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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節賊心不死,下

  相撲在宋代時也叫作角抵、角力,十分流行,民間社團眾多,比賽頻繁。


  其中,泰山擂台賽可是久負盛名。


  它有曆代皇帝祭天封禪的名勝古跡泰山之利吸引遊人,至少在北方是件官府常常參與的民間盛事,也是官府拉動本地經濟繁榮和人氣,大揚官名的重大活動,獎金一向很高。


  天下人來泰安可參與打擂比賽發財並揚名天下,或當觀眾欣賞相撲開開眼享受一下娛樂熱鬧消遣,順便也可登泰山觀勝景書豪情參拜祈福,所以泰山擂台賽一向參與者眾,今年卻因動亂沒能照常舉行。


  趙嶽看到的就是幾天後開秋賽的消息。


  電報上刺眼的是“拳打江海眾蛟龍,腳踏滄梁小霸王”的擂台廣告,或者說是目標口號。


  不用解釋,宋人幾乎都知道這是對滄趙家老二趙嶽的挑釁,

  或許這場倉促舉辦的擂台賽在今秋突然設立的目的就是衝著趙嶽來的。


  趙嶽掃一眼就感覺到了其中隱藏的陰險味道,怕不僅僅是個為驚人眼珠吸引人廣泛參與的創意噱頭,怕是暗藏殺機。


  再看到本屆的獎金居然高達三千貫(購買力相當於二十一世紀幾千萬軟妹幣),勝者無疑是中了彩票倍投大獎,一下子就發大了,由貧轉千萬富翁,命運改變,正經一輩子也不用發愁缺錢享受生活,趙嶽就更清楚擂台的意圖了。


  這場秋擂不止是要當著天下人的麵狠抽滄趙家族的臉,落滄趙家族的威嚴,想必是更想激怒衝動狂妄好勝之名天下皆知的二愣子紈絝趙嶽親自參賽冒險,如此就可以借打擂的名目名正言順合理合法地當眾殺了他趙嶽,至少打廢摔殘,讓他趙嶽再也沒臉耍威風橫行天下羞辱教訓撞他手上的強權勢力,再也不能踐踏貪官汙吏挑釁官府權威。


  而趙嶽因打擂出了事,趙公廉再怒也沒理由為弟弟報仇。


  要知道,這時候的相撲可不止是摔跤,允許拳打腳踢,實際是一種不準動用武器的比武,非常凶險血腥,每屆獲勝者發財揚名,下麵卻是或死或殘的眾多陪襯。


  如果泰安官府對相撲規則不加限製人命,打擂比後世的打黑拳危險多了。


  本屆獎金之高讓人眼紅得發狂,但你得有命去拿到。


  就算不準拳打腳踢,隻摔跤也是能輕易摔死人的。


  擂台可是設得很高,從高台上被人摔下去,哪還能有個好?


  但想出以擂台打臉行凶這一手,很高妙啊,硬生生把陰險歹毒搞成了陽謀。


  趙嶽若是置之不理不來參加,那他本人包括家族的臉麵就丟盡了。若來參加,上台就麵臨重則死亡輕也是殘廢。


  本屆擂主肯定是和官府串通好的,或者根本就是官府有意安排的,更肯定是個極有實力的高手。


  若是沒兩下子硬本事,給再多錢,誰又敢直接懟惡名廣淩天下黑白兩道的滄梁小惡霸?

  那是活膩味了,急著當眾找死。


  趙嶽即使沒什麽本事,不擅長相撲,自己教訓不了敢羞辱挑釁他的擂主,手下也必有能人為主子上台出氣。


  滄趙人驍勇善戰的威名可不是吹出來的,部下必藏龍臥虎。


  明知如此,卻還敢放言,至少說明擂主本人很自信。


  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了孩子;知識改變命運;科技創造未來,這些近千年後才有的口號,在宋代沒明確提出來,隻是以“書中自有黃金屋”來倡導讀書,但宋人卻已經在具體深刻默默實踐著後世的號召,但凡有一點能力也要讓孩子讀書。


  當然,想方設法供應讀書的僅限於家中的男孩子,還得是聰明擅長讀書的。


  非富貴之家,讀書基本和女孩子無關。


  讀書是為改變命運,當然,唯一目標唯一出路是當官。當了官,命運自然就改變了。


  這是宋人貧富都普遍堅信的追求。


  相對的,孩子們也渴望讀書識字,很多人不識字沒文化,那是再努力也根本沒機會讀書造成的。


  這時代的教育資源是異常緊缺的,讀書費用是昂貴的,

  一般草民人家難有能力供應孩子讀書,更別說支撐到孩子成才。


  有趙嶽的這個宋代,普通百姓無疑是幸運的。


  一個拚音字典讓識字成了簡單的事。


  滄趙家族借管教育的權邦彥之手或利用曾經遍布全國的店鋪以商品搭售等形式廉價甚至是免費推廣大量字典,讓天下渴望識字的人先有了最根本的基礎機會。滄趙商務以超時代新技術生產出廉價而好用的海量紙張,印刷了無數書籍,發明並推廣廉價的硬筆,無疑猛降了讀書的成本壓力,真正是惠及天下,十幾年就讓宋人文盲率降到不可思議。


  貧賤出身的巨人馮金彪就是受益的其中之一。


  他不是讀書的料,但有機會識字也努力學到不少東西。


  此時,他就站在趙嶽身邊不遠,眼睛好使,身高優勢使他隨便一眼也能看到趙嶽手中的電報內容。


  這位開始把趙嶽當主人,憨厚忠心又驍勇的巨漢怒了。


  敢公然挑釁汙辱俺們公子爺?


  什麽擎天柱任原?


  長得高,力氣大,有相撲優勢就想威服天下好漢?

  “殿下,讓俺去泰安打擂撕了他吧。管叫他人猿變爛蟲,什麽威風和歹毒心思都成空。”


  馮金彪怒氣騰騰一嚷嚷。趙嶽、何玄通和朱貴都不禁笑起來。


  那個擎天柱據說身高過丈,力大無窮,角抵確有真本事,自擔任泰山擂主以來廣會天下相撲高手,卻從無敗績,並且幾乎沒人能和他爭鬥過三合,絕大多數人上台挑戰,哪怕身手不凡,極為自信,也通常是一個照麵就被抓住摔軟了。


  馮金彪沒擎天柱那麽高,但也是近兩米高的巨人,並且異常魁梧結實,全身都是腱子肉,綽號大力神,確實力量驚人,想必在力氣上先不輸於擎天柱,身手還比較靈活,寬背蜂腰大長腿,明顯的倒三角體型,沒有巨人常見的那種笨拙。


  還別說,大力神還真是擎天柱天生的對手。


  這二人較量起來才叫銅鍋遇到了鐵刷子,爭鬥起來必有看頭。


  馮金彪不知趙嶽他們笑什麽,著急嚷嚷道:“殿下不信俺能收拾了那廝?”


  “俺是沒練過相撲,但俺打小就摔跤打架,也會不少角抵手段,有經驗。


  俺小時候就比別人長得大許多,長大隻能步戰,打小習武站樁紮馬步下了大苦功,俺下盤功夫不差的。上了梁山又學到更全麵的本事。俺和殿下沒法比,但俺有信心收拾人猿,絕不給咱們梁山丟臉。”


  馮金彪急紅了臉。


  趙嶽等三人都知曉這大漢的忠義報效心情。但趙嶽還是否定了馮金彪的請戰。


  “小馮,這擂台,咱們是必然要應對的。你也有本事應戰。或許你是天下最合適的人選。但不能讓你去。”


  馮金彪衝口想問為何不讓俺去,但又閉上了嘴巴。


  他不是李逵那貨心裏想什麽就問什麽。


  趙嶽不讓他去必有他不能去的理由。


  換作李逵在這,就算問明了原因也多半要胡攪蠻纏堅持去,那怒火一起,不發作出來就睡不著覺喝不下酒,偷著也要下山。


  但巨漢子很想去教訓擎天柱,既能替主人出氣,也能替梁山和他自己揚名,所以瞪大的眼睛無疑要趙嶽給個理由。


  趙嶽笑道:“打擂,小事爾。”


  “我不知道在大宋最需要我大哥忠心效力的時候,那些家夥剛剛吸取了招惹侯府的慘痛教訓,明白皇帝在這階段優先維護我大哥的立場,為何還敢攪風搞雨在全天下人麵前明目張膽地針對我家。但他們悍然出手了,算計得精明,怕是在自鳴得意,咱們要破解卻輕而易舉。有的是方法瓦解這個陽謀。”


  “打擂不是關鍵。他們想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咱們也能趁機順便搞些名堂啊。”


  搞什麽名堂,趙嶽不說。


  何玄通卻捋海下長長的胡須笑起來。


  這時代沒有心理學這門功課,沒這個說法甚至意識。但卻在紮紮實實實踐著。


  官場傾紮,漢官熱衷的袖裏乾坤爭鬥手段,心理學、心理戰就在其中得到廣泛而靈活的應用。


  還有一類人最講究也是這世界最擅長心理學的,那就是神教信徒。


  道士和尚就是靠蠱惑人心的心理暗示引誘人們信奉追隨來發展和光大起本教本寺廟“生意”的。


  每一個能混出大名聲的名道高僧都是心理學應用的高手。


  察言觀色是最基本的本事。


  相麵更是名道高僧的看家本領,在這方麵沒有點高深造詣,那就很難在同行中混出頭。


  何玄通走南闖北周遊天下,靠的是醫術和劍法,但相麵也是趨吉避凶的有力手段,他就是個擅長相麵的道家好手。


  他追隨趙嶽時間不算長,但已經迅速了解到趙嶽骨子裏的一些特質。


  其中一點是,趙嶽不喜歡俗事擾擾,沒事不惹事,不為威風和麵皮虛榮浪費時間精力,但從不怕事。


  敢惹上他,無論對手是皇帝還是地痞無賴,他都會必定堅決反擊,而且會思謀得更遠,不僅僅局限在反擊這點事上,要讓對手更慘,並且會設法搶占據主動備下應變後手。


  就算妥協,那也得是讓對手嚐到苦頭曉得厲害做出相應退讓,他得到了想要的好處或達到了既定的目的才行。


  這是種性格,和趙嶽擁有的地位身份勢力關係真不大。


  趙嶽骨子裏不覺得自己尊貴,但麵對任何人也沒有卑微心。誰踐踏他卑微,他就要讓對手明白他不是卑微。


  無疑,超人的聰慧是形成這種性格的基礎,凶悍堅強是性格行為的動力。


  現在,泰安官府敢公開強逼,趙嶽不強硬反擊並順勢奪得更大利益讓那些陰謀者輸得更慘更心驚,那就不是趙嶽了。


  何玄通認準了趙嶽這次必會親自出馬鬧個大的狠的,也知道趙嶽必已經想好了什麽手段,用不著馮金彪出頭。


  他笑道:“小馮,你若是還不明白公子爺心思,就聽聽貧道代公子爺解釋吧。”


  “打擂,公子已有成算和人手。如今梁山泊危機四伏。周圍的官府奉皇命都在嚴密監視咱們水泊,調兵遣將的,隨時準備對付咱們梁山。躍躍欲試啊。怕是沒事也想找事對咱們梁山動手。在這時候,梁山才是咱們的根本。”


  “你可是咱們梁山的得力戰將,守好梁山泊才是重點。去打擂,僅僅為出口氣卻是大材小用,沒用對地方。”


  “公子爺不讓你去,是想把你當成咱們梁山的秘密殺手鐧啊。沒見平常都不讓你輕易到外麵露麵?”


  “你和手中的大刀可是大殺器。敵人敢來,就會讓他們吃個意外大慘的。關鍵正是你巨大魁梧,形象太招眼,太容易讓人記住才不讓你去。一旦你亮了相,讓天下人都知道你存在。那以後有什麽要緊事要用到你,就沒那個秘密便利了。”


  “這麽說,你懂了吧?”


  馮金彪被誇得黑黑的大臉蛋子都紅了,


  喜歡自己在梁山是重要的,心氣平了不少,嘿嘿著悶聲悶氣道:“那俺不去了。”


  趙嶽笑道:“既然想通了,就去敲鍾召集眾將來議議,聽聽大家對打擂一事有什麽看法。”


  “誒。”


  巨漢輕快地去了。


  趙嶽回頭向何玄通讚許一笑,又問朱貴:“泰安知州是什麽人?”


  朱貴主持梁山情報工作不是一天兩天了,已鍛煉成標準間諜頭子,顯然早做了調查,來前就有準備,回答得幹練。


  “那狗官府尹姓溫,東京人氏,本是個諛佞小人,因逢迎得法,投入蔡太師府,被他做到州尹,對蔡京很是忠心。”


  蔡京都倒台了,形勢很不利,複相位的可能不大,暗中不知有多少昔日的鐵杆蔡黨都悄悄另找門庭跪拜。這狗府尹卻仍然追隨蔡府不舍。今年的生辰綱被鬧得夏季沒送成,這下形勢漸漸安穩了,這廝不是錯過就錯過了省了錢還要補上,正準備人手護著送往蔡家。


  “居然是蔡京的人?”


  趙嶽詫異了一下,旋即笑道:“看來這老賊差點兒死光了兒孫,受到的打擊卻不重啊,不服老,不服失勢,賊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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