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節大戰拐點
青峰三虎看到秦明黃信成了待宰的階下囚了居然還敢如此囂張當眾辱罵他們以及他們已經成為其腦殘粉的宋公明，個個勃然大怒，本就是凶殘嗜殺之徒，當即紛紛瞪眼拔刀上前要剁了秦明黃信，看看這二人脖子斷了，嘴還能不能硬，卻被宋江攔住了。
宋江很淡定地嗬嗬幹笑幾聲，起身掃視秦明黃信道：“小可鄆城宋江，不是山寨之人，隻是偶經此地無意間有幸結識了青峰寨三位好漢，經不得三位好漢兄弟高看小可一眼盛情相邀才上山作客幾日，恰趕上官兵出擊桃花山，危及到青峰寨滿山數千條性命才不得不設法請二位至此歇息幾日。不周之處尚請二位將軍原諒一二。”
秦明黃信一聽，都不禁愣了一下，一齊打量宋江，脫口問：“你就是鄆城那位江湖人稱孝義黑三郎的及時雨宋江宋押司？”
山東呼保義孝義及時雨在河北山東可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不但在江湖廣為流傳，被綠林好漢稱頌，就連專門鎮壓掃蕩收拾綠林人物的秦明黃信這樣的軍中重將也多有耳聞。
就算秦黃二人以前沒在意宋江，那麽前不久二龍山強盜大鬧白虎山地區，掃滅頌仙山宋家莊，攻破並洗劫白虎山縣城，活捉了據說後被二龍山強盜生生活刮了的縣押司——那位也混得綽號孝義及時雨的宋家二子後，血案傳到府城，秦黃也會注意到宋江。
隻是他們當時並沒有想到白虎山慘案的幕後黑手和二龍山出兵的根本原因就是為眼前這個宋江。
官府隻當是孔家莊莊主和其子孔明孔亮以及頌仙村的孔賓等私通二龍山賊寇，卻被頌仙村的鄰村莊主宋家發現並舉報引捕快捉拿，害死了孔賓父子，毀掉了孔家莊，宋家莊因此和二龍山結仇引來滅門大禍，也引來滿縣大禍。
此時秦明黃信看到鄆城及時雨居然正在青州，而且是和強盜為伍，他們一時不禁想到頌家莊毀滅的內幕是不是這個宋江搞的鬼。
宋江點頭道：“及時雨稱呼不敢擋，但宋江尚且懂得孝義二字，所為一向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中間對得起良心。宋江所言句句實言，可對天地發誓。”
這幾句話，宋江說得擲地有聲，正氣凜然。
秦明黃信這樣的人物也不禁被宋江此刻展現出來的一股強烈的自信支撐的正義豪邁氣勢所攝，二人臉上表情不禁一肅，更仔細地打量眼前這個渾身似乎充滿無窮能量的黑矮子，就聽宋江又說：“二位將軍罵宋江，罵這滿山好漢不知忠孝廉恥隻知凶殘，隻會給家族和祖宗抹黑。宋江不敢苟同。”
“這滿山人當著強盜，可有幾個是天生邪惡的？有安穩好日子過。這些本是尋常百姓的人誰會跑上荒山野地過朝不保夕的生活？”
“朝廷統治清明，官僚清廉公正，朝中沒有大奸大惡權臣引導為禍國家，地方沒有貪官汙吏橫行，官府不殘民暴民橫征暴斂，大宋會有如今盜賊林立的局麵？會有河北田虎、淮西王慶這等反叛？能聚起廣眾鬧得那麽大，以至於朝廷都無可奈何？”
宋江一鼓作氣反駁秦明黃信的指責，步步緊逼喝問：“至於青州三山也形成如此氣候，危及青州官府統治，若要論罪，先得揪源砍掉知府慕容彥達等一幹貪官汙吏的腦袋吧？這些官吏若奉公守法善待百姓，百姓過得安穩，豈會聚起這麽多人當強盜？”
“人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力。百姓含冤受屈不得申，活不下去了，不得不落草為寇用刀槍來謀取生存和公正，這是被逼得。官府一味喊打喊殺，隻想著剿滅來立功受獎升官發財，逼更多人更堅定造反，為何不反思己過，想想為什麽青州會出現這麽多強盜？
食君之祿，不盡忠王事，為官泯滅良知，辱沒祖宗，要論罪懺悔的先得是他們這些不忠不孝無義的官僚吧？”
“身為朝廷統治者首要職責是撫民安民，依仗權力暴力一味對百姓凶橫壓迫施暴是何道理？宋江不才，卻也沒聽說過哪個長治久安的國家是如此治理天下能平安昌盛的。強盜不搶掠就無法生存，有種種辛酸委屈無奈，怎可一味指責凶殘？”
宋江說到這，冷笑一聲道：“不是披著官皮坐在官府大堂上就代表正義良善。不是官大就是可信的君子聖人。當今朝廷，披著官皮的豺狼可是不少。朝廷不整治，難道還不允許天下的百姓武裝自己保護活下去的權力並鏟除諸惡維護天理公道？”
他的指責觸動了這裏很多強盜的內心，一聲聲喝問贏得了眾強盜的強烈共鳴。
一時間，就連三虎這樣的嗜殺吃人的強盜頭子也有種自己其實不是壞人的認知，老子造反殺人放火搶劫是維護天理公道，產生一種救世英雄的情懷，紛紛大叫著聲援宋江所論。
“說得好。”
“俺們草民就不是人了？就該當官的有權有勢的好活，俺們就該吃苦受罪？蒙冤活不下去，難道不該掄刀子討個公道？”
“公明哥哥懂俺們心酸委屈。這大宋要是讓公明哥哥當大官，收拾了蔡京這等奸賊，天下百姓哪會有這麽多冤屈憤恨？”
……
秦明黃信身在體製內，當著重權高官，雖然沒有尋常百姓的那種苦難感受，卻自然清楚現今朝廷的黑暗腐敗。
他們也知道慕容知府不是個好官，但依然聽命服從並效忠。
沒辦法。
這是身份和冷酷現實決定的，大宋官場就是這樣，由不得他們不這樣.況且，慕容知府為國也好，為自己的生命安全和私利也罷，對秦明黃信這樣的本府官軍重將也確實不錯，也是種恩義。
若你是個宋軍將士，以大宋軍人武夫的卑賤地位，能有高傲的文人高官賞識並把你從眾多將士中提拔起來讓你出人頭地，給予重用和善待，無論這個官員是出於什麽目的，你還能不感激他不珍惜這種恩遇不肯為他出力？
不效忠提拔你的上官，你還想有好日子過？
敢不敬上官，平安生活，隻怕你也休想。上官不泡製得你生不如死，已經是上官素質高大度有涵養了。
人是拘於現實社會的。
社會現實如此，而且不會為個人改變。個人隻能向社會低頭。這是生存法則，也是人之常情。
秦明黃信拘於現實不反抗甚至不反感慕容知府，但麵對宋江的質問反駁，他們也無言以對。
秦明直爽，也有江湖好漢情懷。
他歎口氣，向宋江一抱拳，“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及時雨宋公明當麵。秦某失敬。”
黃信也慕名久矣，挺佩服宋江的，也跟著抱拳行禮，隻是什麽也沒說。
宋江得了溝通的台階，看透秦明黃信對他有敬佩之心，這就好多了，立即抓住機會，笑臉更熱情自然地鼓動唇舌展開蓄謀已久的勸降。
二位將軍是世之英雄豪傑，自當橫行世間做一番光明正大的偉業，怎麽可以屈身昧心為幕容彥達這樣的禍國殃民狗官效勞呢？
你們被俘虜上山，此次剿匪必然失敗，論罪怕是個死，回不去了，何不入夥青峰寨和山寨眾好漢一起斬奸除惡還大宋以清平世界？
二位將軍若是願意入夥。山寨的頭兩把交椅任二位坐。本寨老弟兄們都會聽從，尊二位為首。
諸如此類的勸說。
但這些話卻惹得秦明大怒，厲聲大喝：“秦明本是卑賤一武夫，有點武力得朝廷重用，升為兵馬總管，掌一府兵權，享受高官厚祿。翰廷對我不薄，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我有何理由背叛朝廷落草為寇？”
“若兵敗論罪，回去就是死，那也是我秦明罪責該死。我敬你宋公明仁義，但勸降話休得再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視死如歸的態度堅決。黃信也跟著死不降。
宋江見勸說無效，也不勉強多勸徒費口舌。
他幹笑幾聲道：“二位不願意入夥，想繼續效忠那狗官，既然如此，就留你們不得，怨不得青峰寨不惜英雄。
秦明見宋江翻臉，他的炮仗脾氣也發作了，怒喝道：“要殺便快殺。哪個要你寬容珍惜？我秦明為朝廷而死，死而無悔。是好漢的，就給爺爺來個痛快的。”
黃信跟著挺起胸膛，一副伸脖子等死的架式，百分之百堅定追隨秦明的選擇。
宋江幹笑道：”好。好個英雄不怕死。小可佩服。“
”二位愚忠，卻也好漢。要殺，宋江也不屈辱你們。天色已晚，廝殺一場，想必二位也餓了。“
說著他一擺手招呼嘍羅：”來呀，給秦黃二位將軍擺宴。讓二位吃飽了喝足了做個飽死鬼去見閻王。“
這一手本就是早有預謀準備的。不多時，酒宴就上齊了。雞、羊肉擺了不少。酒水更足。
宋江伸手宴客：”山寨條件所限，隻有這些東西。二位不要嫌棄簡陋。請入座好生把最後一頓吃喝個痛快，然後上路吧。“
秦明哪會怕這個，一甩戰裙，對宋江燕順等一抱拳說聲多謝，過去坐下就旁若無人地大吃大喝。
黃信照樣跟著。
二人也是真餓了，敞開肚皮一通海吃海喝，吃飽了也喝得酩酊大醉，轟一聲趴在桌子上昏睡過去。
他們以此表示自己不怕死不會妥協投降。另外，醉生夢死，在無知覺的狀態下稀裏糊塗被砍頭也是件好事。省得萬一自己臨死把持不住露了怯，反損了一世好漢英名。這就是秦明黃信內心的想法。
二人卻不知自己的如此心態行為正在宋江的預料當中，當時被誘騙遠離軍營被捉，眼下又被誘騙上當，再次稀裏糊塗被宋江當工具耍著用。
三惡虎看秦明黃信醉倒了人事不知，一齊哈哈大笑，吩咐小的們把秦明黃信架下去按計劃行事，又清理了桌子上的剩骨殘渣，再擺上酒肉，和宋江等一起開宴慶功，吃飽喝足了，接著進行下麵的行動，三虎披掛整齊，引軍下山。
黃昏中，在奔往桃花山附近的路上，青峰寨賊寇中赫然有秦明、黃信在列。
這二人自然是假的，是扒下醉得如死豬一樣此時正睡得死沉的秦明黃信的衣甲，由兩個和秦明黃信想像的強盜披掛了，又騎了二將的戰馬，拿著二將的武器假冒二將。宋江如此安排自有目的，還讓假冒二人蒙麵更引人注意，也是遮掩相貌上的破綻。
這是宋江掃把威力初顯威。一切都順利按計劃在進行。
青峰三虎和摽兔李吉、矮丘乙郎帶山寨絕大多數嘍羅悄悄來到一處從桃花山戰場到青州府城的最近便的要道上埋伏下來，靜等桃花山強盜夜襲官兵的好戲上演，好進行截殺逃跑的官軍撈取好處。
宋江帶著貼身小廝兼保鏢王四王伯當帶剩下的幾百嘍羅負責把守青峰寨。
再說青州軍副將畢應元奉命暫時接管軍營總指揮權防務三山賊寇伺機再來襲營，等待總管秦明和都監黃信追殺掉青峰三惡虎回來，卻左等不見人，右等不見二主官返回，直到天色完全黑了，秦明黃信也杳無音訊，連去的百騎居然也無一返回。
這下畢應元感覺不好，心有些慌了。
原來信心滿滿相信以秦明之能必能殺得了三惡虎，至少能殺掉三惡中的一兩個，可抓住三虎不自量力主動來送死的機會順手盡早除掉此次剿匪的這一股後顧之憂，為青州除掉一大害，感覺又有黃信帶精銳百騎助戰，萬無一失。
可出擊的人馬一人未回，畢慶元對自己之前的判斷和信心不禁動搖了，疑惑不安地想莫非三虎這樣的粗鄙之徒也能使出什麽高妙手段，能對付得了秦明這樣的猛虎和黃信這樣的沉穩精細將軍？
隨著夜色加深，星空閃耀，白天酷毒烈日形成的炎熱難受被初夏還微涼的夜風逐步降低，畢應元仍不見兩位主官回來，追擊的百騎也仍然是無一人返回，連個受傷逃回的都沒有，他派出去緊急打探的騎兵哨探也一無所獲，畢應元的心一沉。
秦明‘黃信隻怕凶多吉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