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驚變，夜宮篇（4）
是安澄，不早一步不晚一步，恰恰在杏昀剛準備指認的關口出現在了那。他手裏拿著一本厚厚的藍皮冊子，是內務府的人員名冊。
杏昀的腳步恰好停了住，不再上前一步。
隻聽到安澄的聲音穩健地響起：“皇上，奴才已經到內務府核實過了，這個名為高嵩的人是隸屬永寧宮的。”
他的聲音一點也未顯慌亂，夜之航聽到這個答案後僅是淡淡一笑，一笑間，轉眸望向對麵不遠處的趙淑媛，問：“愛妃的人怎麽會跑到如意宮裏來呢？”
“這個問題臣妾也很疑惑，臣妾的人，怎麽又會在如意宮出現呢？”趙淑媛猶自說完，也未現出任何的慌亂，這倒是有點出乎了夜之航的預料。
不過接下來趙淑媛要說的，也不會因為方才夜之航這一問有任何的變數。
“皇上是否還是先讓這位杏昀姑娘先認一下人再說呢？”趙淑媛平靜地說出這一句，見到夜之航的臉上並未起任何的波瀾，反倒有著一絲的不解。
連夜之航都不解？
趙淑媛笑笑，也樂得等待。
夜之航並未堅持，而是順著趙淑媛的意思問了一下，讓杏昀確認。
杏昀走進去，並未有一絲的懼意，她真不懂了，為什麽那群圍著那個老太監的侍衛會對這麽一個看上去格外瘦小的老人看上去那般的警戒。
她隻是悄悄地走近，然後佯作仔細地看了一會，隨後一副恍然大悟狀，道：“是你。”說完這句，轉身朝向夜之航，“皇上，這個人奴婢有印象，最近一段時間一直看到他夜半時分在如意宮中出入。”
她有點驚疑的聲音配合她略帶醒悟的神態簡直是天衣無縫。
趙淑媛壓抑住內心想笑的衝動，這個丫頭真是太好用了，而且又機靈，完全將她想要的效果演繹的非常好。
這話，無疑引起了夜之航腦中一陣眩暈，有種被人狠狠敲了一棍的感覺。
為何一個未央宮的老太監會在如意宮不停出入，而且還是在夜半時分！？
夜之航轉眸，盯住蕭沐如，眸底戾氣驟起，而失了剛才那一份默默的擔憂。
蕭沐如的心很痛。
因此，要她再做到淡然處之，委婉迂回是有點不大可能的。
“夜半？你倒是每每都如此的留意啊！”蕭沐如一開口就有點衝，這話是衝著杏昀而說的，可明顯火是朝著趙淑媛而出的。
杏昀不知怎樣答，隻是訕訕地退出包圍圈，然後站到離兩個女人都稍遠點的位置，答：“娘娘忘了，奴婢是殿外值夜，自然對這些會有所留意。隻是娘娘平時不說，也未讓奴婢等張揚，奴婢自是不敢多說半句的。”她回地很謙恭，與此同時一直不敢把頭抬起來。
再怎麽為了她的哥哥，這樣做也是卑劣了點，可是她也是頭一次扯謊，要讓她正眼看著蕭沐如而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謊話，她想，以她的現今的功力還是做不到的。
她還是有著良心的底線，也會良心不安而受到心底道德的譴責的。
蕭沐如不再說話，隻是微微一笑，帶著素來有的矜持，再轉往趙淑媛那邊，沉聲問：“還有其他麽？”今天來，不就是要一舉擊垮她的麽？
那麽接下來的招數呢？
那些卑鄙的，事先算計預謀的，步步緊逼的那些後招在哪呢？
統統都亮出來吧，一次性將她打垮擊倒，徹底不能翻身好了。
“娘娘認為還會有什麽？還是娘娘自個做了除了今天揭露出的以外還有其他的什麽？”趙淑媛笑，這一刻，她可以笑得很柔美，完全就有一種淡淡的空靈之感。
真想象不出，如她這般蛇蠍的女子，居然會有這種這麽不符合她心地的表情出現在她的身上，帶著一種壓抑的鬼魅感，讓人望之，不寒而栗。
太大了，太大的對比反差了。
反而讓人覺得恐懼。
“皇上，”趙淑媛笑完，連臉色也再懶得給蕭沐如一個，就直接望向了夜之航，“您說，為何臣妾宮裏的一個奴才居然會夜半還在如意宮裏行走呢？”趙淑媛有點咄咄地問出這句話，臉上是略略的誌得意滿。
確實有點難以說通啊，一個他宮的奴才居然會在另一宮主子的寢殿內隨意行走，況且還是有些公然的明目張膽。
夜之航皺眉，顯得越發不悅。
“娘娘難道忘了麽？”沉默間，忽地，被死死包圍住的江清華開口了，帶著哂然的玩味，不屑的語氣隱隱含射。
讓人聽上去仿如一個替主子辦完事後即被無情甩開的奴才，滿腹的委屈與控訴，又不敢肆意宣張。
趙淑媛眉心一緊，望向江清華。
“忘了什麽？”趙淑媛有些心虛，搶在了蕭沐如前開了口。
是啊，江清華這一問，根本沒有指明哪個娘娘，自然是先心虛，先穩不住氣的那個，就會先出口詢問。
而這回，老於世故的趙淑媛居然會先著了道，當然，在趙淑媛意識到自己失口正中這人下懷的時候，她的臉色不自覺地微微變了一變。
在紅暈即將彌上臉際之時，她神色微慚的轉頭迎向夜之航，赧然道：“臣妾越矩了。”
她羞澀一笑，在原本一直處於主動地位置上就這麽退居二線，將目前這一堆爛攤子丟給夜之航。
現在這個時候交給夜之航來處理是最恰當不過的時機了，她在這個問題上的位置已經顯得很敏感，倒不如甩手讓夜之航來問，想必更會有一番額外精彩的效果出現吧。
這突然跳出來的老奴才也算厲害，這麽簡單的就差點將她一軍。
趙淑媛溫婉笑著退到了夜之航與蕭沐如的身後，表現的十分的恭謹與內斂。
“你說吧。”夜之航見趙淑媛有意撇清關係，讓他收拾殘局不免頭大，不過還是耐著頭皮問了起來。
“是娘娘讓奴才多到如意宮走動的。”江清華依舊站的筆直，頭微低，聲音不小卻帶著刻意偽裝瑟瑟顫音。
趙淑媛的指尖扣緊，能感到忽一使力時，指腹的銳痛。
“本宮不記得有叫你這麽做過？”趙淑媛冷聲問。雖然想置身事外，但是這個奴才顯見應該是與蕭沐如有關係的吧，否則為何字裏行間都顯示出處處的偏袒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