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節崩潰,中
高麗軍那位白內衣被扒下來充當白旗的將官不以此為羞恥惱怒,反而要慶幸自己穿了身如此白的內衣,不然倉促間哪找白布展示投降去。他不顧寒冷,光著膀子親自打起白旗。
不敢慢半點啊。
能多快打出白旗,就多快。
不然,天知道這幫惡魔一樣的對手會把天雷砸向哪裏。要是倒黴,正好是自己的船中了呢。
包括金元浩在內,誰也不想自己成為冰冷海水中掙紮求活的那一個。
尤其是穿著一身堅固威風鐵甲的將領們,以前這身皮是權力地位的象征,戰時護身的保障,現在卻是落海加速死亡的催命累贅。
無論是宋遼,還是西夏、高麗,將領所著鐵甲都是後領開襟的,穿時需要人幫忙穿上並在後麵係上襟、束好紮甲絲絛,穿這玩藝,一旦落入海中,自己很難解開,多是被墜著沉入海底。
電視電影上,你看到大將出征著甲,都是站那伸雙臂,由身邊人套上甲,就是這形象原因。
也就是說,船毀時,將領們比無鐵甲護體的普通士兵更容易先成為海底冤魂。他們看到天威利器毀船如毀紙紮架子,哪有膽子遲疑不決。
金元浩自己並沒有下令投降,但看到同船的部下將領自作主張亮起白布,他抖著發軟的雙腿,雙手努力扶抓著船幫站著不倒,看到目光所及之處的戰船上幾乎片刻間都亮出了各種款式的白布,麻木沮喪地也沒表示什麽惱怒不滿。
人就是這樣,一旦做出了決定,無論是不是被迫不情願,也會很快順著形勢去積極思考。
金元浩不是***教育培養出來的大無畏無/產階級革命戰士,也不是有什麽堅強不可摧毀的愛國情操、勇於為國為民獻身犧牲的民族英雄豪傑,他隻是個封建官僚,而且是深具半島民族特色的官僚,若是奮勇一戰,有獲勝或至少有逃走的希望,說不定還能抖擻精神一戰,此時此刻則好似被拔光了毛的鳥,下油鍋前的狗,完全沒了囂張與飛舞囂張得瑟勁。
他開始琢磨的是投降這條路對自己的好壞。
這夥海盜有如此利器,當真有囂張狂妄的資本。高麗雖兵多勢眾,卻未必能擋得住入侵,滅國的可能性極大。高麗不存,那自己這提先一降,說不定是好事,是新的仕途榮華富貴。
海盜人少,總需要兵力補充吧?
招了高麗兵,海盜總需要了解並有影響力,能幫著控製領導降兵的將領吧?
順著這思路一想開了,金元浩灰暗無神的眼睛慢慢亮了。
童猛本想好好打一炮,過過癮,狠狠威風快樂一下,對手白布一亮,他隻能悻悻放棄。
李俊看到投降,不禁撇撇嘴,對淡漠平靜的趙嶽道:“果然如殿下所料,高麗棒子就是這副欠打的尿性。你不鳥他,他就當你好欺負,自大得瑟嘴硬得不行。一打痛了,打慘了,他們就成了無骨軟腳蟲。”
說話間,傳令炮艇從兩邊包抄敵船隊。
這是為防止有高麗軍趁船多對手難全部監視控製而掉船離隊悄悄逃跑。
事實了如李俊防備的一樣,高麗軍後隊側隊確實有不少船隻想伺機逃走。但,兩動力炮艇是什麽速度?怎樣的靈活?追趕堵截靠人力風力轉航行駛的戰船,那不跟玩似的?
區區隻兩艘炮艇是不可能看管住數百上千條敵船一哄逃跑,但對敢率先離隊逃跑的,很快追趕上,毫不客氣直接轟沉,並且不準別的戰船過來搭救落水未死的官兵。
高麗軍一看,就算自己成功離隊,卻在渡過海峽到達遙遠的半島的漫長過程,沒可能逃脫銀色惡魔小船的逐一追殺毀滅,頓時就嚇老實了,浩浩蕩蕩的艦隊在李俊部的戰船引領押送下,秩序井然向巨濟島駛去。
數量眾多的烏龜船不方便航行,速度最慢,自然落在最後頭。其次是漁船等小船。張著巨大風帆的大型高麗戰船最先到達巨濟島港口。
金元浩等帶領部下,在島上北軍的密密麻床弩弓弩監視警告下,一批批靠碼頭排隊下船,排隊自覺解除武裝,把武器按刀槍等分類放置,並且被搜身,帶的錢財短刃盔甲等全部被沒收。
金元浩並沒有得到預想的客氣待遇,但此時卻沒了脾氣,不敢做異想。
他在進港口靠碼頭前,驚駭看到在港內外停泊的巨大威武戰艦何止百艘,巨濟島上的海盜何止兩萬人,放眼望去這一處,那一駁,黑壓壓的不知有幾萬,個個武裝到牙齒。
很顯然,海盜隻派了區區十幾艘戰艦出海攔截迎戰,是根本沒把來征剿的半島軍放在眼裏,根本不稀得出動全力對付。事實證明,人家也就是有這個能力和把握。
不說那兩艘能放雷霆閃電的恐怖如魔鬼的銀色快船,就是那十幾艘巨艦居然也行進轉航迅速到令人不可思議,船上發出的奇怪轟鳴令人膽戰心驚,船上安置的眾多多發床弩令人頭皮發麻,官兵身著奇怪服裝盔甲,一個個精猛彪悍,所持的手用強弩數量也多得令人望之膽寒。
這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奇怪軍隊。
該死的樸聖恩說海盜厲害是真的,隻是你麻的誇得還遠遠不夠哇。早知海盜強大到如魔鬼船恐怖,鬼才敢率軍來打。
金元浩感覺自己被坑了,卻不知應該怨誰坑了他。
其他高麗軍也是這種心思和感覺,一個個心激跳著,麻著腿老實低頭。
剩下的就是乖乖聽話配合,聽憑命運安排了。
搞事,甚至造反趁機登陸避開海盜在海上的強大無敵,以眾兵陸戰奪島,這心思至多是膽夠橫,夠桀驁不馴之徒在心裏深處悄悄想想過過癮解解氣。
金元浩沒想到投降後,根本不是留押在巨濟島上,搜身後又直接被引導看押著上了海盜的巨大戰船,下到了巨大的船艙中,人滿後被鐵柵欄關鎖了在艙裏,隨即感覺船動了,不停地航行,不知去哪裏。金元浩和其他將士一樣如豬狗圈悶在艙裏,心中羞惱,卻不敢發作。
他琢磨著應該是被押往濟州島,集中看押處理。
畢竟巨濟島是海盜用於打仗和進攻半島的跳板,是用兵之所,不方便關押和甄別吸收自己這部十萬多俘虜,光是糧食就耗不起。巨濟島原本沒多少居民耕種,不可能有很多糧食。
但無論怎樣,性命是沒危險的。
海盜若是想害死俘虜,絕不會轉彎費勁把人運來運去,直接押到巨濟島別一處港口人看不到的地方一批批悄悄殺掉多省事。
金元浩舒口氣,放鬆身心,壓下羞惱,然後又情不自禁想像到了濟州島後,自己這重量級將領將會得到海盜的怎樣隆重的禮遇。
如果我表現出足夠的投誠之心,願意率領降軍為海盜征服高麗建功,一定能得到重用……
順著這思路,他越想越美,原先對海盜不看重自己的那點羞惱怨氣也就消散了。
海盜嘛,粗卑無文凶野之輩,不可能象我這樣受過良好禮儀教育、見識過大場麵的貴族一樣懂禮節會籠絡人心。我金大將軍大度,就原諒了你們失禮不敬之處……
運載俘虜的巨艦居然夜晚也照樣行駛,絲毫不停。
可恨的是,海盜居然不給俘虜吃飯喝水,提出抗議,也沒人回應。
悶死在船艙中的高麗軍隻能自己安慰自己:海盜不可能是想餓死渴死我們。
仍是那理由,海盜犯不著費勁用這種手段害人。
不給吃喝,應該是船快,給很快把我們運到濟州島安置,饑渴不死人。不給飲食,也可以減小反抗鬧事的力量,減少隨船海盜的麻煩,並減少大小便對船艙內空氣的汙濁。
要知道,船艙雖然出口不算小,隻是柵欄門關著,但這麽多人集中在一起擠著,臊臭氣也夠人受的,這麽一想,高麗軍倒是多了饑渴忍耐力,也不是那麽憤怒抱怨了。
海盜船確實快,就在高麗軍在船艙饑渴得實在熬不住了,想冒殺頭的危險也要奮起餘力鬧事時,船卻停了,似乎到達了目的地。
果然,柵欄打開,海盜喝令裏麵的人排隊出來下船。
饑渴得金元浩幹裂著嘴唇,由親兵攙扶著有氣無力出來,環目看到遼闊陸地。
海盜船停靠地不是修好的港口碼頭,隻是水深方便巨船停靠。陸地上有海盜軍把守,但看不到其他人影,並沒有金元浩想像的迎接人群或軍隊。
在海盜全副武裝的監視催促逼迫下,金元浩努力打起精神,踩搭接巨艦和陸地的木板滿懷疑慮上了岸。後麵,俘虜們也紛紛上岸,在陸上海盜的指揮下匯聚一起就地休息。
金元聖努力保持高級將領的威嚴,端坐在一塊岩石上,眼睛則默默觀察著情況。
他看到,海盜巨艦不斷在這片天然深水港口卸下俘虜,然後迅速離開騰出泊位給後麵的巨艦。不是很久,這片陸地上就擠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頭。
金元浩驚駭海盜的驚人運輸能力,判斷自己統領的軍隊應該全匯聚在這了,也全都饑渴得有氣無力,雖然沒人被綁著,卻一個個原來想上岸自由後就起哄鬧事,甚至順勢造反的心思都沒有了,在不多的陸地海盜看管下,不顧寒冷,在海邊東倒西歪或坐或躺一地。
他並不知道,北軍此時不但有長年駐紮的李俊部海軍,進行北方貿易和巡察掃蕩北方海域的浙江四龍所部海軍也奉趙嶽的調令先到達了,正趕上押運俘虜。
李俊部因為要運輸攻掠遼金宋的人馬和運輸搶掠到的戰馬牛羊等大宗牲畜人口或物資,運輸艦的運載能力很強大。而四龍所部的武裝商船,運輸鹽、糧食、煤炭等,每一隻船隊的運輸能力都巨大到不是金元浩這種土鱉能想像的。
半島海貿,滄趙商務是在半島各地碼頭進行,高麗人看到的隻是本地那幾艘巨船,哪知道整隻船隊是何等龐大。
金元浩慶幸自己及時老實投降了,否則看不到海盜是多麽強大,死得太冤枉,降了不是壞事,反而可能前途更無量廣闊。
他也不知道他統領來攻打海盜的船隊,大船分布停靠到巨濟島等半島附近較大的島嶼碼頭避風暫時閑置,島上的人被北軍其他部隊掃蕩抓捕一空,按巨濟島人口處置方案,該留的留,該丟到倭國外島和倭人爭奪生存空間的送到倭島,總之這些較大島上除了留守俘虜的船隻的少量海軍戰士,沒高麗人了。
眾多烏龜船和小船被俘虜抬到巨濟島沙灘放置,會和其它高麗船隻,無論大小統統成為帝國移民的漁船。當然,在攻略半島的過程中,需要時,戰船和烏龜船也會成為押送高麗俘虜遷移的工具。
金元浩看到的部下並不是全部。
那些有技術之長可當各種匠人,或精通種地開礦等等實用本領的俘虜,老實順從的也被留下了。
這些人隻是在強大勢力麵前溫順低頭以求活命,現在並不知道自己是多麽幸運,以後會多麽幸福。
那些自負武藝高強能征善戰的人、自負有文化有文采精通高麗文明的人、精通經商謀利、會拍馬溜須八麵逢圓能說會道會做人、擅長耍心機手段的聰明人.……卻越是有這方麵特長,越要被押送來這裏。
俘虜卸完了,隨後,金元浩驚愕看到,海盜從船上吊卸下一捆捆紮起來的槍。
那是高麗軍用的槍。不過並不多,而且顯然是挑選出來的不好的,大概有一千多隻。
金元浩等以為這些槍是海盜運回濟州島用於翻修的,也不以為意。
誰知,在陸地看押他們的海盜軍幾轉眼上了戰艦,隨戰船離開了。押送俘虜的巨大船隊不多時就消失在大海深處,再不見蹤影。
這時,俘虜們瞧瞧周圍空無一個海盜,很多人覺得渾身一下輕鬆起來,有種自由了的喜悅感覺。
而金元浩等人卻心一沉,感覺不妙。
有膽大的人過去打開槍捆,結果從一捆中發現張白布,很可能就是之前他們展示投降的布,上麵留有字,是漂亮的楷書漢字。
那人不識字,更不識漢字,金元聖接過布一看,隻覺得腦子嗡一下子。
隻見一麵寫著:“我海盜的領土和生存需要的一切最初都是用刀槍生命奪來的,一寸江山一寸血。你們俘虜做為海盜帝國外圍成員,想融入帝國,就要拿出真心,用鐵打事實證明自己。
這裏是倭國本州島。
現在,拿起槍,不足的武器,就伐木為兵,象奴隸起義、農民造反那樣,從零開始,為生存權奮戰吧。
你們奮鬥,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不久後肯定會遷移來的家人、甚至整個種族。
我們海盜滅半島高麗國,但不滅倭國領土上的高麗人和高麗文明。半島人絕大多數都會遷移到倭島。你們不會缺乏後援。拿出你們的勇氣,證明你們的驍勇與對帝國的價值。如果表現好,帝國再踏上倭國時,會優先收納你們為帝國公民。
總之,倭島遲早也是帝國的領土一部分。倭人與你們,哪個更有價值,到時才有資格獲得夢想也夢不到的好生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