相當大的田地，根本種不過來，可輪耕，放牧養牛羊雞……別說沒雜七雜八的稅賦和貪官汙吏欺壓盤剝，就是有沉重到和宋國一樣的賦稅，那也值得啊。在這，土地貧瘠不說，也沒地能大量落下苦人之手.……
最重要的是，海盜國那有很多女人，沒主的，據說是搶掠的其它地方的異族的，漂亮能幹溫順……是習俗上把丈夫當天當老爺伺候的女人，不漂亮能幹溫順也認了，在這不是瞎眼瘸腿的廢物女人，誰願意嫁隨時都可能戰死的軍漢呀？
年紀大了，哎呀五十多了，眼看著就是不堪用隨便當敢死軍死在戰場上，或者被趕出軍營，淒苦孤獨窮困潦倒，不想運氣來了，不，是老天有眼，海盜仁義有能代天行賞，俺這樣的不堪驅使的老狗過去也能挑婆娘，進門就喜當爹，娶不到年輕的姑娘不要緊，婆娘年紀大點兒更懂得疼人，孩子不是自己的種也不大緊，反正年紀大了受苦折騰身子骨壞了也未必能生子傳宗接代，有養子養女改姓養大也算有後了，至少不會象在這孤老可悲隨便死在不知什麽爛泥破屋裏都沒人知道。
年輕的將士就更有指望了。
良田家園、魚塘漁船、大蝦野味.……我的，果園草場牛羊，哦，還有馬，我的，還有.……有太多選擇和自由前景，不愛種地當農夫，還可以進工廠做工，海盜國重視工匠，免費教導技術，不會幹，進廠有人教有人帶徒弟，俺正年輕又不笨，托滄趙字典的福雖沒正經上學讀過書，但也識字會算數，不是睜眼瞎，反正能學會一些技術活，總能幹點什麽.……關於娶妻，那就有更多選擇和夢想了。哎呀，隻要光想想摟著知冷知熱的自己的婆娘，抱著自己的娃，過著平安自在的日子就特麽激動得想哭……海盜來接人了，什麽都不是問題了，不用發愁逃跑沒路費還路上有官府搜查攔截抓到坐牢當苦力……
背叛大宋不是背叛了祖宗背叛了民族當了可恥的漢奸走狗，是投靠了英明的大漢民族新主和強盛的嶄新的華夏新朝。沒有任何罪孽不該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背叛和造反不是被史書譴責的罪過，反而是功，推動先進正統漢人王朝更快更壯大的功，是西軍將士在曆史關鍵時刻的最明智最應該的民族選擇.……
那還等什麽？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就是這個說法。
於是，抗金將領兵馬鈐轄華州觀察使楊可世應滿城將士的激動要求領頭率眾反了，舉城投降了海盜，部下大將趙明猝不及防被解了武裝，困於家中，對親自突襲抓困了他和幾個主要將門對他滿臉愧色的楊可世怒不可遏大吼質問：“楊可世，你怎麽可以背叛朝廷？你才多大年紀啊就已經當了觀察使這麽權重又前途無限的高官，朝廷對你可是不薄，哪有半點虧欠你？哪有半點對不住你……你，你得朝廷如此知遇之恩，君恩天高地厚，忠臣義士當誓死以報，你.……”
激憤得語無倫次。
楊可世聞言輕歎一聲，“兄弟，皇帝對我不薄，但對廣大的長久鎮邊死戰的，不，不，是一代代皆奮勇忠誠苦戰的將士卻是怎樣？冷漠無情啊。英勇戰死再忠誠感人再浴血犧牲太多，那也是應該的，是卑賤之徒命該如此。滿朝沒有半點感動。而我，嗬嗬，當了大官又如何？還不照樣是滿朝士大夫文武大小官僚眼中的卑賤勞苦走狗？隻不過是條有點本事能有點大用的狗而已。我輩軍人的尊嚴在哪裏？浴血奮戰，一批批成千上萬戰死疆場的意義又在哪裏？有誰能理解我們的苦衷和失望？有哪個高官權臣肯為我輩忠誠的將士體貼關懷一下？就一下，要求真不高.……都隻有自負的所謂政治智慧狗屁的高貴才德，就是對我們軍人沒人味……
你說說將士們有了新的華夏正統帝國可效忠，能享受到應有的尊重和代代期盼的生活，他們為什麽不反？我又為什麽不能替將士們著想一下，助他們反了更順利地達成願望？那本是他們應得的。是大宋欠了將士們的賬，欠了太多太久了。我有更好的真正的華夏正朔英主可投效，我為什麽不投降？為那樣的嶄新帝國，我楊可世再慘戰死也值了……”
“趙將軍，你是我部將，其實是我兄弟，你我搭配幹活一向投契，但我不得不抓你。是兄弟，不會害你啊，隻是怕你愚忠朝廷選擇死戰不屈白白死掉。那沒有意義，一點沒有，沒人會被你感動。朝廷隻會當是死了個好用的大點的忠心螞蟻，隨便打發點死後哀榮，然後你的孤寡家人就淪落風塵無人再理會了，因為沒你了。你家沒用了。你死抗也不會是栽入史冊的正義榮耀，隻是阻礙曆史進步的可悲可笑可憐蟲。兄弟一場，你好好想想。現在想不通不要緊，隻祝願在下一輪真凶殘血腥更緊迫的考驗到來時，你能挺住。此時無法和你多說通什麽。隻願兄弟你，保重。”
鄭重抱拳拱手，“多多保重。挺過考驗。期待再見。哦，你的一些家人，比如妻妾子女，我要帶走。他們不應該在此受苦，也不能在大考來臨時成為你的拖累。他們有我的家人照顧，想必你能放心。你在以後的歲月裏專心習武強身準備那場必然會降臨的大考和苦戰吧。到時候，你選擇為國死戰也好，識趣投降也罷，都需要充沛的體力本領去廝殺疆場.……"
延安府這邊。劉延慶的府中。
鄜延路部將李永奇和驍勇少年兒子李顯忠，在劉府部分反叛親軍相助打開府門及配合下迅猛突襲逼迫捕獲了劉延慶一家，引著兩員海盜小將和部分海盜軍來到封困劉家的那間屋子，海盜大步闖入，在劉延慶驚愕不解又憤怒中，在劉光世驚恐也不解中，把劉延慶的次嫡子也是劉光世的嫡親弟弟劉安世凶野粗暴打翻在地拖死狗一樣拽出屋子，架著就走。
”你們抓我兒子要去哪裏？“
劉延慶怒拍桌案而起，在小兒子驚恐絕望掙紮呼喚父親救命中，瞋目大聲喝問：”你們海盜不是一向講究沒有反抗就不會有死亡嗎？我滿門沒有反抗，沒殺你海盜一兵一卒，等於是束手就擒，聽聞你們在卷掠河東時也沒刁難不反抗的任何將門一人，哪怕他家中有子弟是罪惡累累的該死的，你們也沒單獨抓去殺掉，為何在此就不一樣了？難道說我劉延慶戍邊數十年不是忠心耿耿報效大漢民族保衛萬民的？不是你們海盜標準不可殺不可踐踏的民族功臣？你，你們.……“
劉延慶激動得渾身直哆嗦。
他沒想到會出這種事。他領著全家束手就擒本是有想法的。
他覺得自己對大漢民族有功，自身也有將才，兒子光世也有將才之姿，次子安世也是不差的，他劉家父子是有用的，可以為海盜帝國建功立業，也應該屬於被海盜樂意甚至是欣然接納的。他暗暗期待如此，甚至以為會得到重視和禮遇.……
可是卻出了這種意外。
這到底是為什麽？次子到底惹出了什麽因果？在西北生活能闖什麽得罪海盜的大禍？
捉拿劉安世的正是趙公廉特意派其參戰的侍衛小將——苗正龍、苗天虎。
當年在崆峒山，趙嶽曾對遭受滅族這種大難血仇官府又不公的苗家村人鄭重承諾過，當時限於局勢不能立馬為苗家報仇雪恨，但此仇總要報，而且不用太久。趙嶽百事纏身，但從來沒有忘記自己許下的這個承諾。趙公廉也一直記在心裏。
現在，就是現在，紈絝劉安世就要為當年囂張凶殘屠殺和縱火禍害了整整一個忠勇本分幸福山村的罪孽還債了。
還有另一個罪孽紈絝——名將劉法的不肖兒子劉正彥也休想逃脫懲罰，隻是那家夥在熙河路，等到殺到那再捉了.……
此刻，劉安世在手，強憋了太久太難受的大仇能報一半了，苗氏兄弟激動得發抖，縱情毆打被強拽著押走的劉安世，看到這紈絝在自己拳腳馬鞭下沒了囂張狂妄高貴不可侵犯了隻如一條沒任何血性骨氣的失勢狗，感覺真痛快，但還遠不解恨，苗家村屈死了幾百口子人呐，全是無辜的善良的老人、勤勞樸實的婦人、驍勇正直的好漢……一身好本領有大將之才的苗正麟大哥，苗.……他們就那麽死了，死得好突然好冤枉好慘.……苗家村被西軍將門衙內肆意行凶屠殺，慘死了還背著偽裝忠義宋民暗裏私通西夏的通敵重罪名，僥幸逃脫大劫的苗家村孤寡婦孺和少年們還要被官府懸賞通緝……不死光不罷休……
隻想想這些，苗正龍、苗天虎就恨得牙癢癢，恨不能活撕了紈絝惡魔二劉喝其血生啖其肉。
此刻聽到劉延慶居然還有臉理直氣壯地質問大吼，苗天虎怒而轉身死盯著這位大權在握曾經威風不可一世的西軍大將，冷笑怒聲道：”劉將軍居然還有臉問為什麽？為什麽，你應該問你的好兒子去。“
”還安世？嗬嗬哈哈哈哈.……你兒子安得什麽世？他有什麽本事安世？他是專門借你的權勢威風禍世的吧？.你若不是護華夏有點功，你以為你還能安坐著喝問我海盜？隻以你兒子的罪孽，我海盜就應該殺光你滿門，一個不留。老家夥，你老實點，別再當自己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惹小爺我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