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審查梁山6
朱貴這次搭理田師中了。
“嗬嗬,欽賜禦酒,我家侯爺得的多了。規矩我懂。既給了我梁山,那就是我梁山的東西。諸位隨便喝。保證沒問題。”
欽差不發話,隨護禁軍不管三七二十一,梁山酒店的小夥更不管。雙方一齊向碗中倒酒。
田師中自然不會惷得讓禦酒一倒就能輕易看出問題。倒酒者暫時沒發現什麽異常。
酒店小夥一人端一碗熱情跑到東昌府領導麵前,一對一獻上,還熱情笑道:“請大人滿飲禦酒。請,千萬別客氣。”
這些領導坐拉了,不知該怎麽應對這場麵,都陰臉冷對梁山酒店不夥,心裏則心驚肉跳,都瞅著知府大人。
田師中傲慢地哼了一聲,意思是:你們算什麽東西?想叫我喝我就得喝?本官就不喝,怎麽著?你們還敢強來?
朱貴不吱聲,冷眼瞅著欽差。
薛弼則瞅著田師中,見這家夥拉架子憑官位就是不聽招呼,就笑道:“我等奉命嘉獎梁山。梁山人報以一番美意。禮上有來有往是聖人教化的君子美德,田大人不可不領這份情啊。”
田師中萬沒想到這麽個小官欽差敢強迫他往死裏得罪他,頓時轉頭盯視著薛弼,官威十足,目閃凶光加以威脅。
可薛弼的目光更強硬凶厲:生死大事如何能退讓?你敢搞事害我命,我就叫你嚐嚐作孽被害的滋味先嚐到自釀的惡果。
不但以目光反擊,他還瞧瞧田師中戴著長翅帽一身知府文官打扮卻腰掛佩劍的不倫不類裝逼形象,笑逼道:“田大人,以你奏折所報,東昌府剿匪也是居功不小的。尤其是你田大人,在本府將主英勇戰死的情況下,以文官之軀在凶險的戰場上奮勇指揮作戰,甚至不顧賊寇眾多而凶狂親自上陣揮劍殺賊鼓舞士氣,忠心報國,不怕犧牲,以身作則,為天下的士大夫豎立了榜樣。這種有勇有謀,能文能武,能領軍剿滅數萬悍匪的壯舉是本朝很久都沒出現的感人事跡了,說是可歌可泣也不為過。東昌府諸位將軍和將士也同樣英勇殺賊有功。都是國家的功臣英雄,喝禦酒是應有的榮耀,絕對有這資格,有何喝不得的?”
“田大人在推辭什麽?”
“莫非心裏暗怪聖人此次沒賞賜東昌府禦酒?”
“哈,那是本欽差來得太匆忙,梁山是民,奮勇剿匪應當優先鼓勵。官府可稍放一放再獎。非是聖上無意。”
“隻要本欽差確認東昌府真有大功,聖上重獎必至。東昌府想喝禦酒,聖上何等英明,又怎麽會舍不得賜下呢?”
田師中被隱隱嘲諷威脅,再不要臉也掛不住了,變了臉色,怒視薛弼:你這小官敢如此得罪本官,想返京就下大獄怎麽著?
薛弼就和他抗上了,寸步不讓,笑著卻是陰冷瞪視回去:你敢坑我死,我豈能讓你好活?先整治你吃點苦頭再說。
他很清楚,若是不借著意外的酒水事件震住這個田知府,梁山之行的結果必是災難。
隻為這個,他也得硬起膽子鐵起心和田師中拚了。
“本欽差代表官家來此辦差,可為證。諸位分享梁山的禦酒保證沒事。田大人為何還不肯喝?你到底有何顧慮?”
“這酒可是難得的美酒。田大人是瞧不上天子所賜之酒不願喝,還是……不敢喝?”
“莫非,這酒……會有問題?”
“莫非田大人猜忌天子賞賜梁山的酒下了什麽不該下的東西?”
“罔顧聖意,敢猜忌聖心聖德,那可是大不敬。是死罪。”
薛弼話是笑著說的,聲音也很低,稍遠就聽不見,但說的內容卻嚇死個人。
他判斷梁山人肯定是早曉得了酒水有問題,既如此,為安撫梁山,他索性揭開了窗戶紙,直捅田師中的心窩子。
朱貴聞言,熱情的笑臉頓時一變陰了下來,包括酒店夥計在內都冷冷瞅著田師中,都目閃疑慮光芒,個個臉泛驚怒煞氣,大有翻臉之象。有的小夥已幹脆開始啟開更多酒壇子仔細檢查這些所謂禦酒。
話逼到這份了,薛弼就是不讓步不妥協,大有死磕到底的態度,田師中再不肯喝,沒理由拒絕也不能不喝了。
無論是惹起梁山人疑心,還是薛弼扣上來的各種大帽子,一旦鬧到朝廷,他都擔不起。
要命的是,做了手腳的這些酒,盡管受這時代工藝的限製,過濾不淨,渾濁又口感有差帶點酸澀味,憑肉眼很難檢查出不是毒的問題,但若有心仔細檢查下去總能找到些疑點。
畢竟軍漢做事粗糙,肆意摻到酒水裏的各種髒東西不可能不被發現。隻要發現一點,田師中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這廝是史上大漢奸,能當政壇大賊的都必有過人之處。
他陰狠笑著說:“哼哼,欽差大人可真敢亂說。禦酒豈會有問題?本官看來得多謝梁山和欽差大人的美意了。”
接碗在手,他一閉眼,仰頭把這滿滿一碗不知被吐了多少口水鼻涕什麽的惡心酒硬是一口悶了下去。
喝完後還叫聲:“好勁道的酒。”
這是極力洗清在酒中作了手腳的要命罪行。不得不這麽幹。否則單隻這一條讓皇帝知道了,他就是欺君死罪。
知府老大都喝了,東昌府的大將們隻能苦著臉也故作豪爽的一口悶下去。
薛弼驚訝田師中的狠辣果絕。
一個士大夫對自己都能如此狠,那就不是能輕易折服老實下來的。
為表明為任務必須有的強硬立場,為進一步壓製田師中蓄意壞事的囂張任性氣焰,為加強此次安撫梁山的控製主導權,讓混在團隊中的那些人曉得他的厲害和敢幹都老實配合點,他立即讚歎一聲:“好酒量!好豪氣!諸位是真英雄。”
“英雄海量,剿匪功勞又大,一碗怎麽能夠?”
“尤其是田大人,這次能剿滅桃花山強盜主要靠田大人的英勇英明,剿匪居功至偉,慶功禦酒豈可不多飲?”
梁山酒店的夥計不聽這個說法也絕不會就這麽算了,第二碗髒水極麻溜地奉上。
“尊貴的知府大人,再請飲此杯英雄酒。”
田師中硬頭皮灌了一碗就差點兒惡心地當場吐出來,強忍著嘔吐才把那股勁壓了下去,這又來一碗.……
朱貴見田師中那努力掩飾的難受樣,立即重新展開笑臉熱情洋溢道:“慶功酒,英雄當連幹三碗。”
見這狗官抗拒繼續喝,朱貴的笑容收了,眼神又冷下來,卻是瞧著欽差薛弼質疑道:“酒聞著這麽香卻不願喝,難道……真有什麽不對頭的?”
“嘿?奇了怪了。頭一次聽說還有禦酒喝不下的。”
他又瞧著田師中,“難道它不是禦賜的美酒,在東昌府停留期間被調了包,頂上的酒質劣難以下咽?”
這質疑就嚴重了。
東昌府根本說不清楚。大帽子一旦扣上了,田師中無罪也有罪。
田師中也是夠陰狠狡猾,見逃不過去,就故作享受樣,對薛弼道:“禦酒太好。本府豈可獨享?欽差大人當同飲。”
要倒黴一起倒。要喝髒水一起喝。
可薛弼的口才半點不次於田師中,立即笑著搖頭道:“本欽差可沒和梁山好漢有共同剿匪的那份情誼和功勞,此慶功酒,本欽差可沒資格享用。否則喝了會良心有愧。”
朱貴也道:“我梁山願分享禦酒是敬田大人剿滅賊寇讓梁山能逃過一劫的大功與恩情,不相幹的人另有招待。”
田師中聽了這個,心裏這個恨呐,咒罵不已,卻隻能咬牙連幹三碗自釀的惡果,想把酒水這事趕緊搪塞過去。
有東昌府將領實在不想再喝這種惡心死人的酒水,耍詐稱酒量淺又有軍務在身不能多飲。
朱貴笑道:“刀頭舔血的英雄豈會無海量?(你說自己無海量,就是承認自己狗熊)”
“東昌府就在梁山泊不太遠。諸位將軍的大名早有耳聞。本總管還是熟悉各位酒量的。都能喝,萬不要客套。”
“至於軍務?”
“嗬嗬,這就是說笑了。”
“梁山周圍諸府境內草寇都不能立足,連個毛賊都難見。此我梁山威名之功,更是諸府將士震懾得力之功。沒匪徒敢到這鬧事,哪會有仗打?官兵需要戒備誰?有什麽軍務不軍務的?來來來,今日隻管痛飲,醉了好睡就得。”
這說法壓上來就沒法推托了。
總不能說梁山周圍有危險吧?
那等於否定了自己的維穩之能。更不能說老子來這就是為教訓你梁山和防備你梁山造反的。
幾個大將硬頭皮也連幹幾碗才以不可喝醉的理由堅決抗拒繼續再多喝這惡心汙酒。
整治教訓了這夥囂張敗類官,薛弼達到了目的,見田師中總算對自己老實了不少,自然也不為己甚,沒再強灌。
朱貴看欽差罷手,也不強求繼續如此欺人,但心裏盤算不停。
哼哼,敢到梁山尋事撒野,隻讓你們喝點自備的髒水不痛不癢的算得了什麽懲罰教訓?
開胃小菜而已。
好戲在後頭。
看樣子你們仍自覺是有能耐的狗屁高官大將,欺我梁山無人,仍敢在此自大凶狂,怕是會尋機行凶搞事。
那,吃虧就讓你們這些敗類官吃個狠的。
朱貴綽號旱地忽律(類似鱷魚),狠著呐,又長期幹特務頭子,心性越發細密周到陰狠毒辣。
有趙老二這麽個主子時常給部下幹將開見識開洞腦,他一轉眼就有了個新主意。
客套說天使遠來疲憊,請到小店暫且歇息一二緩一緩,再進水泊不遲,把薛弼一行讓到酒店內熱情招待好吃好喝。
田師中和手下大將們卻是沒心情跟著進酒店。
都惡心得不行。
找借口說是要方便一下,都跑去較遠處的樹林摳嗓子狂嘔去了。個個嘔得半死,吐得差點兒把心肝肺都吐出來。
感覺把肚子中的汙酒吐幹淨了,田師中等心裏才感覺好受了些,心裏好恨,個個越發想好好報複。
在樹林中緊急溝通了一番,定下新毒計和策略後,這幫人走出樹林,一掃之前太明顯的借皇威上門尋事強勢欺人樣,裝作認可了梁山人的熱情,態度變得友好溫和,笑著走向酒店,想著怎麽著也得先進店弄清水漱漱口把汙酒的惡心清理幹淨,再混頓滄趙家有名的美味佳肴,狠吃梁山的,吃飽喝足了,養足了精神力氣,再把勁還回去狠狠整治梁山。
但,快走到酒店門口時,迎賓的夥計卻攔上來斷喝一聲:”站住。“
田師中等人臉上的笑容一僵,瞅著這位粗暴不善的攔路夥計頓時撕下偽裝的友善,露出內心壓製不住的怒火和仇恨。
田師中冷笑一聲,上前幾步傲慢地陰聲喝問:”你這廝因何敢攔本官?嗯?“
小夥卻轉瞬又露出燦爛笑容,在東昌府諸官疑惑中用清朗朗的聲音笑道:”本店有規定‘奸賊與狗不得入內’。”
一聽這話,東昌府的領導無不一股怒火衝天而起。
敢罵本官是奸賊,與狗並列?
高傲的士大夫田師中更是怒發衝冠,趁機發作,嗔目惡狠狠大喝:“賤婢敢汙辱朝廷命官。你找死。”
拔劍就想捅了小夥計。
新仇舊恨,和滄趙勢不兩立,不死不休。
就先用此人的血和命還以梁山點顏色看看,也震懾警告薛弼這個不知進退的小小欽差,本官不是好拿捏的。
誰知,小夥計卻是早有防備,反應快,膽子也奇大,絲毫不懼知府官威,在劍拔出前搶先衝上橫膀子一撞。
田師中隻是個帶劍裝裝能武樣子的文官,養尊處優的笨拙身軀哪躲得過,被凶猛一撞噔噔倒退數步仍收不住勢,仰天就倒。
站在最前邊的兵馬都監王慶隆吃了一驚,趕快搶上去扶住領導,並連聲叫喚:“大人,大人,你沒事吧?”
田師中被撞得隻感覺胸口一陣巨痛憋悶喘不上氣,發狠想喝令殺人卻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一毛臉大將怒喝一聲,掄起大刀衝上去砍小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