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審查梁山3
梁山泊周圍的官府空忙一場,什麽功勞也沒撈著,怎一個失意了得,卻還不能撤兵撤探子人手,得繼續監視梁山呼應欽差行事,防止梁山藏了眾多兵力情急之下真悍然造反,也得繼續潛伏野外喂蚊子活受罪。
位高權重的官員自然不用受這份罪,安然坐城當老爺遙控指揮和享福。執行任務的將領和官兵怨聲載道卻無人聽。
這種老爺包括濟州府團練使,也是本府兵馬主管的黃安。
黃安是個混官場富貴的大宋常見地方高層官僚,未必做過什麽大惡,但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人,更不是什麽好官。
他曾經也很有些武力,不然也不能象青麵獸楊誌那樣過武舉。
大宋的武舉可不是好的,在一定程度科舉還難。
科舉是三年照常舉行一次的,能把人才從激烈競爭大隊錄走一些,武舉沒準了,積存的能人自然多,舉不易。
隻是,象內地太多地方高級武官一樣,黃安混到一定級別,沒了進路,失了進取心淪為注重官場關係的享樂官僚。吃飯的本事自然漸漸練得少了,甚至荒廢了。
在晁蓋劫生辰綱時,若也聚嘯梁山造反,黃安帶兵去圍剿,若親自場廝殺,以他荒廢的武力必是送死的份。
但這一世界,黃安受趙老二的梁山影響有了些改變。
他仍是個官場混子腐朽官僚,但禍民這種罪惡事注意收斂了不少,主要轉變在,他迷信成侯預言之憂,或是害怕金軍真能滅了大遼屠殺大宋那一天,意識到象他這樣的內地將軍也極可能被調去前線陣血戰,而自身的本事才是戰場保命和立功的最有力保障,所以沒敢隻顧富貴享樂全拋了軍人吃飯的本事,後,隨著大宋政局惡化,亂賊四起,強盜橫行,天下有不穩跡象,為了能剿匪自保,為了在萬一的兵災亂世求生,他更撿起武藝注重自身強武。
荒廢的本事能恢複多少未可知,但他自己覺得至少不是過去盲目自大的將主廢物,災難來臨時怎麽也有點戰鬥力。
這次海盜促然引發的滔天國難深深刺激了黃安,雖然一家老小住在府城都安穩得生,卻仍把他嚇得不輕。
他的那些盤踞鄉下作威作福親族數十口子,連同為虎作倀的仆從,在突然暴發的此劫差不多全被當地人殺死了。
這些人以前仗著他的權勢影響力肆意作惡多端而任性不聽勸戒,結果真如梁山人早預言警告的那樣;人要積德少作孽,否則在大宋這個局勢特殊的時期必遭到滅門性報應懲罰。
濟州府以往財雄勢大的地主豪商士紳,包括在本地官場甚至朝廷有不一般靠山的,劫難後,一張張有名甚至很熟悉的麵孔幾乎全不見了,不是被突然暴起的本地流民狂潮憤恨撕得粉碎,是被北截殺清真山流寇的京城禁軍當私通海盜的人家順手嚴厲凶殘剿了抄家了,能逃過鄉下流民潮及時躲到府城也照樣是身死族滅,一眾名流家族再也傲慢猖狂不得。
黃安身為本府軍隊首長,曾不得不配合禁軍剿滅城大戶,親自參與過凶殘屠殺,也親眼看到鄉下大戶滅絕之慘。
受此驚嚇,黃安越發迷信滄趙家族的先見之明,越發感覺五胡亂華那樣的災難極可能再次降臨,也越發瘋狂練武。
這次朝廷突然慰問梁山,黃安早早得了知府吩咐調兵監視對付梁山。
此時,梁山商貿早停止了。
黃安這些人已經斷了從梁山獲取商業利益的關係,和梁山人各不相幹,沒利害關係了。
但,也不知是感覺自己以往大量偷用本府軍的武器裝備儲備從梁山換取友誼和商務便利利益太多,牽扯得太深,害怕梁山出事被誅連,還是猛然良心發現,講起交情,想幫幫不應該遭難的好人滄趙家族,想助梁山朋友度過難關,或是福至心靈,突然預見到聰慧絕倫的滄趙家族不但不會有事不會此倒下反而前程無限,他想投機投效一二,亦或是喝酒喝大了一時莫名其妙腦袋發昏發熱不清,沒按以往的官油子套路無情算計好利害得失,他竟然派心腹偷偷預警了梁山。
其實擔心牽扯太深是多餘的。
當年成侯得聖寵,威勢無邊,前程無限,滄趙商貿也興盛無匹如日天時,至朝廷,下至梁山周圍官府哪個官員不是拚命出賣國家利益,提供各種方便,討好滄趙家族,攀關係,換取官途和滄趙商貿能回報的商業便利好處?
連蔡京專門派來監視梁山的鄆州知州,和被趙老二狠打了臉,對梁山可稱有大仇的都監張勇也無不在奮力這麽幹。
都這麽幹,誰也不幹淨,那犯法損害國家利益不是事了。
梁山周圍的全體官員都會自覺地合力掩飾抹掉罪過。誰想揭發都不行。
在此次對付梁山的事件,水泊周圍的官府會積極配合意對失勢的滄趙玩落井下石,但以往勾結討好梁山的事,誰敢跳出來說這個,誰得遭受各州府官場群體的一齊凶猛打壓。
當事者出意外暴斃,甚至滿門突遇歹徒謀害而死絕,這一點不意外。
也是說,黃安自己這時候根本不用做什麽來自救。
哪會有什麽牽扯、誅連什麽的可能。
黃安也是久混官場的老油條了,未必不清楚這一點,可無論怎樣,他得知朝廷要算計梁山時,在第一時間裏是通風梁山這麽幹了,心裏有點擔心被人察覺而獲罪,但並不怎麽後悔。
這很有意思了。
朝廷自以為安排得周到細密,能打梁山個措手不及,必能察知梁山真相,哪曾想黃安這樣的腐化官僚也會偏向梁山。
這或許是運來,天地皆同力的證明。是天意要大宋滅亡。
梁山早得了消息做了準備,但歐鵬以及和黃安熟悉有“交情”的朱貴得到黃安這家夥緊急秘密示警,都很驚訝。
都猜測這家夥是吃錯藥了,還是別有用心。
想不透。
但也不當個事,隻記在心裏是。
梁山泊隻周圍四座四方酒店還在營業,隻是因為梁山商貿“破產”停止了,不再有眾多客商雲集的熱鬧而冷清慘淡。
薛弼在東昌府等了兩天,梁山仍然沒有人馬離開的動靜,隨和田師一起來到屬於東昌府轄區的水泊東麵的酒店。
梁山按通知,朱貴實已等在酒店迎接欽差。
天使在威風凜凜的禁軍衛隊騎兵保護下緩緩而來。
表明天使身份的數麵旗幟迎風招展,更增幾分莊嚴神聖高端威風氣勢。
來的可不止這麽幾十個人。
田師還帶了千特意挑選出來的高大凶悍東昌府官兵隨行。
他也沒有象往常那樣坐轎,而是陪著欽差同樣騎馬。
接了死掉的兄長王慶緒職位的新任都監王慶隆,和幾員大將自然相伴田師左右領兵壓陣以壯聲勢,加大對梁山威壓。
讓人惱怒的是,隊伍浩浩蕩蕩來了,瞎子也能知道,卻並沒有看到梁山人早早的遠遠恭迎在路邊,更別說看到趙老二了。
視野的東岸酒店靜悄悄的,門外不見一個人影。
店門大開,店裏有人在活動,但是沒一個出來的。
屋頂的店旗在風招展,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仿佛是在俯視著來人對遠來的這夥欽差大隊肆意嘲笑著。
本痛恨透了滄趙家族的田師看到這一幕,眼先是閃過欣喜之色,心說:“滄趙小兒居然敢如此輕慢天使,隻這個罪過不會小了,讓官家得知皇威被輕賤,必會對滄趙更不利。嘿嘿,滄趙這是在尋死。成侯,你不倒黴誰倒黴。”
隨即,他又變了臉色,滿眼怒火地用馬鞭一指酒店,恨聲對薛弼道:“欽差大人,你看看。對官家派來的天使都敢如此無禮,滄趙是何等傲慢囂張。依我看,怕是滄趙早有不臣之心。否則安敢如此?”
薛弼顯然也沒料到會這樣,驚訝不已,望著仍沒動靜的酒店,目光變得凜然,但什麽也沒說。
隊伍繼續前行,離酒店越來越近,連麵目都能看得較清了。
可酒店明明有人看著隊伍來了卻該幹嘛幹嘛,仍無反應。
薛弼堅決阻止了田師又熱心提出防止事變要揮軍先行試探酒店的建議,也拒絕了隨行禁軍的圍護,仍然挑頭在前而來。
他很清楚,田師表麵對他尊敬熱情,實際根本沒把他這個品級太低又沒有政治靠山的小小言官放在眼裏,而且居心叵測。
這位知府真正熱心接待交好的是混在欽差團隊的那幾個人,在府城時私下裏早不知和這些人怎麽勾搭好了,此次奏旨趁機帶軍隊而來,對他對梁山更是都沒按什麽好心。
以其對成侯的仇恨心態,怕是早算計著要借天子之威對梁山尋機鬧事報複。
若是依了田師以兵力先行示威試探,那隻怕是一場血腥衝突。
這些匪徒地痞一樣的東昌府官兵怕是必會找借口趁機亂殺酒店的人為知府大人出氣泄點恨。死了人,開了這個壞頭,先挑起了梁山人的憤恨對立情緒,那,此次安撫梁山也是安撫住滄趙家族的任務還沒展開注定失敗了。
偵察梁山的任務更不用想了。
怕是連去梁山親眼看看都去不了。
當場得陷入梁山和官兵的激烈爭鬥,以及後續的糾纏不清打到天子麵前的官司。
這還是最輕的後果。
激怒梁山人,死傷一多,血腥鬧大了不可收拾,梁山人一時衝動也好,被逼得不得不為也罷,怕是當場真不反也反了。
若到了那個地步,滄趙家族的結局會怎麽樣不可預知,但怕是未必有多慘,而他欽差薛弼的下場卻必定是慘不可言。
身為主要責任人,事先說了大話,事起卻辜負了聖意,引起大禍,丟官罷職下大牢甚至直接處以死刑怕是輕的。
弄不好,天子一怒,下旨連他滿門甚至三族都滅了也未必不可能。
在剛過去的災難,已經有好幾個高官惹怒了皇帝落得這下場,鮮明印證了天子之怒會發生什麽。
真正的罪魁禍首田師卻未必會倒黴。
因為這廝在朝有靠山,在欽差團隊又有呼應,可對朝廷巧言推托罪責,眾口一詞能輕易把罪都推到在朝無依無靠的他身,甚至能化大罪為大功更得重用。
不要說這種事不可能。
薛弼雖然年輕,還得算是個官場新手,但當官至今已經冷眼看清了當今皇帝何等的荒唐昏庸、迷信可笑、自負卻眼瞎,看清了這位心理扭曲變態的皇帝和諸權臣的相互勾結膽大妄為共同導致的政局之黑暗。
這樣的朝廷,幹出什麽不可思議的荒唐事罪惡事,你都不必感到驚。
隻要沒有勢力沒有靠山,你為官再清白,再忠君愛國,再有能力,那都沒用,有人說是你的錯你的罪,那是你的。
薛弼領差使時已經考慮到了些凶險困難和不利後果,不後悔此行,但加倍警惕小心,要自己必須沉住氣把住成事局麵。
如今看來,不但要提防梁山周圍官府私心作祟擅自搞事,梁山人也不是善茬,不是想像的那樣忠敬皇帝。
這趟活難幹了,更得警惕而全力以赴。
田師見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官欽差很有主見是不動怒不套,雖有心搞事,卻也不敢按自己的心思任性硬來壞了聖意。
薛弼遏製了田師的惡意發難,鎮定自若地帶頭繼續前行。
眼看到了酒店前五十米左右處了,隊伍停了下來。
酒店仍無反應。
隨護的禁軍主官,也是皇帝特意派來的暗線使者冷眼打量了一下這座聞名已久的梁山四酒店之一,看到滄趙人如此膽大無禮,久在皇帝身邊養成的高傲跋扈心受挫,大怒,整甲擺刀威風凜凜剛要催馬前怒喝梁山人趕緊滾出來跪接,這時,店終於有了反應,有兩個人快步走了出來,一個是商人打扮,一個卻是盔甲崢嶸的武官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