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驚無險
夜之航沒有阻止,可是同樣的,他也沒有立刻跟上,隻是在趙淑媛走下去不久之後,才轉身望向一直站在旁邊分外安靜的江清華。
“告訴朕,你到底是什麽人?”沒有意外的,他的聲音響起,帶著他一貫的冷鷙。
如果從前隻是有些疑惑,但是看在他曾經那麽守護雲裳的份上,夜之航都可以做到忽略那些看上去就存在頗多可疑點的地方,但是如今,似乎他的存在以及身份完全將要危急雲裳的安危,對於這點,他已經無法做到漠視了,他需要找到一個方法盡快的‘解決’掉他,卻在不危及雲裳的基礎下。
“如皇上所見,奴才不過僅是個宦臣罷了。”江清華畢竟是江清華,既然可以輕而易舉地隱藏身上的氣息,自然也能做到表現的如一個太監的卑微恭謙。
夜之航隨著他的話,眼眸微微眯起,泛起一道冷冽的光澤。
他還想在繼續從他那問出點什麽來,可是一聲不容忽視的聲音悠悠地從那處黑暗的位置處傳來,清晰而又深刻地劃過他的心底。
“這裏看似有一道暗門,娘娘是否需要請示一下皇上,可要打開?”是一名侍衛謙恭的聲音。
夜之航因為這個聲音隻得打消繼續盤問江清華的想法,急急地趕了下去。
相較之於那個太監,底下的一切更容不得他的怠慢。
他的腳步有些急,當他有些氣喘地趕到趙淑媛身邊時,趙淑媛的唇邊是不易察覺的一抹得意之色,匆匆逝去前,她已一臉恭謹地朝夜之航欠了下身,柔聲問:“皇上您的意思是——?”
夜之航看著趙淑媛再次起身,那雙望向他的眼中有一縷深刻的焦慮之色,夜之航並未多瞧,隻是匆匆一瞥,旋即對著門邊的那些侍衛命令道:“你們都出去吧。”
話音一落,趙淑媛驚疑一聲:“皇上?”
她怎麽能放過這個這麽大好的扳倒蕭沐如的時機呢?
錯過這一次,下一次,要逮到這麽好的機會,恐怕都是不再可能了的。
何況,此刻夜之航的放映更加能夠證實了她潛伏在如意宮中的暗人所反饋給她的訊息:事實可能正如他們所匯報的那樣,如意宮中刻意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說不定,同時也能將上一次不能找出的拓跋雲裳一並找出。
那樣,在這些罪名在一瞬之間,同時加注在蕭沐如身上的時候,縱然平時在人前表現的再大度得體,莊重溫文的蕭沐如都會因著這些罪名,不僅身敗名裂。
與此同時,更是她所要見到她所淪落的下場——
萬劫不複!
萬劫不複!當這個詞在她心底滾過時,她臉上方才那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變得更深了,不可抑製的,顯露在唇邊,但是很快被夜之航警告的眼神一瞧,她就瞬即掩住了笑容,隻在刹那,變成一臉擔憂為難的樣子。
“皇上,所有問題的答案可能就在這裏麵。您難道要在這個時刻,這樣放棄麽?”她的嘴上雖然委婉,可是表達出的意思卻仍是十足的不依不饒。
夜之航在猶豫。
正當不知所措時,一個悅耳中透著穩重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皇上,還是讓臣妾來吧。”
她說時,手已經觸到了那個隱蔽著的按鈕之上,既然這一刻,她必須要麵對,那她不想讓夜之航因為這個有半點的為難。
這裏果然有一個暗室,當那道隱約的石門在三個人麵前緩緩開啟時,天知道,此時趙淑媛心底湧起的那一陣難以抑製的興奮,離蕭沐如勢倒的時刻越近,她就越激動,有種完全難以掩飾壓製的喜悅正莫名地襲上心頭,有著磅礴呼嘯的氣勢。
她仍然是抑製不住,率先衝了進去,可是,結果令她很失望。
當她不顧一切,以為勝利即在眼前,走進去的時候,狹小陰黑的石室內,卻什麽也沒有,甚至連一些人的氣息與痕跡都沒有!
怎麽會這樣!
四麵除了地下特有的深邃黝黑,還有那些環繞著的石壁,再無其他。
竟然——連桌椅或者石床都沒有!
怎麽可能會這樣!?
蕭沐如看到這一切,似乎並未顯出過多的震驚,隻是夜之航看到時,未免還是有些小小的動容,隻是很淺,也並未表現在麵上,隻是在心底卷過一絲疑惑,當然,這些,兩個正站在他前麵的女人,自然都是不會注意到的。
這座石室雖然是他下命建造的,但是長久以來,他一直都未曾仔細監督過這兒的施工進展,一直以來不遺餘力在監工就都是蕭沐如。
如今,他真的不得不再次正視他對夜泉的關心,確實是微乎其微的。
其實,他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父皇。
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愧疚,是對於她們母子長久以來的忽視。
“愛妃看到了,如今滿意了麽?”夜之航不帶溫度的聲音響起,並不見責備或者犀冷,隻是一直以來的淡漠疏離。
這恰恰是趙淑媛最不能容忍的,雖然她始終未在麵上表露過,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的心裏就會沒有一絲想法。
落寞是必然的,當夜之航總是以看似親昵地稱呼她為‘愛妃’的同時,她的心裏其實一點也沒有因著他對她的這個稱呼衍出絲毫的喜悅之情。
僅是淡淡的哀傷罷了。
他總是習慣性的稱蕭沐如為‘如兒’或者‘沐如’,同樣都是沒有愛的存在於他的身邊,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如此的截然不同,不是麽?
他真地沒有發覺他這個細微的習慣吧,在他下意識地說話之時,便會顯露的不同點,還是精明如他的刻意為之呢?
她辨不出因為所以然來,就如她始終不了解為什麽,她那麽努力地讓自己能夠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用盡一切手段留住他在她身上的視線,可現實卻是,他始終以更快的速度離她越來越遠,遠到即便彼此靠近,近到肌膚相親,甚至纏綿無間,她仍覺得他的心距她是那麽的遙遠。
遠到就像天上的星辰與水中的明月,隻能互相遙望,卻始終無法接近。
“沒什麽。”她緩緩啟唇,朝著夜之航說完,然後轉身向蕭沐如象征性地福了一下身,“臣妾冒昧了。”然後不等蕭沐如的相扶,她自己已經蒼茫起身了。
她有點倔強,甚至是固執,當然更深的是心裏那份自尊心作祟,她從來都是很好強的人,絕不允許自己在任何人麵前出醜,更無法忍受別人比她強。
蕭沐如,哪怕這次被你僥幸逃脫了一回,但是,不會久了!
她發誓:她的末日絕不會久了,很快,很快,那個時刻就會到來了!
帶著她所要她嚐受的絕望與所有,所有,那些她讓她受過的心痛與委屈,來償還當年,她曾阻止夜之航讓她留住她那個惟一還尚未成型的孩子!
蕭沐如,你的死期,真的,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