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民的規矩,7
欽差隊成員都傻了眼。
看著梁山娘們凶猛憤怒施暴,他們雖然早聽說過趙莊婦女也是漢子一樣能打遼寇的,卻萬萬沒料到在梁山這親眼看到了。
帶隊禁衛軍官看著梁山漢子追出來繼續施暴,是如此凶殘囂張毆打羅汝楫,即使羅汝楫不是欽差隊正式成員,但怎麽也是官呐,還是大理寺這樣的權威司法部門的骨幹官員,當著欽差麵的,怎麽可以如此虐待暴打?梁山還有王法嗎?
他雖然感覺物傷其類,很憤怒,但識趣的緊閉著嘴什麽也沒說,更沒有以護衛軍的身份出麵喝止甚至武力阻擋,一方麵是怕了梁山人的凶猛膽大,一方麵是不好解釋羅汝楫的身份,幹脆就那麽瞪眼瞅著羅汝楫在狂猛皮鞭的毒打下翻滾哀嚎。
另一奸賊萬俟卨則是一副目瞪口呆樣,心裏實則在得意洋洋,慶幸自己精明有分寸沒冒失過去,也從此事惡毒算計不已。
他瞅著羅汝楫的悲慘,暗叫:“這真是個正人君子外表下的荒淫無恥蠢貨。“
混欽差隊,沒個正經身份,得藏著掖著底細來意,在梁山居然也象在東京花花世界一樣輕浮猛浪。你平時展現的城府智慧呢?預見到你會犯事倒黴,卻萬沒想到你會蠢成這樣,倒黴成這樣。
心裏更大叫:“打得好。使勁禍害。把羅汝楫禍害的越慘,越能證明滄趙家族對朝廷的藐視。此事大可利用啊……”
至於另一個帶隊副軍官李虞侯就更不會管了,但心裏震驚不已,越發提起小心。
梁山此行,凶險重重啊。
這哪是來傳旨當貴客,分明是來探險冒死的。
千萬千萬得小心謹慎,千萬沒露出是高太尉派來的惡意探子的馬腳。老子可不能吃這種虧倒這種黴。
身份和利益不同,看待同一件事的角度自然不同。
在混充禁軍的秘諜司成員眼裏,不把此事當成羅汝楫私德敗壞調戲婦女欺辱滄趙的罪過屬於該打,他們了解皇帝的心思,和皇帝一樣已不把文成侯當成朝廷的骨幹重臣而是早晚除掉的,所以隻看到梁山人不對,對梁山人的囂張憤恨之極。
這些人眼裏哪還有朝廷的綱紀國法?哪還把皇帝放在眼裏?
這不是忤逆造反,但性質也差不多了。
看來滄趙家族對皇帝陛下已經失去必要的敬畏,甚至已不再忠心,就怕是已起異心早晚會扯旗造反。
但他們也沒動。
秘密任務在身,假作禁軍普通將士不能暴露,帶隊欽差不下令,他們也就沒有合適的身份出麵幹點什麽,隻能幹瞅著暴力場麵,暗暗提起心按緊了腰刀。
朱貴冷眼旁觀禁軍的表現,再次區別鑒定了這些人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看到正經欽差薛弼隻是皺眉沉默不語,又見打得差不多了,再打多了就打死了,這才出聲中斷了行刑,喝令巡邏宛子城的衛士把羅汝楫拖下山去,象之前懲罰那位張幹辦一樣讓羅汝楫繼續受折磨。
兩衛兵應聲奔過去,一人一條腿粗暴拖著羅汝楫就走。
在山頂可比在第一道山關那拖到碼頭的過程遠多了也殘酷多了。
暗藏傲慢自負的羅汝楫這下可有的苦頭吃。
他被拖得聲嘶力竭慘叫,經過欽差隊時拚命哀求其他人相助,甚至威脅欽差救他,卻無一人響應,隻好悲催了。
欽差隊的人不是沒人想救他。
實在是沒法解釋一個五品下的官員為何僅僅是薛弼這樣的七品小官的隨從而不是帶隊的正欽差大人。
這不符合常理。
羅汝楫還是大理寺的一個審判官。
欽差來梁山是慰問嘉獎的,不是來審判定罪的。
結果卻來了個秘藏身份的司法官,那麽欽差隊到底來梁山是幹什麽的,這也沒法解釋。
羅汝楫為個美色暴露了身份,這事已經糟糕了。梁山人必定會起疑心。此次的“慰問”之行必定更加艱難莫測。
還有,趙老二雖然隻是個草民,但怎麽也是滄趙家族的子孫,是文成侯的唯一弟弟。
在這調戲女人,別說是調戲趙老二的女人,就是隨便調戲一個梁山女人,都等同於是在滄趙家裏欺壓淩辱文成侯。
小小大理寺官員敢欺辱堂堂二品大員,還是在人家家裏,挑戰尊卑體統,有理沒理都是罪過。
有什麽理由指責梁山?
欽差隊的人也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借口幫羅汝楫一把。
你明白文成侯失勢要完蛋了,可以在心裏鄙視不在意文成侯的權威地位,但不能明著真這麽幹呐。
強出頭隻會惹火燒身。
也就沒人肯伸手拉羅汝楫一把。都在希望這事趕快過去好進行下一步。
羅汝楫卻不是被拖去金沙灘碼頭和先一步倒黴的張幹辦做伴。
那條山路太陡峭難行。
從山頂拖到那,不是人能受得了的,能活活拖死。
到前山的路也太遠太費勁,不方便。
所以衛兵把他拖去了山路還算平坦的鴨嘴灘這邊的碼頭,丟在小小的沙地圈裏待著曬太陽,喝水泊風,這下有時間好好體味肉體痛苦與精神煎熬。
趙嶽下令嚴懲萬俟卨、羅汝楫是知道這兩官是曆史上審判陷害死嶽飛一家的罪魁禍首。
事實上羅汝楫並不愚蠢,也算有才,此時三十多歲就已經官到五品下,除了朝中被趙嶽間接折騰得大佬及同黨紛紛倒黴騰出上升空間的有利因素,以及他投靠對了狡詐深通藏鋒之道的張邦昌得大力提拔外,才能也是基礎。草包,再有人提攜也是成不了事的。在曆史上,這家夥混得也不賴,瞅風頭害死了嶽飛,還害了當時的鎮江知府——抗金名將劉子羽,累官吏部尚書、龍圖閣學士。卒封新安開國侯,贈少師開府儀同三司,達到了名垂宋史。
他在梁山表現如此糟糕,露出不堪本質和蠢相,主因是當官還太年輕,仕途太順利,狂得。
另一個很關鍵的因素是,海盜帝國給貧賤孤苦的宋人提供了另一生存選擇和機會,加上楊林等潛伏東京的人手不斷攪和弄走,東京城的青樓業人才接不上,衰落得厲害,就沒幾個真有姿色的;有權有勢者想娶個理想的老婆也成了很費勁的事,甚至是種奢望,更別說納到成群的美嬌妾了,家中丫環什麽的也是粗俗不堪沒姿色的,刁鑽無良去不了海盜帝國才滯留東京為奴。
沒足夠的美色享用,自詡才子風流的士大夫們哪受得了這個,卻又沒辦法,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病,漸之變態。
尤其是現在,滿東京城也很難見到美貌的少女。美女越發成了稀缺資源。
羅汝楫老婆不美,也早看厭了,外麵又風流不到中意的,憋得狠了,猛然看到潘金蓮這樣的融合了宋代和現代風情,氣質特殊,高貴與妖媚完美一體,更能顛倒眾生的尤物,哪還能不象發情的瘋狗一樣撲上去。再者他心裏懷著強烈的汙辱趙嶽的邪念,在梁山之行一肚子要爆的氣的促使下,邪勁更足,又低估了梁山人的凶狠不講理,覺得不敢動他,一衝動也就蠢了。
萬俟卨[mòqíXiè]異常狡詐,年紀比羅汝楫大,城府也比羅汝楫深多了。
單看曆史上的成就,這廝從弄死嶽飛一家中獲取了巨大政治利益,從此平步青雲,後卻與秦檜爭權,遭到罷黜。但這不是他蠢,反而正證明他的過人之處。他是預見到了秦檜指定沒好下場猖狂不多久了,才敢和秦檜作對,爭不爭得過秦檜不重要,實際主要是及時和秦檜劃清界限。果然很快秦檜死了,萬俟卨被召回京,升任尚書右仆射(首相),繼續執行投降政策,為百姓所恨,卻富貴平安活到了七十五歲,死後還諡號忠靖。
所以,在潘金蓮身上,羅汝楫一頭栽進去了,他卻安然無事,並且心裏更另有盤算。
他不是縮頭一直當烏龜不出手,而是要更巧妙更合理地加重對梁山的陷害,讓皇帝知曉後能更痛恨滄趙家族。
被羅汝楫這麽一鬧,所謂參觀宛子城建築的事自然就黃了。
就在其他人各懷心事沒留意其它時,萬俟卨卻閃眼間看到了附近一屋子打開敞在那。
往裏一瞅。
屋子狹小不堪,隻有門沒窗戶,黑洞洞的,借門口的陽光進去,裏麵才有點亮。能看到裏麵擺著張小供桌,桌上有香爐,供著個黃東西,一瞅就知必定是聖旨。
萬俟卨的眼睛頓時亮了,立即有了最理想的陷害事,用這借口教訓梁山,梁山理虧沒借口發威,還不敢把他怎麽樣。
他一指那屋子,沉著臉厲聲喝問:“朱管家,那供的是聖旨吧?”
朱貴看了他一眼,又掃視注意力立馬轉移過來的其他人,淡淡道:“是呀。”
“大膽。”
萬俟卨青筋暴跳,指著朱貴怒吼:“聖旨不供在寬敞光明之所以示對陛下的感恩與尊敬,居然擺在這個陰暗狹小不堪的汙穢之地。梁山這是何意?”
這聲喝問,別說是其他人,就是欽差薛弼本人也覺得梁山人在此事上做得不對。
這是種對聖上大不敬的罪過。
萬俟卨指責和質疑的很有理很應該,強烈表現了維護君王威嚴的忠敬之心。
但,朱貴卻並沒有被喝問得理屈驚慌。
他無視嗬斥的問題,很平靜地看著萬俟卨,淡淡問:“敢問,你又是哪位呀?”
萬俟卨沒料到朱貴會這麽鎮定,心中不禁一驚縮了縮頭:“莫非梁山真有了反心,根本不怕朝廷問罪?”
若是那樣,那可糟了,怕是他也得惹火燒身。
但轉念他就鎮定下來,料定梁山無意反,也怕是也沒實力,不敢反,至少是眼下不敢,也就不敢在此事上收拾他。
他也不會蠢得自暴身份。
“你休管我是何人。”
“你隻說梁山為何如此汙辱官家。”
朱貴點頭,轉身去小黑屋子把那黃東西雙手恭敬取了出來。
眾人不解何意,正等解釋。
不料,朱貴來到萬俟卨麵前突然暴起發難,一把打掉萬俟卨的帽子揪住頭發,象對羅汝楫一樣同樣拽得仰臉,另一手黃緞子包的聖旨凶猛抽向萬俟卨的嘴巴,左右開弓,在眾人沒反應過來時已經抽了數下,僅僅這幾下子,萬俟卨就成了和羅汝楫一樣的下場。牙齒全沒了。嘴巴爛了。臉還抽得轉眼就腫得嚇人。
朱貴邊抽還邊罵問:“知道聖旨本質是幹什麽的嗎?”
“想你這種奸賊也不真清楚。”
“聖旨,獎善罰惡,弘揚正氣,代表皇帝權威持世間公平也。這道聖旨獎得是我家主人為國大功,用它罰的就是你這種隻會陷害忠良,隻能禍國殃民,必危及大宋江山的絕頂狡詐聰慧有才大奸佞之徒。你就這麽急著逼我家主人造反?”
欽差隊全呆了。
和此前的呆不同,他們萬沒看出這位文人朱管家居然會武功,而且似乎身手不一般,出手如電,隻這股手勁就大得嚇人,居然用聖旨中的兩根小小細木棍就能當如此有力的凶器,看把萬俟卨打得這麽快這個慘。
他們不知道朱貴早有預謀。
聖旨是當年特意請的皇帝同意滄趙占整個梁山泊為趙老二的家業的恩旨,但撐聖旨兩頭的木棍卻換成了一根合適的鐵棍,為的就是有機會用來狠狠抽人。聖旨供奉地是故意臨時設在這個原本是放雜物的小黑屋子的,敞開著,明是準備用香爐擺案接新旨,實際是在引誘太狡滑的大佞賊感覺瞧到了機會抓住了把柄而跳出來自動找揍。
果然,萬俟卨上當了,終於忍不住跳了出來。
欽差隊第二呆是打死也想不到聖旨居然也可以當做打人的凶器。
自古到今也沒聽說過有這種事,漫長曆史上可能就從未發生過,今天卻見識到了,真開了眼了。
用聖旨當凶器,這個應該怎麽算?
應該是對聖上的大不敬,最嚴重的那種吧?
不,不對。那種罪名未免太輕了。
簡直是在公然挑釁皇帝威嚴。是在變相踐踏王權,應該屬於不臣之舉,等同於造反吧?
可聽朱管家說的又似乎很有道理呀,聖旨打人有錯,但貌似也不能算大罪。
欽差隊的人被這種做夢都沒夢到過的新鮮事一時全搞蒙了,糊塗了,不知該怎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