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朦朧意（5）

  漸薄的光線一斜，盡頭處便走來了一位搖曳生姿的佳人，翠綠仙瑤，步步生蓮。


  她一身碧蓉色的紗曼在地上迤邐出一段別樣的風情，秀竹為紋麵的湖綠色腰帶束出她緊致的線條，足間火緞的絲履映著渾身的翠綠鮮活，洛雲就這麽逆著光向著唐三走來，一步一步，走的特別有節奏，仿佛踩著點似的，那淡黃的光暈在她的身後圈了一層，讓洛雲整個人看上去都蒙了一層不真切的美感。


  她淡淡地走進，向著唐三問道：“會絲弦嗎？”


  唐三信手拈起兩片柳葉，夾在唇邊，算作回答，“可以用這個。”


  於是她目光筆直地看了唐三兩眼，便口氣堅決地說道：“隻看著我。”


  說完，便赤足沒入了花間，身後襯著遠山的背景，她足尖微微點起，反身輕旋，回眸衝著唐三盈盈一笑，伴隨著樂聲開始翩然起舞。


  她比雲出高一個頭，身材窈窕，腰肢更是柔韌如柳，幾個複雜的動作，隻在她翻轉旋扣的瞬間便被輕鬆地完成。


  她長臂一展，輕舒廣袖，幾個起落，像隻仙鶴在滿天的絨白中旋轉。


  手扣蘭花，旋身輕啟，足點花間，雙臂翻轉，落下，一個觀音坐蓮。旋而蹬起雙腿，跨向長空，手足齊平，在霞光照耀下，像個翩然而去的仙子，美不勝收。


  一曲罷，舞畢。


  她衝著唐三盈盈一笑，低喚著他的名字，而後便徐徐地倒向了花間。


  唐三也一躍而起，一個倒月金鉤，便牢牢地摟住了洛雲。


  在他的懷中，她挺了挺身，直直地迎向他的目光，笑問道：“美嗎？”


  “很美。”


  “人美，還是舞美？”


  “都美。”對於此刻的美，連言語都變得有所缺憾，唐三無法形容這樣的美：青黛遠山的背景下，斜陽落輝，蒙住一位瑩翠欲滴的佳人，而那曼妙的舞姿，則是整幅水墨所留下的最信然地一筆。


  唐三牽起她，遠處鏤金的斜陽拖出了兩道絕代的身影逶於茫茫的花海之間。


  “你的真名？”他嘴角上揚，柔聲問她。


  “洛雲。洛神的洛，白雲的雲。”此時的她選擇毫不隱瞞地麵對他。


  “他們為什麽要抓你？”


  “因為父親逼我必須嫁給一個人。”她倔強的昂著頭直視唐三，道：“一個我不愛，更不了解的人。”


  “那難道像你現在這樣不辭而別地跑出來，就對了？你的父親會有多擔心。”唐三擺出一副長輩的姿態，語重心長地教訓道。


  “回去就必須嫁給你不愛的人，關在籠子裏一輩子。”一說完，洛雲便甩開了唐三的手，忿然地離開。


  “也許那個男人是個好人。不妨試著接受他。”


  聲音來自背後，清晰到有點割疼了她的耳，洛雲停下腳步，轉身盯著唐三，嘲諷地笑道：“好人！？哈哈哈~~~~~多可笑啊！一個暴戾狠絕，屠城一月，滿手血腥的男人會是好人！？”


  “或許是因為他愛你，才會想要娶你的。”


  洛雲望著唐三不停地搖著頭，“唐三，您不懂，我根本就沒見過他，連喜歡都談不上，更哪提這愛字呢！”


  唐三也微怔忪了一下，他的心裏是同情洛雲的，自古女子的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若要一個女孩不明不白的就嫁給一個她甚至連麵都沒見過的男人，那也是件極其不幸的事，很多的女子在婚後過著的都是無愛的生活。


  可是—


  “還是先回去吧，總不能讓你的父母擔心啊！回去跟他們說明你的想法，你的父母應該就不會再逼著你嫁給他了的。”


  “不要！我絕不回去。”洛雲的拗勁一旦上來了，是一百頭牛都拉不回去的，所以，可想而知，最後的談判是以不歡而散告終的。


  可是，唐三那也是個固執的主，因此他決定：不管她洛雲願不願意，明天就得送她回家。


  洛雲一跳腳，氣急地就回了房，唐三不知為何，在看到洛雲房門砰然合上的刹那，腦海中便突現出了雲出的身影，月夜拉長的孤單背影，唐三一人，靜靜地聳立在朗朗的夜空之下，夜涼的風吹過，帶動的是一個無法平靜的夜晚。


  在房門闔上的瞬間洛雲能聽到自己漏拍的心跳聲，那個浸徹她每個夜晚的傷痛，心頭是一片灼熱的火光，漫無天際的火光，燃燒了她所有美好童年記憶的火光。