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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裏的另一股暗流,魅影重重

  莫陽的精神看上去還不算太糟,除了虛弱了一點外,他講話的聲音雖然暗啞了些,但並不沉鬱,條理似乎仍是清晰的,接到夜之航的問話後,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回憶著昨晚事情發生的經過。


  莫陽是於昨日亥時,由西宮門出的宮,當時夜色正濃,他獨自策馬奔馳在去往莫府的大街上,整條街道寂寂無人,隻有零星的幾家大戶門口上掛著幾盞燈籠,在莫陽的身影剛拐入一個深巷之時,突然從一處屋簷上,閃出一個黑色的人影,宛如一支離弦的快矢,倏地就來到了他的麵前,當時的莫陽還未有防備,來人出招既快且準,一下子朝著他的胸前橫刀劈來,幸虧莫陽一個側身,堪堪地避過了他當時那致命的一刀。


  那人一刀未中,正準備再起一刀的時候,莫陽已經抽出了身側的長劍,在那人刀光乍現,再次逼近他的身後時,莫陽一個回身,以劍相格,架住了他洶湧的第二擊,那人在自己再擊未中之後,突然對著莫陽說,“陛下說,再留你在夜之航的身邊已經無用,命我來結果了你的小命,省得露出馬腳。”說到這裏的時候,莫陽猛地睜開了原本一直微微閉著的眼,側頭戚戚地看了一眼夜之航,聽到這裏,夜之航的神色顯得倍加的凝重,微閃的眸子裏,有一些莫陽也看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緒在翻湧,他的眼睛裏赫然間,彷如閃過幾簇螢火般的幽光,直直地勾住了莫陽的一轉不轉的眼球。


  望著夜之航驟然間轉淩厲的眼神,莫陽嚇地連忙為自己辯駁著:“皇上可得相信微臣啊,微臣真的是一心一意隻為皇上的,微臣的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啊,皇上!”莫陽哀哀地表著自己的忠心,本就暗啞的嗓子都快喊地沙啞了,夜之航才直勾勾地盯著他,忽而低聲咯咯地笑了出來。


  莫陽不解,久久地凝視著夜之航,夜之航再抬臉時,臉上的表情已微微的轉淡,唇角勾起了一輪無可奈何的弧度,搖著頭,“看把你嚇的,莫統領幾時變得這般驚怕了,莫不是被一個小毛賊給嚇破了膽,見到朕,就當成貓了?”夜之航居然還有興致在此時不溫不火地開著玩笑。


  莫陽心裏甩一把冷汗:就算沒出來什麽毛賊,你夜之航也就夠可怕的,還說自己是貓,分明就是頭陰險的惡狼!莫陽聽著夜之航對自己的調侃,在心裏不滿地數落道,不過臉上仍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嘴裏應承道:“微臣豈敢呐!皇上是真龍,哪會是什麽貓啊,再說,微臣怕皇上也是理所應當的,皇上威嚴之盛,微臣見了皇上就不敢抬頭的。”


  “好了,好了,”夜之航看莫陽完全有馬屁不衰的走向,急忙喊停,“你現在倒是嘴上抹蜜,講話越來越甜,也不知從誰那學的這套溜須拍馬的功夫,漂亮話倒是越來越會說了,快給朕繼續說下去。”夜之航也不計較他方才的唐突中諱提了他的名字,隻是淡淡地催促了一下。


  莫陽衰弱的點點頭,繼續說下去——


  “微臣當時也覺得此話頗為蹊蹺,萬分摸不著頭緒,隻是在震驚之中,那人似乎是非要微臣的命不可,在剛剛避開了他的第二擊後,他又在微臣身形未穩之時,向著微臣發起了第三擊。”說及此,莫陽突然停了下來,掀開被角,夜之航順著他的手勢,朝裏望去,發現莫陽的大腿根部一道長及胯部的劃痕,深而猙獰。


  “這??????”夜之航想說什麽,卻在看到那處傷痕後,堪堪地一個字也說不下去了,隻是怔怔地望著那道刀疤,粉嫩的色澤,拇指寬的深度,加上像鋼絲一般拉長的線弧。


  ???雖然他是命人,見機行事,辨別莫陽的身份,倘若無異樣,便留他一命,但卻沒想那人派去的人,竟下此狠手,這卻是夜之航始料未及的,也有點脫離了他原本的預想。


  在夜之航震驚之餘,莫陽卻沒說什麽,為夜之航演示了那道傷口後,便緩緩地用被子重新將那道傷口遮了起來,接著淡淡地續道:“第三刀,便砍在了微臣的這裏,當時微臣因為他突如其來的第三刀,不小心之下便落了馬,刀鋒一偏,讓微臣揀回了一條小命,而那刀卻隻砍在了微臣的大腿上。”莫陽說到這裏,夜之航又想起了剛才匆匆一瞥的那道刀痕,入肉之深,足可見森森白骨,即便是莫陽的苦肉計,夜之航也覺得他似乎有點做的太過了,反倒不讓他相信這會是莫陽利用他的刺殺,反施的苦肉計。


  “那時微臣,”莫陽沒有因為那道傷痕而感到任何的苦楚,仍是把那晚發生的經過,全部匯報給夜之航,“死死地握住了那柄刺進微臣肉裏的刀,臣知道,那刀入肉太深,肯定一時難以拔出,於是反手施劍,一劍捅進了那人的心口,那把刀被微臣死命地捏住,他隻能看著自己的血不停地流出,卻不能再給臣第二刀。”


  “那人就這麽死在了微臣的劍下,”莫陽說到這裏,再次轉眸看著夜之航,似乎欲言未盡,眸色微動。


  “說吧,他還說了些什麽。”夜之航一臉了悟,淡淡地催了一句。


  “那人說,今日他死了,夜朝裏麵的內應也會替他報仇,微臣的死期也不遠了,還說,那些人就在宮裏麵,連皇上你的性命也堪憂了,甚至是更加的水深火熱。”莫陽說著,彷如是為夜之航即將身臨的危險境地而自己卻無能為力而感到痛心,話音一哽,竟哀哀地哭了起來。


  夜之航睨著眼看莫陽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在旁邊很頭痛地啐了一句,“莫陽,朕發現你現在越來越沒出息了,再苦,朕就撤了你的職。”


  莫陽聞言,收聲不及,喉嚨一哽,嗆出了口水。


  夜之航拿起床邊矮櫃上放著的一絹絲帕,替他輕輕地擦去了嘴角邊的幾顆散碎著的唾沫星子,夜之航這突來的舉動,讓莫陽感動不已,他顫抖著手,連連謝恩,口裏呼著萬歲。


  夜之航淡淡地一笑,停了動作,轉而接著問了一句,“那你可知道行刺你的,到底是何人?”


  “西屬人!”莫陽的回答如此的篤定,讓夜之航不免“咦”了一聲。


  “何以肯定?”夜之航又問。


  “微臣當時與他糾纏之時,不小心扯破了他的夜行衣,裏麵露出了一個紋身,在左肩口,小小的虎頭,臣曾聽聞,西屬人都有一個風俗,在男子成年後,都會為他們在肩膀上紋上特別的紋身,不過一般隻在平民百姓中比較流行且無誤地執行。”莫陽解釋道。


  “那,那個人呢?”夜之航問


  “在京兆尹的大牢裏,微臣昨晚失血過多,情急之中,大喊了起來,引來了附近的百姓,幸而得他們的相救,並請來了京兆尹,如今,那個行刺者已經暴斃,被放在了京都府衙的大牢裏。”


  夜之航微微一笑:莫陽果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轉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夜之航神色一斂,“安澄那家夥,怎麽還沒回來。”


  不過,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夜之航這邊剛罵著安澄,另一邊,安澄便馬不停蹄地感到了莫府的大門口。


  世上的事還真是蹊蹺,今日卻特別的多,他奉夜之航之命,回宮請太醫,結果,今天所有正六品以上的太醫卻都離宮出診去了,奇的是,昨晚不僅莫統領遭到了行刺,據太醫院的人來報,好像京都裏從三品以上的幾位大人也同樣遭到了行刺,還有幾位王爺,這事,可真真是大了,安澄一麵正在苦苦思索著夜之航今早對莫陽態度的幾次轉變,一麵還要將這麽嚴峻的事回稟給皇上,他覺得,他今天的小日子是別想再過的安穩了。


  想到,到時皇帝臉上會有的容色,安澄的身子不自覺地抖了幾下—想想都可怕。


  “皇上。”院子裏如期響起了安澄那別致的尖細的嗓音。


  “嗯,”夜之航轉身,淡淡的搭理了聲,看了看他的身後,又疑道:“讓你去叫來的太醫呢?”


  安澄覺得自己此刻有種欲擦汗的衝動,卻無奈地還是硬著頭皮回道:“回皇上,太醫們今天都出宮出診去了。”


  “都出宮了!”夜之航反複而玩味地將這幾個字在嘴裏嚼了一遍,似乎難以置信。


  安公公終於抬起了手,擦了幾下在寒冬裏仍能憋出的薄汗來,“回???回皇上,昨晚京裏的多為大人都遇刺了,還???還有,靜王跟安王。”


  最後這兩個,一個是皇帝的親叔叔,一個是皇帝的親哥哥,安澄回稟的時候,都能感到夜之航強冷的低氣壓正在向著他逼近。


  “這麽大的事,怎麽現在才稟,嗯~!”果不其然,夜之航那如雪山上吹下的冰冷氣息在安澄的頭上盤旋啊盤旋,每個字,每句話,都跟含了冰渣子一樣,凍的安澄渾身直打寒顫。


  “奴???,奴才也是剛回宮才得的消息。”安公公抵禦著夜之航零度以下的怒氣,瑟瑟縮縮地回道。


  安澄答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這麽把身子往旁邊一縮,戰戰兢兢地等著夜之航‘發怒’。隻是,過了半天,也沒聽到任何令山河震顫,天地咆哮的怒吼,卻是一聲淡淡的“回宮”冷梆梆地從夜之航的方向傳來。


  這戲劇性的轉折,讓安澄一下子沒適應過來,好半天,他才從訥訥地吆喝了起來,“皇上回宮了。”安澄在吆喝著的時候,夜之航已經轉身回房,將莫陽從床裏輕柔地抱了起來,一同帶進了禦輦。


  這突發性的一幕,讓身為當事人的莫陽與旁觀者的安澄都大吃了一驚,甚至有點快要掉下巴的感覺,而作為肇事者的夜之航卻是一臉的坦然,蹙眉扭頭不滿地催促了一句,“小安子,還愣著幹嘛,還不讓他們起駕回宮。”


  安澄一愣,方回身,喊道:“起駕,回宮。”一聲吆喝,輦子離了地麵,穩穩地抬起,往夜宮方向行去。


  夜之航倚在輦裏的塌上,眯著眼,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今天的京都裏的事還真多,麻煩又棘手,不知回了宮,會不會再出什麽更大的狀況,夜之航煩躁地想著,暗處裏,又一批行動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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