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前篇:各懷心事(1)
蕭沐如說完,就走了,離開前的一刻,她扭頭最後看了一眼夜之航,目光裏有太多的情愫,然後她的目光往下,當落到那張塌上時,她迅速地扭回臉,臉上是一閃而過的厭惡。
夜之航捕捉到了那最後一刻的表情,他的臉暗了暗,卻沒有開口留住她。
蕭沐如走後,夜之航傳了安澄進來,吩咐了幾句,然後等安澄再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沐浴更衣完了。
那晚,他沒有留宿如意宮,而是回了自己的宸輝宮,在回宮的中途,又去了一趟妝儀殿。
他剛進殿的時候,分配下的宮人還正在清理主殿,這個殿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紅妝不在殿裏,由幾個宮人陪著,站在廊簷下。夜之航屏退宮人,悄聲走過去的時候,她都毫無察覺,一直發著呆。
“在想什麽呢?”身後一個渾厚,低醇的聲音靜靜地響起。
有幾個宮人已經轉身跪了下去,紅妝淡淡轉身,朝夜之航盈盈一拜。
夜之航走過去扶起了她,微微一笑,“回皇上的話,嬪妾隻是發呆而已,並未想什麽。”紅妝一麵說著,一麵已經朝他的胸前靠了過去。
夜之航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一揮,屏退了眾人。等眾人的腳步聲再也不可聞之時,夜之航的聲音才淡淡地傳來,“沒想什麽事是最好的。若是要在這宮裏活得越久,什麽都不想才是最好的。”他的聲音淡而疏離,自她的頭頂傳來,夾著暖暖的風,可傳到紅妝心底時卻是陣陣冰涼。
“嬪妾——明白。”頓了頓,紅妝的聲音自他懷前傳來。
夜之航勾唇一笑,“明白最好。”頓了頓,又忽而說:“對了,朕想起了一首詩。”說著,自然地吟誦了下去:
“未央宮牆青草路,宮人斜裏紅妝墓。
一邊載出一邊來,更衣不減尋常數。”
“是不是很應景?——紅妝?”夜之航笑著問,卻發現紅妝聽完後臉色都白了。她瑟瑟地縮在他的懷裏,嚇得不敢再出一聲。
夜之航笑著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地哄道:“沒事!一首詩而已,而且,你如今也早就大不同往日,既不是宮女,也不是秀女,而是朕的才人。嗯~”說著的同時,已經勾起了那張嚇得慘白的小臉蛋,笑眯眯道:“隻是覺得很巧合而已。你看啊~,你是出自未央宮,又名喚紅妝,隻是——就是不知道今後的命運是否會像是詩裏寫的那樣嘍。”
夜之航疏疏懶懶地說著,慢慢收回了指頭,還是一臉的笑,“你就沒點什麽要跟朕說的麽?”他說著,作勢轉身要走,“沒話說的話,那朕就走了哦。”
“皇上。”夜之航剛擺著架勢走了兩步,紅妝焦急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緊接著是“噗通”一聲,同時響起。
夜之航“嗯~?”了一聲,悠悠地轉身,一臉意趣地望著已經跪到地上的紅妝,一臉笑眯眯,問,“這是怎麽了,愛妃?有話大可起來說啊。”話音還未落,人就走了過去,笑吟吟地拉起了她。
紅妝卻隻是按住夜之航的手,並不起身,她跪著說:“紅妝以後凡是都聽皇上的。”
紅妝說完,夜之航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隨後說道:“先起來吧。”依舊的懶懶淡淡,一臉笑意,紅妝等了等,還是隨著夜之航的手勢,站了起來。
紅妝起來後,夜之航將手收回垂於身側,雙臂抱胸,身子往前一傾,盯住紅妝的眼睛又問:“隻想跟朕說這些?”口氣隨意,像是打趣,隻是目光深暗,讓人看不透。
等了一會,紅妝不著其意,遲疑地問了一句,“不知——,皇上還想要嬪妾說些什麽。”她說著,眼神晃得厲害。
夜之航直接嗬嗬一笑,“既然愛妃不打算開口留朕,那朕就隻能自回寢宮吧。”說完,抬頭望天,一臉委屈。
夜之航說到做到,真得拋下這句話,舉步就走。
紅妝見他真要走,急了,連忙追了上去。
夜之航說是要走,卻一直走得不快,懶懶地垮著步,不急不慢地悠蕩,好像就是為了等誰趕來追他一樣。
等紅妝沒走兩步追上後,夜之航笑著一轉身,望著麵前正香喘籲籲的紅妝咧嘴一笑,“愛妃追上了。”說著,立在了原地,等著紅妝靠近。
紅妝聽著一臉驚愣:敢情他是捉弄她來著的啊!
紅妝雖然有點小埋怨,不過心裏頭還是高興的,她穩了氣息,故意嗔怪道:“皇上是故意拿嬪妾消遣的是不是?”她衝他挑了一下眼,又難為情地邀道:“皇上今兒就留下來吧。”
那楚楚的眼神,那柔美的語調,那玲瓏的身姿,一步步地接近,而夜之航卻是一笑。
“不了,朕還有些事要辦,就不打攪愛妃了。”一臉的正兒八經,然後向後退了幾步。
紅妝收住了步子,望著他,他瀟灑地轉身,轉到一半時,忽然側著臉對她說道:“紅妝,千萬別試圖在這宮裏甩花樣,這宮裏,比你聰明,手段高明的女人多許多,如果你非要不知天高地厚,與那些人爭強鬥狠的話,最終敗得,隻會是你。朕不希望看到這些。”
他的半張臉投在昏黃的宮燈下,一張臉,一半明一半暗,可是,滿臉的深沉與嚴肅,卻讓人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不敢逼視。
兩人之間,氣氛詭異,就好像中間放著一包隨時都會被引爆的炸藥,兩人各執引線,隻要一方先開口,危險就會即刻爆發,將各自炸得粉身碎骨。
空白了幾拍,還是紅妝抬起頭,望向夜之航,輕而沉地歎了口氣,說:“皇上,其實我沒??????”
隻是話還沒說完,卻被夜之航打斷了,“希望如此,紅妝,以沐如的聰慧,是不會幹出今早那樣的蠢事的。如果她要做,也會做的更高段,更隱諱,而絕不會這樣就把自己曝露在刀口浪尖上。所以——”說時,他已經轉過了身,不去看她,“朕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傻事了,以沐如的智謀與手段,你是絕對鬥不過她的,反而會死無葬身之地。——言盡及此,好自為知。”
說完,再也沒有理會紅妝的反應,已經大步地走遠了。
紅妝驟然伸手向他,“皇??????”字還來不及出口,他的身形就已經越來越遠了。
紅妝失望地放下了手。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同蕭貴妃鬥,對於蕭貴妃她隻有敬仰,那種高度,每每都隻能讓她在不自覺中,抬頭仰視。
她這麽做,起初的用意,完全隻是想借劉昭儀的手來教訓一下拓跋雲裳罷了。
看著蕭貴妃那隱忍而傷心的表情,她就會忍不住要去這麽做。
僅此而已。
可是,她知道,要是她說出實情的話,隻怕,皇上會更容不得她留在這個宮裏。
那晚,空寂的走廊上,紅妝以手掩麵,在隱約昏黃的燈火下,雙肩顫抖,泣不成聲。
“皇上。”安公公在服侍夜之航下榻前,遲疑著問了一句,“奴才想不通??????”
夜之航一邊由安澄褪去外袍,一邊往塌上慢騰騰地挪去,淡淡地截斷了他,“你是想問朕,為什麽順了沐如的意思,為什麽當時不去阻止劉美玉,是不是?”夜之航坐在塌上,了然在胸的樣子,瞧著安澄問道。
安澄笑嘻嘻地躬身說著“皇上英明”,然後又恭順地遞上了一杯安神茶。
夜之航接過茶盞,姿勢優雅地端起來,淺啄了一小口,舒了口氣,然後說道:“那你先跟朕說說你的想法。你對雲裳今天的表現如何評價?”
安澄接回夜之航遞回的茶盞,笑地不怎麽妥了,“奴才可不敢妄斷。”
夜之航霍地一拍床板,將眼一圓,怒了,“安澄你個小樣,有膽子問朕,卻在這說不敢妄斷!朕看你就是隻老狐狸!狡猾!”
安澄怕了,嚇地一下子跪倒,四肢按地,不停地磕頭討饒。
夜之航一直未出聲打斷,知道他覺得差不多了,薄薄的嘴唇才微微地輕啟,“好了。停吧。跟朕說實話有那麽難麽!”夜之航說著,輕輕一笑,“怕到,情願在這給朕磕這麽多個響頭也願意說。嗯~”他微微歎息,然卻滿臉帶笑。
安澄聽到那一聲“好了”,就已經縮回了頭,聽夜之航這麽說,他也隻能無奈地笑道:“皇上可真愛折騰奴才。像皇上這麽個心思剔透的跟水晶似的人,奴才要是在您麵前扯謊,那一定就被你給識出來了。到時,還不得定奴才個欺君的死罪。”安澄說著,一臉無辜的笑,又接著補充道:“可要是奴才真說了實話呢,恐怕,皇上也會遷怒奴才,到時奴才也是不討好,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啊——,還是這幾個響頭來得劃算。”
安澄說完,衝著夜之航不自在地笑了笑。
夜之航一聲歎息,緩緩閉眼,“看來,朕多半猜到你的想法了。”那一句,聽來十分地無奈,卻又帶著點莫名地釋然。
安澄看了看夜之航,憋著氣,心下歎了歎,“皇上,恕奴才多句嘴,這雲姑娘對於皇宮來說,確實是純真與不諳了一些。韌性有餘而稍顯狠厲不足啊。”
心知自己切中了夜之航的要害,安澄說完,馬上縮了脖子,住了嘴,低頭,不敢望向夜之航。
作者題外話:決定下一步寫一本《浮世繪》類型的,咋樣?給點意見,親愛的!
順便涎著老臉,要鮮花!!多多花花,多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