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連番惡果
戲班凶犯順利逃了。
因為溫知州去了擂台那忙著主持弄死趙老二了，不在府衙。他在府衙後麵的家，自然也沒人去請示公務。閑雜人想去拍馬屁，卻被關在門外，聽說知州夫人和公子都坐車出門了，八成是去擂台那看熱鬧了，這類人也退走了。
如此兩下一疊加，泰安這邊從早八點來鍾直到將近十點，因氣溫升高，宅院血腥味加重，才發現知州家被滅門了。
兵馬都監雷獲得知急報，猛吃了一驚，急忙帶人奔去知州家查看。
隨後，他和聞訊而來的高通判等官員弄棺材收斂屍體，調查到極可能是戲班所為，他知道溫公子本質是個什麽東西，立即猜到是大宋‘優秀’好少年小溫傲慢好色招災終於吃了苦果，趕忙安排人手全力追趕膽大包天的可怕凶手。
雷獲更積極調了兩千多將士參與拉追捕，自己更親自帶騎兵偵察戲班去向並全力追捕。
雖然行動晚了，但宋代破爛糟糕的路況，凶手馬車拉著沉重的髒物指定逃不遠，應該還在泰安境內，還有希望捉到。
發生了這種駭人聽聞的大案，泰安城這邊卻沒有立即通知溫知州。
滅門了，人已經死幹淨了，溫知州早一步知道了，除了早承受驚怒悲痛，能有其它什麽作用？
索性讓知州大人先安心在擂台那收拾趙老二。
弄死趙老二打擊成侯，讓朝廷權貴滿意，可是知州家死光了重要多得多的大事。對泰安這幫官員的利益是這樣。
再者，破案先捉到凶手，溫知州享受弄死趙老二的成功歸來，又能立即報複凶手解恨，對屬下也能滿意。
結果卻是溫知州和所帶的人倒黴了。
若當時通知了溫知州，人回來了。那時趙老二很晚才從高盛客棧動身，還沒到擂台呐。溫知州等人能躲過一劫。
可溫知州和泰安這幫官員算計得都太周到精明。
這叫人算不如天算。算來算去，鬧不好算的卻是自己。
泰安總捕頭是溫知州的老部下，也是借蔡京當時的勢和安排一同高升到泰安的，一夥的，自然對官的事較真。
滿州城捕快和出動的官兵這一通下力地追捕逃犯，但結果讓人大失所望。
別說逃犯，是先後打聽掌握到的分開混出城的五輛馬車也沒找著。
這怪此時的社會現狀。
宋代人口雖然近億之多，但遠不是後世十幾億人口，到處人頭湧動，到處人滿為患的可怕情況。
此時，各地在人口聚居地以外的地盤樹林荒野還保留著很多，為罪犯逃走或藏匿無形提供了有利地理條件。泰安是人口大州，原本人口分布較密，堪稱到處有人蹤，原本總有人能看到逃犯馬車去向，可人口流失尤其流失狂潮後，情況不一樣了。人口暴減，變得稀稀拉拉，不少生存條件不好的村落如今幹脆成了無人區，相對的也是一片片視野盲區。
而戲班的人逃跑自然盡可能地揀荒涼能避開人的路逃。
匿跡才能更好地甩開追捕。
結果經過一個又一個盲區阻礙，當地沒人看見馬車去向，追捕隊甚至無人可打聽，追著追著斷了線索，麵對眾多岔道和無數種可能的選擇，鬧得無法確定逃犯到底逃向哪個方向。
而戲班丟在河邊的馬車，戲班前腳離開，後腳被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證看好馬車的漁夫給弄走成自家白來的不小外財了。
沿海州府，如泰安這樣的地方，如今哪有正經職業漁夫啊。
無主田地房屋被拋下不知多少，傻子才不趕緊盡可能多占據點。有了不少田地，誰還依靠打魚賺那點辛苦微薄錢。
以前是沒地沒財產可依賴，不得以才天天起早貪黑五冬六夏地遭罪堅持打魚艱難為生。
如今打魚隻是農不忙的這時節閑得才幹老本行，玩的是兼職，圖的是河玩水的享受與水鮮口福，算是撈外快。
漁夫也不是以前的漁夫了。
心善本分的都跑了。
海盜帝國一向優先招收會水會造船操船的，這個情況，如今大宋人都知道。
剩下的漁夫或撿了船玩漁夫的，不乏黑心罪孽一身的惡徒，無良才不敢也盲目隨大流投海盜過傳說的好日子。
而馬車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尤其是馬，在大宋，普通人舍得花錢都未必能買到合意的。
五輛馬車是稀罕物，值老錢了，又沒什麽標記，不知其三輛居然是本州最高長官家的並且帶著滅門重案，對這的漁夫來說，到手邊的如此大便宜豈有放過之理。
傻子才為了那點看車錢死等著物主回來呢。
再者，物主不少人，居然不留人自己看著，說是要回來，什麽時候回來，到底會不會回來鬼才知道，白等更傻了。趁機把這筆天掉下來的意外財弄家去才是聰明有福的人該幹的。
戲班的兩輛廂車雖然結實，卻是大宋尋常貨，得手了可以直接自己用。
那三輛車轎一看知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平民小戶怕是不能自己用，也不能賣給富貴有錢的主享用導致傳出風去招了災，悄悄弄回家幹脆拆了車廂，毀掉車轎形式，讓人認不出來，這樣一搞，留著當拉莊稼的板車也是得勁的好東西。
這麽的，泰安官府急三火四間茫然一通瞎找，除非碰巧了，否則追捕方向都不對，一時半會哪找去。
雷都監顯然不是辦案小能手，快馬沿最快能離開泰安的路追，人馬累得半死也沒追趕到逃犯，停馬四顧正想靜靜心好好分析一下，這時部下有人飛馬而來報告了個讓他猶如五雷轟頂的消息：他大兒子把高通判的寶貝獨子打死了。
原來，高通判的寶貝獨子在泰安城吃喝嫖賭快活當高衙內似的經典禍害最喜歡的卻是賭，熱衷打馬吊，一天不打難受得不行，專門在本城最奢華高檔的青樓VIP四樓設有豪華包房。雷都監的兒子等有身份的官僚公子和闊少都是常客。
這本沒什麽。
能進這個VIP包房享樂一條龍服務的都是家不差錢的。
家裏控製著孩子零花，有權有勢立有規矩，公子闊少們給家裏也賭不出大災來，在一起混也是加強父輩關係的一種交流方式。家也不反對。以往雖然受賭輸賭贏的刺激，年輕人火氣又盛，爭執是難免的，但也沒鬧出什麽大事來。
但今天出大事了。
高通判的寶貝兒子今天也不知怎麽了，脾氣特別大，火特別足，好勝心特別強，偏偏又手氣特別臭，大賭大輸，小局小輸。其實這點錢對他家毛都不算，他也不缺錢花，不值當為輸贏較真動怒。賭友間的得意、挑釁、嘲笑等話也是賭局正常的玩樂氣氛，也是賭徒們喜歡的一種享受。以往彼此攻擊調侃，高衙內也不當事，樂在其，但今天受不了了。
在又賭輸了一把大的後，高衙內輸得不服，怒氣衝衝指責贏家作弊出老千，卻被反嘲諷了幾句，這下火騰得起大了，氣撞頂門，一把掀了賭桌不算，還衝去暴打那贏家，把那一頭霧水的闊少幾轉眼打得徹底懵-逼隻顧抱頭慘叫。
其他賭友一看，這不對呀，以前沒遇到這種狀況，一時也茫然，怎麽打人了呢？
你爹是通判，是官大，可你也不能輸急眼了行凶啊。
這才幾個錢？
太沒公子爺風度了。
傳出去，太丟咱們身為富貴紈絝的麵子了。
有好事的躲一邊瞧熱鬧。
對這幫窮極無聊的公子闊少來說，這也是種好樂子，而且是平常遇不到的刺激，很新鮮也都很亢奮。
看熱鬧的不怕事大，說的那話說是好心勸解爭鬥，實是扇風點火，不斷火澆油。
這一下挑撥刺激得本失常的高衙內越發凶狂狠毒，別看是官家的少爺，卻打得贏家闊少慘叫聲漸漸消失。
眼看這是打死人的節奏。
有想維護這個VIP小圈子和諧繼續存在的有心公子闊少一看不好，連忙前七手八腳拉架。
誰知不拉還好，還隻是一個闊少挨打，一拉，首先自然得製止高衙內，結果高衙內起身對拉他的人照樣暴打。
高衙內今天的火氣也不知怎麽那麽強烈，而且打人的能力也不知怎麽那麽強悍，一個人硬是打倒一片。
雷都監的大兒子也在場，本是瞧熱鬧不怕事大的。
不料惹火燒身，當熱烈圍觀者也有危險。
高衙內英勇奮戰，大顯淫威放倒了拉架的倒黴蛋後，火氣難消，又衝敢挑火瞧他熱鬧當樂子的來了，而且動手更狠，這會不是拳腳了，而是掄凳子砸，一家夥砸得一個躲閃不及的闊少衙內腦袋看不成了伐倒的木樁一樣轟隆倒地。
雷公子一看高衙內接連下死手砸倒幾個看熱鬧的衝自己來了，這時也慌了，吃驚地連忙躲閃。
可高衙內雙眼通紅，血貫瞳仁，滿麵猙獰，勢如瘋虎，動作令人咋舌得迅猛矯健有力，什麽話也聽不進去。雷公子倉皇間越躲得高衙內打不著，高衙內越是瘋狂追打，死盯著他不放過，看架式不弄死他今天不會罷休。
雷公子可是武將之家的孩子，家傳會武的，雖然當紈絝吃不了苦，下不得功夫習武，武藝不高，但身膀象他爹雷都監一樣雄壯有力，長得他爹更高大，而且到底是會武的，身手不是暴發的高衙內能的，被打急眼了，一看有性命之憂，也不為顧忌一味地躲閃了，掄凳子反抗，瞅了空子，猛然起腳一記重踹，正高衙內胸膛，踹得高衙內飛了起來。
巧的是，高衙內在後窗附近，這一飛撞破了窗戶，從四樓打著轉跌了下去。
啪唧一聲。
高衙內跌得下半身反折，嘴巴親到了尾骨，完成了他正常下絕不可能完成的體操動作造型。
問題是大勝的雷公子間接救了豪華包房的其他公子闊少的命，卻成了殺了高通判寶貝獨子的凶手。
他爹雖是本州的軍隊首長，在本地堪稱位高權重，但在大宋體製下，兵馬都監的實際地位連幾個管一麵政務的實權大的州政府官都不，這幾個官員鄙視都監鄙視了，雷都監隻能忍著讓著，對通判這種地方巨頭更不算什麽了。
泰安幾乎是個人知道，本州的一二把手都是家獨子，也都是把獨子當命根子寵著的。
高通判死了兒子，絕了後，這火和恨豈會小了。
即使凶手是都監的兒子，而且事出有因，那也絕逼會撕破臉報複。
一聽這消息，事關自家孩兒的命，雷都監哪還有心思幫捕快追拿逃犯。
知州家再大的事也不得自家的事重要。
怕一耽誤，趕回去的稍慢了，不及解救兒子，兒子遭了本強勢得很現又恨得怕是要發瘋的高通判毒手。
他連忙轉馬拚命趕回城裏，結果剛進城門，馬速剛減又聽到一個更讓他毛骨悚然消息。
此前麵對知州家慘案滿臉惱怒，實際怕是滿心幸災樂禍正活得歡實的高通判居然死了。
暴死。
還是意外被蛇咬死的。
據說，處理了知州家的事後，高通判和幾個官員在他衙內小聚，布了小菜，幾個官員議事喝了些小酒後心滿意足地散了。高通判心情似是不錯，很勤政，接著辦公，處理了些公務，累了去後麵歇息，坐床邊躺邊掀扯被子蓋，不料被子突然竄出條發怒的蛇，並且那麽巧的正咬在通判大人的咽喉。
等外麵的人察覺動靜不對，進去關心一下大人，做案的蛇已經不見了蹤影，隻通判大人咽喉部位的蛇咬兩傷口駭人。
通判手下急找城會治蛇咬的大夫救治。
可如今城的正經大夫都沒幾個，會治蛇毒的更難找了。
急眼了，手下把退休在本城養老的一個禦醫強架了來試試。
禦醫醫術有獨到之處，但為人無良，自負是服務過皇室有關係有地位被尊重的，卻被小小州屬從無禮強逼治病，心羞惱憤恨，巴不得敢觸犯他的人連主帶從都死掉，哪會有心救人，裝模作樣一番，兩手一攤，沒治了。
老夫也不會治蛇毒。早說了，你們找錯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