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桃花山大戰5
桃花山山寨內。
祝萬年光著膀子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裹得象木乃伊。
他一手訓練的部下精銳，親自布置檢查的守山準備，清楚山寨防禦力很強，沒經曆過血戰的官兵想攻破由最驍勇凶殘善戰的眾多強盜把守的山寨，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逃回山寨後，放心地由沒受傷的侄子們負責指揮防守，自己第一時間檢查傷勢。
這事關生死存亡，關係到整個祝家的前途命運，馬虎大意不得。
他的傷勢不輕。
劉麟那一鐧用了平生之力，貫注了所有仇恨與報仇雪恨的希望，而且掃中祝萬年的是四棱鐵鐧的棱，把祝萬年的後身從腰到肩背刮去一層皮肉。肩背部位因為抬得高，受的打擊也最重，刮得挺厚一層皮肉翻卷，看著就嚇人。
幸運的是祝萬年雄壯，後身的肉厚，承受了那一鐧凶猛掃刮，卻護住了脊椎。
若是個瘦的，脊椎緊連著皮，必定被一鐧砸刮成重傷，脊椎受損甚至直接粉碎導致癱瘓，祝萬年哪還能騎得馬有命逃回來。
祝萬年在心驚劉家兄弟年少卻如此驍勇善戰的同時，確定自己傷勢不輕卻隻是皮肉傷，不禁暗暗呼口氣，心裏慶幸不已。
他更慶幸的是自己有先見之明。
早在山寨發展之初，他就趁著青州當時整體環境還安穩、民心沒有驚恐造成大舉避匪逃亡之際就重點攻縣城掃鄉野抓捕了青州當地民間比較有名的那些大夫，強擄上山寨效勞，恐嚇強逼老實服務，也善待這些大夫。
正是山寨儲備了十多位比較好的又不敢不努力效勞的大夫，今日他受傷才能得到及時準確的檢查和有效治療，否則在盛夏來臨之際突然受此嚴重的皮肉之傷，卻沒有有效治療手段，傷口處理不好，一個創口感染發炎腐爛就會要了他的命。最輕的一個發燒也夠他受的。
強迫在山寨服務的這些大夫雖然沒有滄趙帝國的那些大夫那樣受到更係統全麵更深入的醫學研究和教育，沒有海盜帝國的那些超時代醫療器械和診斷及治療手段，也沒有海盜帝國生產的各種超時代強效藥物，但治療區區皮肉傷還是有水平的，以自配的草藥處理好了祝萬年的傷勢。
祝萬年恢複健康問題不大，性命無憂，武力水平也不會有影響，成功逃過此劫。但治療的過程卻讓祝萬年吃了大苦頭，光是清理創口就痛得他差點兒叫媽，幾次險些痛暈過去。上藥包紮又是一番針紮刀刮受刑般痛苦折磨。
看到祝萬年因痛苦而猙獰扭曲的臉，感受到滲人心脾的陣陣殺氣，負責給祝萬年治療的大夫嚇得要死，生怕自己給這個強盜頭子治療好了傷口，小命卻被這個強盜砍走了。
好在沒這個讓大夫們心涼心恨的結果。
祝萬年雖然現在變得越來越狡猾凶殘，完全成了個草芥人命的強盜惡魔，卻到底讀過書，知道禮義廉恥和做事的分寸的重要性，更知道這些大夫在無病無災的平常顯得對山寨沒用，關鍵時刻卻有大用，誰也不能不得病，誰也離不開大夫。大夫對不容於社會不方便隨時去民間就醫的強盜更是重要，在以後的廝殺生涯中更缺不得離不得。
所以，他盡管在療傷時痛苦得隻想殺人發泄，卻強忍住了衝動，不但沒懲罰治傷大夫，還好言感謝並重賞了。
官兵強攻失敗，退走。山寨輕鬆下來。
祝龍祝虎在處理善後，並布置準備下午會來的生死血戰。
祝彪驕矜浮躁，不耐煩做這些瑣事，回來看望祝萬年並商議些事。
祝萬年看到最喜歡的小侄子，強忍疼痛，裝作鎮定自若地笑問：“清點過嗎？出戰的人馬回來了多少？”
這是他急於弄清的問題，是戰前帶這些人馬下山迎戰就考慮到的方麵。
一提這個，祝彪臉上頓時露出恨恨的表情，咬著牙怒聲道：“騎兵都回來了，一個不缺。可步兵，哼！隻不到四百。”
桃花山這幾百精銳騎兵都是驍勇善馬戰的，不是武力好手就是祝家的親信和原來家中的心腹爪牙，都得到祝家叔侄的格外關照和重視培養，嚐到好處，喜歡待在桃花山，又總會和祝家產生些感情，不會輕易離去，此戰都回來了不稀奇。
祝萬年早知道出戰的步兵在泰山壓頂的大難麵前對山寨三心二意，對這些人很可能會在戰時頭領頭目無暇管束和追殺之機趁機叛逃一事早有預料，拉這些人下山參戰就是考驗甄別一下，卻也萬萬沒料到回來的人居然隻有這麽一點點人。
五千多人啊，回來的連十分之一都不到。
這一戰死傷總共才有多少？
嘍羅們還未和官兵接戰就開始逃跑了，等官兵越過中間二百多米戰場空當撲殺過來，嘍羅們早跑散了，絕大多數鑽入山林逃避追殺。
就算有部分官兵追殺進山野，在陌生地一路防範著山野裏有埋伏不敢死追，又能追上幾個山賊，能殺死幾個？
況且，潰敗而回山寨這段的時間也極短暫。
十幾分鍾而已。
這麽短的時間，這種規模的戰鬥，雙方不追不逃地直麵死戰，官兵再能殺，又能殺多少？
照祝萬年估計，這一潰敗，連擠山道時踩死踩傷回不來的，帶戰死的，總共加一塊隻怕頂天了也就是幾百人。其中折在擁擠踩踏中的隻怕還占大多數。那麽剩下的四千多人哪去了？
不可能是都戰死了。也不可能是因為被官兵堵住寨門無法回來。還逃在山野躲避著。
官兵撤走時間不短了。想回來的早就應該回來了。
沒回來隻意味著一件事，都叛逃了，必定是看到官兵大舉來剿，覺得桃花山不是可靠的保險地，事前就有了去意，等看到僅有的叔侄四個武力頭領全部戰敗，更徹底失望對山寨死了心，一潰散就幹脆利落地堅決逃走了，去向隻能是二龍山、
桃花山如果都保不住。就青峰三虎那兩下子和部下那點歪瓜裂棗人手，更不可能擋住官兵征剿。
逃走的嘍羅們哪有傻子？
豈會離開強大不少的桃花山去投靠弱小不堪更難保命的青峰寨。
有天險可守，官兵再多也難以攻破的強大二龍山才是青州強盜的理想保命所。
而且二龍山生活條件據說太好，至少是比其它兩山強出不是一星半點。
就是軍紀山規太嚴酷，搞得強盜不象強盜象金剛菩薩，怒目金剛，對貪官汙吏劣紳惡徒冷酷凶殘。對尋常百姓卻是菩薩，不但不能肆意燒殺搶掠，還得維護著。這讓匯聚在桃花山這的仇視社會隻想狠狠報複社會破壞社會的強盜不適應，不願意去，但一到性命交關之際，二龍山的缺點也就沒什麽不能忍的了。
這事根本不用多分析。
祝彪自然也清楚這些，對結果有心理準備。
事先，三兄弟和叔叔也暗中商議過，並特意安排了今日的戰事，準備著殺了秦明打勝了官兵，這些人也就安下心，以後會忠心得多地跟著他們家幹，萬一戰敗了也不要緊，還有後手，這些人若是覺得跟著幹沒指望，失望而去，那就任他們去吧。
可真看到這糟糕結果，祝彪那性子自然憤恨難平，怒罵這些忘恩負義的王八蛋統統該死，早知如此就該早早全殺了，省得白養活了這麽久，浪費了那麽多錢糧，還讓人看了大笑話。
他心眼多，為確定沒回來的那些人是不是早打算一看形勢不妙就背叛山寨逃跑，來祝萬年這之前已經特意去沒回來的那些人的住處查看了一番，得知鋪蓋什麽的自然都在，但方便隨身攜帶的值錢東西和錢財果然都不在了，連平常不舍得在大夏天穿著爛、留著過冬的好鞋子也都穿走了，這說明這些人到現在還沒回來就永遠不會回來了。
祝萬年心裏也極不痛快，但笑了笑道：“不經曆這事，哪能確定該殺哪個？就是能確定，這麽多人不忠，又怎麽殺？”
他對最聰明有心眼又武力最有潛力最能打的這個小侄子最喜歡，隻覺得祝彪就是太年輕浮躁，多曆練曆練，成熟穩重了就可當大任，會成為他振興祝家的最得力幫手，所以對祝彪他願意多解釋點撥幾句。
“咱們若真敢以不忠的罪名殺掉數千嘍羅。先不說會引起的一場內部大爭鬥的凶險，很容易導致內訌兵亂，類似軍隊營嘯，山寨會瓦解，就是順利全殺掉了，那後果也是不可想象的可怕的。這樣的罪名屠殺必定寒了其他人的心，引起其他人的驚懼不安疑神疑鬼人人自危，久之必然離心而去。傳揚出去，江湖上必定說我們猜忌心太重，對同道太苛求太凶殘，不講仁義。這樣的無情無義之人，壞了名聲，誰敢去投？也不會再有好漢來投。沒了人手，沒有好手來投。山寨垮了，你我叔侄成了眾叛親離的光杆，綠林排斥甚至追殺對付的目標，再有本事又能做得什麽大事？隻怕在大宋的立足之地都沒有。官府抓，綠林同道打。咱們命都難保住，又何談其它？”
祝彪點頭：“叔叔，這個理，我也懂。就是氣不過。恨難消。”
祝萬年笑道：“這麽多背叛的，我也不舒服。但轉過來再想想，這其實是件好事。山寨清理了這些不忠不義或不堪的廢物，光是負擔就減輕了多少？又少了多少隱患？
剩下的就是真正可用的人手。不怕官兵征剿。帶著這樣的部下才能助我家奔向目標。”
這麽一說，祝彪才點頭道：“叔叔想得深遠。就讓那些狗東西去吃去耗去威脅敗壞晁蓋那傻瓜的基業吧。哼哼…….”
解決了內部隱患，祝萬年問起最關心的事：“軍師回來沒有？”
所謂的軍師就是昔日在雞鳴山為寇的花刀將孟福通的主要文人助手萬俟德了。
這廝當初和搖山神王登榜勾結一起密謀背叛並暗算掉大當家的孟福通，妄圖吞掉山寨，一並投靠祝萬年當可以肆意行凶的真正強盜，結果事敗，卻被寬厚的孟福通念在兄弟一場的份上饒恕了二人，放了他們離去。
二人光杆而去。上了桃花山後，王登榜混得之慘，後悔莫及就不用說了。萬俟德混得也好不哪去。
但這廝是個文人，舞不得刀槍，沒有幫手，沒有威脅力，不是祝家防範和調教的重點對象，又行事乖覺，滿足於有錢拿有女人玩有酒喝的日子，有文化，是桃花山緊缺的文人人才，寫寫算算的，又能幫著出出主意，得祝家喜用，在山寨活得倒也快活。
當著三孫子頂著桃花山軍師的名混了這麽久，這次官兵大舉來征剿，兵強馬壯將眾而威勇，尤其那個霹靂火秦明可怕，大軍氣勢洶洶的，大有勢吞青州三山之態，萬俟德不通軍事，沒經曆過這規模的剿匪大戰，也暗暗驚懼不已，生怕桃花山頂不住被滅了。那樣可就太糟糕了。
象他這樣的強盜，掛名桃花山軍師，在官府通緝和重點打擊名單之列，陰損與背主的不義名聲在綠林同道中遠揚，臭不可聞，論才能也不是有大能耐有大用的智囊人物，一旦桃花山陷落，祝家覆滅，他不會武功，上不了戰場，殺不了官兵，山寨一破，群賊崩潰混亂，那時各人顧各人，有什麽本事使什麽本事，爭相逃命，亂軍中隻怕他逃都逃不走，不說官兵收拾，就是平常受過他氣受過他懲罰的那些嘍羅兵隻怕也會有人懷恨在心在那時趁機發難報複他，或有嘍羅貪婪他的錢財，一刀砍了他奪財而去。
退一步說，就算他命大能逃走，可天下雖大，卻又有哪裏是他的安身立命之地？
投靠綠林同道，再尋個山寨入夥？
就是無惡不作的青峰三虎那樣的惡魔一樣無良強盜也不會收留他這樣的陰險無義小人。看到他隻會直接一刀砍了。
不能當強盜，隻能混在社會，隨時隨地會被官府發現拿了砍下頭領功。單是那東躲**日日夜夜擔驚受怕的日子就不是人過的。所以，桃花山上最焦慮不安最希望能打敗官兵的就是萬俟德了。
當祝萬年在昨天安排他當說客去青峰山勸說三虎共同對付官兵時，他雖然很擔心去了會被凶惡三虎砍了甚至剜心下酒，卻還是鼓足勇氣接了任務，當天趁著官兵沒有封鎖山寨，偷偷摸摸下山，由兩個保鏢陪著抄小路潛行奔去青峰山。
因為宋江的存在，青州風雲頓生變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