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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節權大就是任性

  第651節權大就是任性


  大宋皇帝趙佶惱恨在心卻不得不繼續利用趙公廉鎮守邊關,就妄圖榨取完最後的剩餘價值到時候再下手收拾,但此時也要維護麵皮展示皇帝不容觸犯的威嚴和權威,所以要用一些間接方式警告趙公廉:你不是不可取代的。朕不是缺不得你。自恃功勞能力,放肆敢影射朕的不是?你給我清醒點。老實賣命能讓朕滿意,到時或許朕會心軟饒你滿門不絕。


  他從滄州府城保住了一事覺得起碼鄭居中就是有能力取代趙公廉統邊抵擋遼寇的文武全才。


  於是,下旨恢複高陽關路舊製,把滄北四軍州重新劃歸高陽關路管轄,取消趙公廉單獨統領滄北四軍的權力隻負責清州的管理和防務,實際是趙公廉守邊有大功卻貶官了。升鄭居中為高陽關路觀察使,統一監管和指揮高陽關路的全部兵馬,卻並沒有象以往那樣調任瀛州擔任河間府知府,仍擔任滄州府知府。進一步監視壓製滄趙家族之意昭然若揭,其中隱含的威脅意味連瞎子也能看出來,就差直接放話要收拾趙公廉了。


  除了這一手,趙佶還下旨封賞乾寧軍、信安軍、薊州的主要文武官員;按級別超拔起高陽關路聯名上書的將領充任死掉的各部主將職缺以示對其忠勇報國的滿意和恩賞重用。


  高陽關路各部下層的軍官隨水漲船高自然也升了官,三萬守邊將士也得了誇獎和好處。


  如此越級提拔高陽關路幸存的將領獎賞將士實際也是沒辦法的事。


  這個夏季,大宋損失的地方將領和軍隊太多了,數十州府都等著將領和軍隊來填充。


  大宋讀書人多,閑得無事可幹的文官到處一抓一大把,有的是,可能打仗的武夫卻太少,還沒人願意當兵,尤其是能帶兵的武官更稀缺,又不能從不缺武官人才的西軍中抽調,免得高陽關路軍隊也成了西軍一部讓西軍將門越發勢大難治。可,數十州府所需的數百大小軍官論十萬數的軍隊,如此巨大的人手缺口,倉促間上哪去弄?

  並且,天下動蕩,此次大災中沒受損失的各地將領都在忙著帶兵維穩震懾地方,這時候不可輕易抽調人手。


  就算勉強抽調了,內地將領幾乎沒打過仗,沒經曆過殘酷血戰,又怎麽能比得上久在邊關打仗的武官熟悉邊關更了解遼軍更勇猛善戰?

  內地高級武官比不上邊關中層將領,調去不頂用,充任主官壓在邊將頭上,邊關將士也不服,怕是起反作用寒了邊軍軍心。那不如不抽調。


  如此,欠缺的高陽關路邊軍各部主官,朝廷急眼間從哪裏能弄到數十位既有能力又能服眾的將才去補充?


  隻好就地提拔。


  皇帝及朝中權臣們和這些邊軍中層武官沒交情,不熟悉不了解甚至厭惡,但在此時形勢比人強的現實下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下旨狠狠誇獎並封賞高陽關路普通將士,也是為了安撫和鼓舞這些邊軍好好守邊,免得僅剩下的這點軍隊軍心渙散不作為防禦徹底成空,讓遼軍得了便宜趁機危及大宋江山至少是狠狠敲詐勒索讓朝廷艱難的局勢雪上加霜。


  高陽關路將士能得實惠,不少人能夢想成真,算得上皆大歡喜;

  滄州及滄北三軍州官員都能得封賞,將士也能得點好處,卻唯獨最應該得重獎的清州沒得任何好處。


  趙佶無疑是想拉攏其他人擁戴朝廷孤立清州,並讓奮勇作戰卻得不到獎勵的清州文武官員和將士心懷怨憤對趙公廉產生不滿,給趙公廉製造壓力和威脅,也能削弱影響力,逐步瓦解控製力,最終在不需要趙公廉時可輕鬆除掉。


  當然,趙佶此時還要用趙公廉,會狡辯掩飾自己的陰毒意圖。


  他下旨糊弄趙公廉說:卿功勞大,和所部應得重賞,但你也知道朝廷遭受大災,眼下異常艱難,一時無力重獎清州。你放心,朕心裏有數。國難當頭。相信以愛卿的才智和胸懷也能理解接受,也要做出表率,要和朝廷共度難關,豎立個榜樣給天下人看看。


  他針對趙公廉,有意不封賞清州,還想要重視愛國名節的趙公廉自己主動擔起沒有封賞的責任,讓清州文武和將士隻怨恨趙公廉,不怪朝廷和君王寡恩無情。


  趙佶很聰明,並且自負帝王心術,覺得吃定了趙公廉。


  但,他加封鄭居中的旨意卻被宰相們否決了。


  大宋實行君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一點在聖旨上就得到具體體現。


  皇帝所下聖旨,經過宰相和相關權力機構的認可並加蓋印章,這才算朝廷的正式旨意,否則隻能算中旨,是皇帝的私心或亂命,效力大減甚至無效。接旨的官員也有權拒絕接旨辦事。


  蔡京、白時中、張邦昌等宰相駁了皇帝的旨意,自然不是反對高陽關路恢複舊製,不是禁止剝奪軍權維護趙公廉。


  他們巴不得趙公廉活活氣死。


  但他們都清楚,此時不是寒了趙公廉的心的時候,更不是弄死這顆眼中釘的時機。


  反正皇帝已經記恨上了,趙公廉滅門隻是時間問題,最起碼仕途完了,再也不會是最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官場最大障礙,目前還有大用,鎮守滄北需要他,那幹脆大度點先放趙公廉一馬,穩住趙公廉,徹底利用完再配合皇帝收拾不遲。


  大山一樣堵在心頭的滄趙家族終於倒大黴了,太厲害的文成侯要完蛋了,諸賊都歡欣鼓舞,發自內心的亢奮。


  滿朝大小官僚也多是幸災樂禍,滄趙終於要倒了,感覺真痛快,揚眉吐氣。


  都盼著到時候,皇帝最好是狠點直接弄死趙公廉。否則,趙公廉活著就會顯得滿朝文武都是蠢蛋似的,太讓人窩心。


  但,皇帝那道旨意,消息傳出去後卻嚇著了眾官員。


  鄭居中是個什麽貨色?

  皇帝當鄭居中是知情識趣忠心耿耿又文武全才的卓越大才,據說想提拔為總理全軍的樞密使。


  滿朝官員心裏有數,不否認鄭居中寫的錦繡花樣文章好,確實有文才,但說到底不過是個吟風弄月呷酒嫖伎陪皇帝娛樂湊趣的老官僚文人,在朝堂當高官務虛放嘴炮,這不是問題,而且是把好手,但執政地方務實那就是平庸之輩了。


  這麽個根本不接地氣的老文人高級官僚連區區滄州府都搞不好,這才幾天就把個富裕興盛充滿無窮活力的好地方搞得一塌糊塗,此災發生,滄州更徹底成了無法恢複興盛舊貌的爛攤子,文治都不行,皇帝還要他執掌高陽關路武事?


  這怎麽看都是急著作死的節奏啊!


  怕河北的情況還不夠糟糕?怕宋室江山不倒?

  若鄭居中真當了高陽關路觀察使。河間府已經癱瘓了,邊關兵力寥寥岌岌可危,情況已經糟得不能再糟,鄭居中上台必然要顯示才華加強掌控而自負地瞎搞一氣,再拆了文成侯精心建立起來的滄北防禦,重新布局,那河北就徹底完了。


  由鄭居中坐鎮河北東路,河間府就會和滄州一樣成了官員喪命的凶地,遼軍想來就來,想打就打,就算占地不走,河北的文武官員也隻能幹瞪眼,連鄭居中自己都坐在火山刀尖上說死就死在遼軍刀下了,誰敢去補缺當河間府的官?


  那等同於找死。


  有可能被選中去填補河間府的官員,無論大小無不畏懼到膽戰心驚。


  超拔幾級也決不去。


  皇帝若強迫。那,寧可辭官回家吃自己也決不幹。


  而蔡京這幾個宰相,雖然被人們罵為國賊,但他們卻把自己視為忠君愛國名臣要員,不屑於草民的評價指責。


  耍權,那是官場規則下的必然行為。


  貪汙腐化,那是朝廷大員應得的高待遇。


  皇帝趙佶不知道他們耍權貪汙?


  自然知道,但不以此為罪。照樣重用,而且因此而放心。貪汙腐化說明沒有大誌,不會生二心而造反。


  連皇帝也認為宰相貪汙、耍權、腐化正常,不算事。不為這個,人們爭著當官幹什麽?

  朝廷實際就是以這種好處來刺激天下人努力讀書並吸引人才來當官效勞大宋的。


  如此,蔡京等人怎麽會認為自己會是百姓指責的國賊?


  他們隻認為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有本事當上宰相,誰都會耍權貪汙腐化。文成侯清高作風正,那是他家裏有的是錢供他揮霍享受,卻觸犯官場遊戲規則,惹了眾怒,成了異類,自然沒好下場。


  指責諸賊不愛國,蔡京等決不會承認。


  成了位極人臣的宰相,榮華富貴和大宋緊密相聯,在別國不可能再有這身份待遇,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也要愛國保大宋不倒,就算皇帝自己甘願毀掉江山敗掉皇室之極尊榮,諸賊也不會答應,所以駁回聖旨阻止鄭居中當高陽關路總指揮。


  皇帝越來越變態冷酷自負任性,想下這種旨意,玩那些手段,當趙公廉是傻子嗎?

  大宋主要官員多敵視趙公廉,但無不佩服趙公廉聰慧超人手段高超屬於幾百年才能出一個的奇才。


  連自負的蔡京心裏也承認論治國之能,滿朝他第一,但趙公廉更在他之上。而且太年輕,虛歲才剛剛三十。


  這也是有野心的眾官僚敵視趙公廉的重要原因。


  如此聰慧有手段的人,皇帝居然既想利用其盡忠報國又想如此明顯的表達憎惡警告,真不知皇帝是什麽心態。


  皇權是大。天下是皇帝的。


  但皇帝能讓人再有才華也一輩子當不上官,就象先帝仁宗對待大詞人柳永一樣。可不想當官的,你還能強迫人家當?


  趙公廉察覺皇帝惡意,寒心就是掛印甩手不幹了,回家丁憂,不伺候皇帝了,天下人隻會讚揚他是不戀權貴的大孝子,隻怕名聲會更響更好,這樣的人,皇帝再惱怒,再想強迫著繼續守邊效勞卻搞不成,難道還能因此就殺了他?


  皇帝若真敢殺,那天下嘩然,萬民對朝廷失望,視君王如桀紂,造反或投海盜的更多。大宋內賊外患就會更嚴重,真就完了。


  要殺就得先搞臭趙公廉,要殺得合理合法理直氣壯才可。


  況且,趙公廉怒罵鄭居中無能,和鄭居中成了仇家,皇帝卻反手安排鄭居中當武事上司管著趙公廉還管著滄州威脅滄趙家族,這不止是打臉了,怎麽看也是逼趙公廉怒極為活命造反的節奏。


  趙公廉若逼急了造反,且不說能不能成功,滄北防禦先爛了,大宋眼下從滄州到江南是一片片朝廷失去控製力的無人區。滄北擋不住遼軍,遼軍快馬能一口氣衝到東京,那時,大宋不完蛋還能有別的指望?


  蔡京等宰相不能對皇帝說你看好的大才鄭居中其實是個草包,他守不住河北。否則皇帝會羞惱,不但聽不進去阻止,還會猜忌他們有私心別意。就拿鄭居中和趙公廉的矛盾會導致的災難說事。


  如此恰當的理由被駁聖旨,趙佶也極惱怒,但承認宰相們的建議有理,不得不收回旨意。


  但也越發不甘心。


  他如今是個大變態,忍不得事,惱怒當即發難喝問宰相們河間府戰略要衝管理控製耽誤不得,人事安排可弄好了?

  蔡京等心說:“你想用鄭居中統管高陽關路,誰敢去河間間府當官送死?”


  麵上隻能硬頭皮回應:邊關要地,需仔細考慮知府和主要官員人選,倉促間難以準備周全。正在緊急衡量協商。


  趙佶怒哼一聲,當即下旨,滄北四軍州可以暫且不回歸高陽關路,但河間府既然一時無官上任接手,命令在滄州的鄭居中就近先代管,當務之急是要鄭居中想法先把所缺的邊軍補上守住邊關漏洞。


  他顯然是想給鄭居中展示軍事才能的機會並再立新功,讓鄭居中當高陽關路總指揮的心思不死,也想證明他識人善用,比宰相們高明,由此從宰相們和趙公廉那找回臉麵和威嚴。


  權大就是任性。


  藝術家皇帝的臭脾氣發作,誰也奈何不得。


  蔡京等心理明白,卻隻能先應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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